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王將礦產這件事牢牢記在心里,轉頭看向李承睦,問起了練兵情況:“你的這些火槍兵射擊水平怎樣?平時都是怎樣訓練的?”

  李承睦領著他們來到看臺,指著下面操練場,說道:“大家平時在這兒體能訓練,再好的火槍也要兵士們有個好體能。”

  說著他又指向設在另一側的射擊場,“火槍練兵之法,是以百步為目標,三發二中,十發七中為優良者,三發一中,為平,如果三發不中一發,淘汰!當然如果十發八中、九中或全中,為精通,如此優勝者,整個隊伍寥寥無幾。”

  謙王聽了點了點頭,“你這個篩選法不錯,三發不中一發,說明這人不適合呆在火槍營。”

  李承睦笑了,“父王言之有理。”

  一直注意看臺下面操練的夏婧,聽了這話,嘴角抽了抽,兒子拍老子的馬屁,太明顯!

  謙王聽完兒子的介紹,便站在看臺邊緣,一時注意力被下面射擊場吸引了。

  同時,他也發現,百步距離真的很遠,“小五,以前朝廷的火繩槍射擊距離是多遠?”

  李承睦聽了問話,微微愣了一下,但還是老實回答:“五十步,最遠六十步。”

  “差距近一半。”謙王聽了很震驚,他看向身旁的夏婧:“王妃大才啊!”

  “我不及王爺萬分之一,王爺過獎了!”

  謙王聽得有點心虛,自己有什么才能,他心里還是很清楚的。

  他假意咳嗽兩聲:“咳咳,小五,再帶我們去其他地方瞧瞧。”

  “好嘞!”李承睦引著他們下了看臺。

  謙王一路走來,軍營中除了訓練體能就是射擊場,便問:“兵士的騎射水平沒有荒廢吧?你剛才說燧發槍可以射擊百步,那弓箭的射程是多少?”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關心過軍武之事,以前所有的心思花在了吃喝玩樂上頭,雖說有迷惑惠元帝的成分在,但他也真的沉迷在其中,有點無法自拔。

  也正是如此,那些年惠元帝才對他放心吧?

  正因為一直以來沒有關心過軍武之事,此時聽來才覺得有興致。

  尤其是他發現曾經一心在學院讀四書五經的小兒子,竟然對軍伍之事也頗為了解,這讓他感到意外。

  “回父王,正常兵士們用的弓箭射程只有七十步左右,遠遠不及燧發槍的射程。”

  李承睦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有信服力,讓親衛去拿一把軍中的弓箭過來。

  于是,一行人腳步一轉又去了射擊場。

  拉弓射箭,李承睦的親衛親自上場,百步開外的靶子射不到,七十步的靶子勉強射中,六十步的靶子深深嵌入。

  可見弓箭的射程六十步距離才是有效射程,七十步可能敵人的盔甲都射不穿,如何傷人?

  謙王很高興,他覺得這次來軍營不虛此行,如此厲害的軍械,可以說橫掃千軍也不為過。

  只是現在暫時還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而已。

  謙王心里深處有點遺憾。

  朝廷如今軍隊有火繩槍,但數量極少,而且火繩槍的質量堪憂,打十槍起碼有一半數極有可能炸膛,如此高危的兵種沒有幾個人愿意用火繩槍。

  再有一點,火繩槍是從佛郎機人手里購買過來的,價錢更是高出天際,不說現在的朝廷沒有這個財力購買,就算有錢購買,火繩槍的性價比也太低。

  這也是火繩槍普及不起來的原因。

  太雞肋!

  在見識過燧發槍的威力,再看火繩槍,謙王嫌棄極了,送他都嫌垃圾。

  “以前,本王從來沒有覺得大禹朝的軍械有多差,自從來了嶺南,見識過王妃監督打造的軍械,才知以前朝廷兵杖局有多爛,官員有多腐敗,軍械全是粗制濫造,根本拿不出手。”

  夏婧聽了這話,輕輕扯了下嘴角,“如此粗劣的軍械,每次都被外族追著打,其實不冤。”

  說著,她看向謙王,“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惠元老皇帝活了幾十年,怎么三言兩語就被那些朝臣忽悠了呢?以至于他們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咳咳!”

