風語小說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444章 量中華之物力
  烏真哈超炮兵陣地往東二里,有一片低緩的小土坡,臨近黃昏,土坡上升起了一面巨大的織金龍纛大旗。

  大清開國皇帝杜度在一群戈士哈的簇擁下,登上土坡,舉目眺望硝煙彌漫的戰場。

  杜度手中拿著支鑲刻有鯊皮和鉆石的望遠鏡,這件寶物來自遙遠的歐羅巴,據皇帝所知,它的產地是在一個名叫不列顛的小島上,在大陸的另一端,比遼西還要小。

  此刻,皇帝杜度正聚精會神望著遠處戰場,老虎臺周邊,齊軍炮兵不知疲倦的炮擊終于消停下來,在杜度的視野中,對面火炮已被摧毀大半,墩臺空地上的火箭發射架也被清軍消滅,十幾座墩堡徹底失去了還手之力。幸存守軍龜縮在堡壘中,偶爾將火銃銃管伸出墩臺垛口進行還擊,對楯車后面的清軍未能造成殺傷,他們焦慮的樣子看起來既可憐又滑稽。

  “哈哈哈!開原軍也有今天,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杜度邊說邊露出欣慰笑容,自從萬歷四十七年阿敏在薩爾滸戰敗,八旗勇士一直被開原軍吊打,面對開原炮兵犀利的火炮轟擊,后金兵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只能被動挨打。

  現在,有了歐羅巴盟友的支持,八旗終于可以揚眉吐氣。

  “皇上英明神武,用兵韜略,比之孫武,有過之而無不及,大軍以獅搏兔,全力一擊,將劉賊這些墩堡一個個拔除,這些甕中之鱉,只有等死的份兒!”

  范文寀站在皇帝身后,望著遠處白茫茫一片煙霧的戰場,什么都不看清。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康乾皇帝的吹捧,前些時日范文寀進入沈陽,耗費錢財糧食商議與齊國聯姻,最后一無所得,他自覺有罪于大清,生怕皇帝怪罪。

  杜度呵呵一笑,對大學士這段毫無營養的馬屁照單全收,順手將望遠鏡遞給范文寀。

  “大學士,好好看一看,看看齊軍是怎么敗的。”

  范文寀附和兩聲,小心翼翼接過這支造價昂貴的望遠鏡,手指顫抖,生怕把玻璃鏡片摔碎,他頭暈眼花,竟然望向了清軍身后,

  “這邊,”

  杜度扯著大學士的金錢鼠尾辮,像牽羊似得將范文寀拽了回來,皇帝知道范文程當年死的慘烈,所以對他哥哥范文寀頗為照顧,平日對這奴才賞賜頗多,把范文寀當做自己的心腹大臣。

  “皇上,齊軍敗了!”

  范文寀大笑一聲,前面烏真哈超的炮擊停止下來,杜度知道,這預示著輪到步兵上前,老虎臺即將被攻克了。

  范文寀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座座被摧毀的敵臺、墩堡和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齊兵尸體。

  壕溝前面的胸墻已經被包衣們推倒,擔任首攻的正藍旗步甲兵正驅趕一群尼堪越過胸墻填充后面的壕溝。

  老虎臺周邊十幾座堡壘被清軍全部攻克,后面跟上的步甲正在用長刀長斧給受傷未死的齊軍補刀。

  大學士將望遠鏡輕輕揚起,更遠處,沈陽南門城墻上的齊軍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走。

  “主子,沈陽那邊慌了,他們守不住的!”

  這時,指揮炮擊的烏真哈超統領、副將趕到織金龍纛下,向大清皇帝詳細稟告剛才的炮擊戰果。

  大清新近組建的這支烏真哈超炮兵部隊共五百八十多人,其中三分之二為漢人,剩余三分之一為正黃旗和羅剎、紅毛夷(英法炮手),由佟普漢擔任統領、馬光遠擔任副將。

  佟普漢是已故漢八旗甲剌章京董養性的長子,而馬光遠則是董養性生前的好友,兩人在赫圖阿拉之戰后流落北海,跟隨羅剎傳教士研習操炮術數年,學成歸來,對各類火炮發射都是輕車熟路。

  杜度收回他心愛的望遠鏡,抬頭望向兩個忠心耿耿的炮兵將領,鼠須微微顫動道:

  “施吾理額駙(佟養性)在世時,為大金立下汗馬功勞,當年跟隨老汗征討明國,接連攻下遼東十余城,可恨那劉招孫,竟將額駙凌遲處死!”

  杜度邊說邊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

  “佟普漢、馬光遠,你二人忠于老汗,當年為避劉賊,遠走羅剎,而今返回大清,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我大清兵強馬壯,又有友邦襄助,掃平劉賊,指日可期·····今日打了多少炮子?”

