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金陵，李虎別墅中。
李虎在金陵有好幾套別墅，這只是其中一套，也是他最不常來的一套，他在這里養了很多狗，不是因為他喜歡狗，而是因為，這些狗，可以幫他處理很多不方便處理的東西。
后花園里，四周都是保鏢，李虎靠坐在大理石茶幾上，抽著手下點燃的雪茄。
他不是很喜歡雪茄的味道，但總比血腥氣好聞。
“噗通”一聲，一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被扔到他面前。
這個人外號常九，在李虎的公司里，也算是個小頭目，是李虎把生意洗白之后，他手底下為數不多的還在干著不正當營生的人之一。
如果唐文羽在的話，還會發現，這個常九，就是前幾天在他場子里散貨的人。
“虎哥，已經教訓過了，他媽的，趁著虎哥不在，你還敢私自賣貨，膽大包天的東西！”
張順站在一旁，沖已經被打得神志不清的常九狠狠的罵道。
張順是李虎的得力干將，不過那是在十多年前。
好勇斗狠，此人當稱第一。
不過說起做生意的頭腦，和豬差不多，所以這些年，他在李虎手下，已經逐漸被生意頭腦精明的人排擠到了邊緣地帶。
李虎念及舊情，所以還關照著他，給了他幾個場子，允許他做一些踩線的生意，不過本來他就不會經營，在唐文羽強勢崛起之后，手底下的場子生意越發蕭條。
像以前一樣撈偏門兒的心思，也變得越來越重。
聽了張順的話，李虎看他一眼，問道：“他去散貨，你不知道？”
常九是張順的小舅子，也是他小弟，他不可能不知道。
張順聞言，兇狠的面容上浮現出尷尬的笑容：“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他說的后面，就是他們囤貨的地方被警察掃了之后。
“既然你知道了，不責罰他，還到唐文羽的酒吧為他找場子？”李虎又問。
這話張順不同意了：“虎哥，我那可不是給他找場子，我是給您找場子啊，姓唐的不讓咱們的人散貨就算了，還向警察告密，他這是明擺著沒將您放在眼里，我能不去給他點教訓么！？”
張順說著，記起以前的事：“他姓唐的算什么東西？黃毛小子一個，屁本事沒有，不就是仗著有姓方的給他撐腰才有的今天？
不過那個方毅也不算什么，當初他妹妹在我手上，那小子上門來要人，要不是我網開一面沒收拾他，他能混到這份兒上？”
張順曾經挾持過方毅的妹妹，還是梁天磊花了一百萬才搞定的。
現在方毅發達了，他不想著怎么消除恩怨，反而還經常把這件事掛在嘴邊，頗有幾分引以為傲的意思，卻沒想過，這完全是種禍之舉。
李虎完全沒有心思聽他吹噓。
“我再問你一次，他去散貨，你真的不知道？”
李虎再次看向張順。
“那是......我......”
張順下意識的就想否決，可是看到李虎犀利的眼神，他實在不敢撒謊了，笑了半晌，終于老實交代。
“知道一點。”
他點頭。
“就一點？”李虎追問。
“虎哥，您也知道，咱們有一陣子沒碰這種東西了，我不是想著，散點出去看看行情么。”
在李虎的眼神施壓下，張順終于扛不住了，諂笑著交代道。
話說完，又急忙解釋：
“就散了一點兒，可是我也沒想到就散出去一點，就被警察找到了！不過虎哥你放心，就被掃了一個地方，那兒只放了十分之一的貨，剩下的我放在別的兩處，另外兩處安全得很，而且，賣貨的錢，我一分沒花，都存著呢，本來就想等著您回來給您過目。”
這一下，張順是老老實實交代了，再沒有什么隱瞞。
所以李虎也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最開始說的那樣子，什么常九背著他去賣貨......常九去賣貨，根本就是他的授意......
“算你老實。”李虎笑著說道。
“嘿嘿......”