  這話要怎么說?

  謙王不自在的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其實說來惠元侄兒也挺可憐的,沒登基前被各皇子打壓,沒什么權力,自然不會有多少公務。沒有公務就沒有出京城機會,見識到底有限了些。”

  軍事,軍事不了解,民政,民政不了解。

  什么都不了解,當了皇帝自然好忽悠。

  說來慚愧,他沒來嶺南前,也不知政務如此繁雜,處理起來沒有經驗,完全靠幕僚在旁邊出謀劃策,要不然都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更是夏婧推出一系列政策,讓他們在嶺南立住了腳跟。

  夏婧了然的點了點頭:“吏治腐敗至此,大禹朝沉疴難返啊!”

  惠元帝被氣死并不冤,夏婧只是可憐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新皇。

  如今亂世之象已生,至高無上的龍椅不好坐,就如被架在火上烤,稍不留意就會被烤得滅飛煙滅!

  謙王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心里更是沉重幾分。

  只可惜自己已快到耳順之年,要是再年輕二十歲,他定不能看著大禹朝如此衰敗下去。

  而腐敗的吏治,讓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只知道黨同伐異,卻不考慮大禹朝的未來。

  思及至此,謙王突然有點意興闌珊,接下來的視察工作,基本是走個過場,敷衍了事。

  ——

  接連幾日的降雪,荊州城外不知壓塌了多少間房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凍死在這個夜晚。

  旱災結束,原以為今年下半年會風調雨順,卻不成想今年冬天會是個嚴冬。

  “荊州城外的難民凍死一大片,人數目前還在統計,城內也傷亡有幾百人,其他郡縣的人數暫時沒法統計過來。”

  “城內平民的房屋壓塌不少,這些房屋垮塌的百姓如今暫時沒有地方落腳,急需官府解決住宿問題。”

  “連續半月的雨雪天氣,導致了城內糧食漲價,木炭柴火漲價,而且供應緊張。”

  “城外的難民等待安置,如果不安置,城外的難民可能會全軍覆沒。”

  “.”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雪災引起的連鎖反應,亟待荊州刺史去解決。

  袁如江看著下面站著的屬下,頭疼的想撫額,“將城內的駐軍都派出去,參與救援。”

  “衙役嚴查城內不法商家,如若發現誰趁著天災發不義之財,給我抄家罰沒財產,先抓進大牢再說。”

  “主薄負責組織城內各世家富商捐款捐物捐糧,幫助安置城外難民,如積極參與的世家或富商,明年稅賦減一成!”

  主薄聽了這話,嘴角抽搐,城外難民數十萬,讓各大世家富商捐款捐物,卻承諾只減免一成賦稅,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荊州是袁如江的一言堂,主薄不敢反駁,認命的應了下來。

  貧苦百姓在天災面前為了生活發愁,而有權有勢的人家則呆在家里有吃有喝還嫌無聊。

  這不,袁家老二嫌呆在家無聊,裹著狐裘帶著小妾來到冰天雪地的花園賞景。

  “我以為兄弟中就我最活潑好動,沒想到三弟比我還會享受生活。”

  坐在亭子里煮茶賞景的袁榮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反唇相譏:“與二哥相比,兄弟自愧不如。”

  袁家老二找了個位置坐下,旁邊站著的奴仆立馬上前侍候。

  “三弟今日怎么如此有興致?”

  袁榮成視線看向遠處的雪景,“只是來自家花園坐一會兒,何需理由?”

  “哈哈.三弟說的話在理。”

  袁家老二認真觀察一下他的臉色,不甘心的又問:“話說你和你的未婚妻已分別這么久了,在這清冷的冬日,難道你不想念她?”

