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旺夫小田妻 > 第986章 狂生戴霽
  方才放聲言語的是一位中年文士,只見他一襲青衫,一把美髯須,一頂玉冠束發,臉上的笑意落拓輕狂,很有狂生的氣質。

  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應該是鹿鳴書院的山長戴霽。

  這位戴霽也是一位奇人,滿腹經綸,才高八斗,名譽大江南北,偏偏就不科舉做官。他的名聲之大,連宣武帝都有所耳聞,一旨詔書把他招到京城當侍講學士,專門當皇帝的移動圖書館。

  結果侍講學士才當了三個月,戴霽就不喜官場束縛,直接和宣武帝辭官走人,偏偏宣武帝還準了。戴霽辭官后寄情山水,游遍大山南北,以天為席地為被,以山為妻水為子,端的是豁達不羈,名士風流。

  后來書院橫空出世,戴霽停下了放蕩不羈的腳步,在明州府創建了鹿鳴書院,不少仰慕的學子慕名而來,其規模名氣竟是絲毫不遜色于朝廷創建的云山書院。

  所以說,實在是一名奇得不能再奇的男子了。

  戴霽身旁站著一位身穿深衣的嚴肅男子,眉宇間有一道深深的法令紋,應該是府學的學正孔舒。這位孔學正身份同樣不凡,乃孔子后人是也,兩榜進士出身,學問很是精深,只是為人刻板守禮,很是不喜那些離經叛道之事。

  此時他眉頭緊鎖,也不知是為戴霽的孟浪不悅,還是因葉蓁蓁對戲子的盛贊不喜。

  戴霽對同行的黑臉視若無睹,對著葉蓁蓁拱手,笑道:“素聞寧國夫人有國士之才,理想抱負不輸男兒,今日一見,果然是女中豪杰。霽久仰大名。”

  葉蓁蓁沒想到自己隨口借用的一句詩竟是會被這群文士聽到,頓時有些汗顏,心虛地瞄了瞄正笑盈盈的崔維楨一眼,連聲道:“戴山長過譽,本夫人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不敢當,不敢當。”

  崔維楨心知妻子肯定是借用了后世的名言,便幫著說了一句:“內子喜愛看雜書,原詩作已經不可考,戴兄可別再夸了,不然本官回府還得幫內子惡補詩文。”

  葉蓁蓁臉紅了,這不是變相說她不會作詩嘛,她沒忍住偷偷瞪了她一眼,大庭廣眾之下拆她的臺,太可惡了!

  戴霽瞧見他們的眉眼官司,連道有趣,不過他沒打算就此放過葉蓁蓁,又繼續笑瞇瞇地說道:“寧國夫人自謙了,雖然您的詩才不顯,但畫工了得,一手須彌畫空前絕后,出神入化。霽一直苦無良師,如今您來了明州府,可真是及時雨啊。不知夫人可否愿意來書院當一名教諭,給門生們教授須彌畫?”

  語出驚四座,大家都震驚地看向戴山長。

  雖然戴山長離經叛道的聲名已經久為流傳,但親耳聽到他邀請女子當教諭這一舉動,已經震撼眾人的三觀。

  時下女子連學堂都不得入,竟然能夠當教諭,可真是、可真是……眾人一時間竟是想不出什么詞來形容。

  作為當事人的葉蓁蓁也有些小震撼,一是為了戴山長的大膽,二是為自己,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有資格當老師的一天。

  雖然她在前世是名牌大學生,但在古代的文化水平是不高的,讀的儒家經典都沒學生多,真的適合當老師嗎?不會誤人子弟吧?

  不過只是當美術老師,對文化水平要求不高的吧?

  葉蓁蓁陷入甜蜜的糾結,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就聽一道嚴肅的聲音憤憤地響起:“胡鬧!女子無才便是德,身居內宅才是禮法,戴山長,你讓女子當教諭,視天下禮法為何物?”

  葉蓁蓁:“……”

  她想不想去是一回事,被外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位孔學正也太掃興了吧?

  葉蓁蓁還不知道這還是孔學正嘴下留情的結果,顧忌到她的身份地位沒敢多說些什么,火力全往戴霽身上轟了,若換成旁的女子……那不是三言兩語的事情了。

  戴霽似是與孔舒懟習慣了,都不等崔維楨和葉蓁蓁發話,立馬就反唇相譏:“孔兄此言差矣,寧國夫人之才絕非尋常女子能比,若無夫人之功,何來的民間書院?何來的百善堂?府學不少門生都受到百善堂的資助,不知多少貧困學子因此才不至于中斷學業,孔兄作為府學學正,公然反對寧國夫人,未免太不應該了吧。”

  “胡說!休想狡辯蒙混老夫!”

  孔舒氣得吹胡子瞪眼:“百善堂和學院都是崔大人之功,寧國夫人雖是提倡人,但正合相夫教子的內義。男主內,女主外,這才是正法。”

  戴霽一點兒也不急,又笑:“那寧國夫人的永善堂又何解?孔兄,以你的說法,寧國夫人豈不是不安于室?”

  孔舒:“……”

  孔舒啞口無言,他實在無法反駁,永善堂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就算是他也沒法昧著良心說一句不好。

  更別說永善堂是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支持下開辦的,監管是寧陽公主,他敢說句不好,那就是對圣上有所不滿了。

  孔舒憋得內傷,葉蓁蓁也十分無語。

  兩位德高望重的儒學大家才一打照面就為她吵起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紅顏禍水的潛力?若是兩個年輕鮮嫩的小帥哥就罷了,但這兩人……

  葉蓁蓁渾身一抖,不停地朝崔維楨使眼色,別人為了她吵得面紅耳赤,他這個當夫君的一臉看熱鬧的表情是咋回事啊!

  在妻子嗔怒的目光下,崔維楨輕咳了一聲,道:“內子不才,但一手須彌畫絕對不輸于人,教導鹿鳴書院的門生綽綽有余。孔學正,你覺得呢?”

  孔舒臉色幾番變化,知道知府是鐵了心要維護妻子,心里像是吞了黃連一樣發苦,僵硬地說道:“夫人之才,并無可指摘的地方。”

  “那就行了。”

  崔維楨理所當然地夸道:“德高為師,身正為范。內子無論是才華還是德行都不輸于人,若為教諭,綽綽有余。”

  這毫不謙虛的言論聽得眾人面面相覷,唯有戴霽哈哈大笑,直言:“知府大人真乃我輩中人。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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