張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剛剛他心里緊張死了，生怕李虎因為這事兒要罰他，現在看到李虎笑起來，他心里很是松了口氣。
“不過你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李虎笑了笑，又說道。
聽到這話，張順很自覺。
“狗嘛，當然改不了吃屎，我不一直都是虎哥您的狗么。”
聽到這話，李虎笑得更歡，拍了拍張順的肩膀，好像對他的話非常贊賞。
但實際上，他心里并不像表現得這么開心，前一陣子，他被選中做南海商會的理事，特意去淮揚開了會。
這批貨送到之后，他交給自己的心腹黑鷹去處理，可是黑鷹在路上出車禍了，躺到了醫院里。
黑鷹沒辦法，就叫張順去接貨，嚴厲告誡他，不能打開看。
可是張順沒聽話，不但打開看了，在看到里面是什么東西之后，還私自讓人去販賣。
販賣也就算了，還賣到了唐文羽的場子里，還被人給逮到了，這也無妨，最要命的是，他還借機去找唐文羽的麻煩。
唐文羽不可能向警方告密，因為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張順去找麻煩，僅僅只是因為他的生意被唐文羽搶光了，他心里頭有怨，所以找個由頭而已。
“知道這件事的人多么？”李虎問道。
“虎哥您放心，我辦事兒您又不是不知道，謹慎著呢，知道的就五個，都在這兒，都是我的心腹。”
張順說著，指了指前面站著的四個，加上地上的常九，一共五個。
李虎一一打量過他們，除了常九半死不活，其他人都一副害怕的表情。
“讓他們別亂傳。”李虎吩咐道。
“虎哥放心，一定守口如瓶！”張順拍著胸脯保證，心里頭想，此事多半就這么過去了。
畢竟被掃的貨也沒多少，不值幾個錢。
“黑鷹！”
李虎叫了一聲。
黑鷹是李虎真正的心腹，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對方出車禍了，原本在醫院躺著，不過今天這場合，他不能不來。
吊著被打上石膏的手，黑鷹走上前來：“虎哥，您吩咐。”
李虎指了指花園中的一切：“打掃干凈。”
“是。”
他說完，轉身便走出去了。
看到李虎離開，張順才真正松了口氣。
“黑鷹哥，你看，我就說沒事兒吧，虎哥還是虎哥，到底不忘本，瞧他這意思，是又準許咱們賣貨了？”
張順沾沾自喜的說道，做生意哪有賣貨賺的錢多啊，他早就想賣了，只是一直沒被允許，要是又能賣貨的話，他有信心把現在李虎手下幾個最會賺錢的人都給比下去！
不過他的話還沒得到回應，卻忽然看到前面的小弟一個個面色驚恐起來。
“順子，對不住了。”
黑鷹的聲音突兀從背后傳來，張順臉上的笑容陡然凝固，急忙轉身，緊接著，槍聲響起。
“砰砰......”
一槍心臟，一槍頭，張順的瞳孔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色彩，嘴巴動了動，想問為什么，但沒機會了。
“噗通”一聲，他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砰......”