  佟普漢眼圈紅潤,跪倒在地道:“回皇上,烏真哈超發射大小炮子三萬五千斤,悉數命中劉賊,劉賊已然喪膽!”

  馬光遠跪下道:“烏真哈超損失包衣三百人,炮兵五十。”

  這樣的傷亡屬于可以接受的范圍。

  “好,朕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以后這打仗啊,還得用大炮,船堅炮利,無堅不摧,什么開原軍齊軍,什么齊國明國,在紅衣巨炮面前,全都碎成渣!

  杜度勉勵兩人幾句,給兩位漢官賜黃馬褂,這時,范文寀上前低聲說,不列顛人來了。

  ~~~~~

  英格蘭商人魯普雷希特·科倫描在述歐羅巴發生的火器棱堡、艦炮海戰巨變時,杜度不一定完全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但是,大清皇帝聽取這個英格蘭商人的報告,的確要比聽范文寀或其他漢人包衣的“祥瑞”更專心而且更有興趣——雖然在過去兩個月,杜度一度癡迷遼東各地奴才們呈現上來的各種祥瑞,所有祥瑞都預示著我大清將千秋萬代洪福齊天。

  康乾元年以來,準確來說是這半年多來,遼東城池七十余座大小城池,一座接一座被杜度納入大清版圖。皇帝開疆拓土的速度,雖說不上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但至少要比前面兩任大汗快很多。

  按照范文寀等幾位漢臣大學士的保守估計,以清軍現在的擴張速度,最遲到明年年底,遼西平原連同關內一十三省都將歸于大清。

  沈陽大戰爆發后的第二天,即康乾元年十月十九日,皇帝杜度在他的大營召見了科倫先生,這是雙方第七次見面,在此之前,東印度公司與大清的軍火貿易,已經如火如荼展開。

  科倫照舊和杜度對弈一局,杜度手持白子,科倫持黑子,半個時辰后,清國皇帝以微弱優勢獲勝。

  包衣奴才雙手捧上兩杯產自法蘭西的紅色葡萄酒,杜度和科倫共飲一杯,英國商人指著棋盤說:

  “陛下,您的棋盤是用烏檀和槭木兩種木料鑲嵌而成,您的慧眼望著的那個方格是從旱年生長的樹干砍下來的,您看清它的紋理了嗎?這兒有個小節疤。早春時那兒有個幼芽冒出來,但被夜間一場霜給打壞了。”

  商人科倫清脆的語音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盤,悅耳動人,他這段話的意思是,大清君主需要有一雙剝離好惡、經驗、窠臼的天眼,用宏觀立體的因果思維去觀照當下,關照他統治的國度。

  翻譯成人話就是:大清皇帝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不要像南明朝廷那樣扭扭捏捏。

  在與清國方面接觸之前,急切希望報復開原軍的英國東印度公司,曾多次照會南方的弘光朝廷,希望與皇帝陛下朱常灜直接協商,建立互助友好,對抗暴齊的聯盟關系。

  對馬海戰后,歐洲幾個殖民大國失去了日本、明國等地的貿易,東亞貿易活動全面停擺,幾家東印度公司損失嚴重,幾乎面臨破產。

  為了懲戒東方野蠻人,也為維護自由平等友善公正的貿易精神,英法荷等國暫時放棄了他們在大西洋的爭斗,將有限的精力,一起投向遠東風雨飄搖的暴齊。

  作為英法荷蘭三國代表(現在多了一個沙俄),科倫希望以南明開放通商口岸、鴉片貿易、關稅稅率、永久居住權為條件,換取他們對南方小朝廷的軍事支持(主要以軍火和教官為主)。

  結果可想而知,科倫受到當時擔任內閣首輔的劉宗周冷遇,史可法出面,對科倫怒斥一番,并用武力將殖民者驅逐出南京。

  此事發生在武定元年六月初一日,史稱“南京事件”。

  不過身處化外之地的杜度就沒有這些顧慮。

  只要能掃滅劉招孫,徹底消滅齊軍殘余,完成老奴沒有完成的事業,沒有什么他不可以接受,哪怕是比《牛關條約》還要苛刻的條款,他也愿意接受。

  實際上杜度正是這樣做的。

  當然,他的文學修養還不能達到英國商人的境界,不能出口成章,說出充滿哲理的名句。

  他飲下一杯葡萄酒,抬頭望向東印度公司的全權代表,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但請放心,我們女真人是講究信用的,說話算數!不像你在南京見到的那群虛偽的漢人,你也看見了,眼前大清正在與暴齊決戰,朕需要更多的艦炮和熟練的炮手,只要你們四國能滿足這些要求,上次你提到的那些條款,朕都會答應,決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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