張順倒下后，又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所有面帶驚恐的他的小弟，都被打成了篩子，包括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常九。
這個別墅區的房子，全是李虎的，又地處郊區，所以哪怕槍聲再大，也沒人能聽到。
黑鷹作為李虎真正的心腹，幫他處理過太多這種事情，所以他深刻的知道，“打掃干凈”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被亂槍打死，一陣血腥氣彌漫在后院中，飄到被關在狗籠里的幾十條猛犬鼻子里，惹得它們興奮的狂吠。
“放到機器里打爛了再喂。”
黑鷹對手下交代了一聲。
“是！”
一群手下將尸體拉下去了，張順眼睛大睜著，他有預料，肯定會因這件事受罰，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會因此而死。
要知道，就算在十多年前當黑老大的時候，虎哥都很少干殺人滅口的事兒，何況現在他是個正經生意人了。
他到死都不知道為什么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李虎確實很少做殺人滅口的事情，對自己的老部下也向來念舊情，但這次不同，張順犯了他不能忍受的錯誤，而且，還沒幾分悔改的意思。
“搞定了？”
看到黑鷹進來，他問道。
黑鷹點頭，神色愧疚的道：“是我害了他。”
如果不是他叫張順去接貨，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他很自責。
李虎卻不以為然，已經發生的事，追究這些沒意思。
拿著酒瓶，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紅酒。
“這么多年來，他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出了事能怪誰？人各有命，是他大限到了。”
說完，李虎抿了口酒，又問：“他之前散貨，賣了多少錢？”
“六百多萬。”黑鷹道。
“湊齊一千萬，給他家里人。”
黑鷹點頭。
李虎將杯中的酒喝光，然后站起身，看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近三十年的心腹。
“像這次的情況，別再發生了。”他說道。
黑鷹接著點頭，就算不鬧出這些人命，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李虎雖然很多年不做這種生意了，但以前的渠道都還在，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他在負責，因為李虎只相信他。
而他也曉得，李虎重操舊業，去搞來這批貨，并不是準備賣的，而是幫別人運。
至于幫誰，他就不知道了。
但肯定是很有來頭的人物，否則，金盆洗手這么多年的李虎，不會再冒著風險干這種事。
更不會因為有人知道這件事，就將跟隨了自己十幾年的老部下給處死。
“虎哥，那個唐文羽那邊......”
唐文羽因為常九散貨的事情和張順起過沖突，他擔心對方知道些什么，所以起了殺人滅口的意思。
不過話沒說完，就被李虎抬手打斷。
“唐文羽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大驚小怪，他的靠山是方毅，姓方的不簡單，盡量別去招惹。
張順販·毒，東窗事發，卷錢跑路。把這消息散出去，之前的恩怨自會化解。”
“是。”
聽了李虎的話，黑鷹急忙點頭應下。
李虎很快帶著人離開了別墅，寂靜的別墅區中，傳來猛犬爭先恐后搶食的聲音，搶完食之后，一切重歸寧靜，只有幾只意猶未盡的狼狗，時不時的吠叫兩聲。
......
從李靖雯家回去后，方毅洗了個澡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還沒起床，李靖雯就打來電話，說她已經將李母送回了醫院，不用麻煩他再過去。
方毅不明所以，只以為李靖雯不想麻煩自己，所以一大早將她母親給送回了精神病院。
責備兩聲，又簡單詢問幾句后，方毅便掛了電話。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總體而言對他來說都是喜事。
剛來公司，就又聽到一個好消息。
研究所第一期工程已經完工，設備也差不多都運送進來了，可以開始研發工作。
方毅這才想起，自己報的德語培訓課，還沒去上過呢。
“地址離這兒不遠，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機構的老師打過好幾次電話問你什么時候上課，但每次你都不在，被我一推再推，現在你有空，自己去看看吧。”
許曼婷將地址和學校老師的聯系電話發給方毅后，就做自己的事兒去了，方毅一個人照著地址的指示來到學校。
研究所的成立，名義上是讓那些醫學專家研究各自喜歡的項目，可實際上，方毅是打算讓他們研究一下跟基因藥劑有關的事兒，特別是自己的身體。
研究資料就在他腦子里，只不過他看不懂，所以他要先把腦子里的資料看懂，然后挑一些比較有針對性的項目出來，以供研究。
如果方毅只是個普通人，他不會去想學習德語這種事，可是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自認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學會，所以他才信心滿滿的要學。
這個外語培訓學校在市中心一棟大廈的六樓，方毅把車停好后，徑直上了六樓。
在來之前，他已經打電話預約過了。
前臺有個負責接待的女生，方毅正要走過去亮明身份，突然聽到有人叫他。
“方毅！？”
聲音有些熟悉，方毅轉過頭一看，只見一個手里抱著教材的女性正滿臉驚訝的望著他。
而方毅臉上的驚訝，并不比她少。
“蘇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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