  袁榮成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轉過頭微笑道:“看來清冷的冬日最能勾起二哥心中的孤寂,只是二哥心里可有想念二嫂?”

  袁家老二聽了這話,想不想的搖頭:“我們倆的情況不一樣,怎么能相比較?”

  “怎么情況不同了?”袁榮成虛心受教。

  “我和你二嫂老夫老妻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你和王府三姑娘可是未婚夫妻,正是互相有好感的時候,你們應該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才對。”

  說著,袁家老二湊近盯著他的眼睛,半晌恍然說道:“不應該呀,莫非你對王府三姑娘的感情摻了假,還是說你是在逢場作戲?”

  他這話一出,嚇了袁榮成一大跳,“二哥,我敬你是兄長,你別什么話都往外禿嚕,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要是今日你這話讓王府知道了,你就是在斷我姻緣!”

  袁家老二沒想到他的反應這么大,訕訕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不說就不說,聽說城外凍死一大片,你沒有去衙門幫父親分憂?”

  袁榮成見他哥知道收斂,這才松了口氣,“衙門養了這么多官員,哪用得著我呀。況且,我對政務也沒有經驗,安置難民事關人命,若是因我的疏忽導致有人凍死,我的罪孽就深重了。”

  所以沒那金剛鉆就不攬那瓷器活。

  一陣寒風吹過來,袁家老二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身子不由的離火爐更近了一些。

  “這天太冷,我們身上穿了不少衣袍保暖都覺得冷的受不了,何況城外的難民,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堅持這么久沒凍死?”

  袁榮成呼了口氣,“生命有時脆弱不堪,有時又韌性十足,人各有命,上天注定你活到什么時辰就是什么時辰,多一刻嫌多,少一刻嫌少,閻王爺只要時辰剛剛好的鬼!”

  “有你說的玄乎嗎?”袁家老二撫了撫手臂,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主動轉移話題。

  他說起了另一事:“今年這災情不知道最后會變成什么模樣,不會耽擱你明年迎娶王府那位三姑娘吧?”

  袁榮成懶得搭理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個問題很白癡。

  袁家老二好像沒有感受到他的態度一樣,自顧自的說道:“說起來,這幾年百姓還真沒過幾天好日子,細數這幾年的種種事情,我覺得大禹的皇帝可能犯了太歲,要不然怎么可能連年災難呢?”

  袁榮成無奈,剛能正常說話沒一刻鐘,他二哥又開始犯口舌了。

  袁家老二卻沒有一點自覺,繼續說道:“你看啊,三年罕見大旱綿延差不多整個大禹朝,地里糧食絕收,國內叛軍鬧騰,邊境北狄、西戎進犯,天災人禍接二連三的發生,讓人不多想都不可能。”

  還有新皇上位,他聽說是個勤勉的皇帝,只可惜是個做事找不對方法的人,便注定他無法扭轉天下局勢,成為歷史上悲劇樣的人物。

  在后世俗稱炮滅!

  聽了他這話,袁榮成眉頭差點能夾死蚊子,“二哥大才,能講解出這一番話,注定了二哥的不平凡,要不這樣吧,二哥將剛才的話去父親那兒重復一遍,看他對此有什么不一樣的看法?”

  “我這點淺薄見識就不去污父親的耳朵了。”袁家老二又不蠢,這種事在他父親眼里就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

  捐款令一出,城中稍有點財富或勢力的人都暴跳如雷。

  災荒年糧食物資有多貴重,相信不用明說,大家都知道那是救命的最后希望。

  “壞事一樁樁一件件,怎么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呢?如今物資糧食有多緊缺,難道下這命令的人腦子有病?”

  “如今整個北方已經被大雪覆蓋,每日不斷有人死亡,更多的人想逃亡南方,接下來我們的壓力巨大!”

  “這是上天在暗示啊,是兇兆啊!”

  “說起這幾年的情況,我估摸看出來了,大禹朝如今的皇帝就是孤煞之星,要不然大禹朝怎么個消停呢?”

  “慎言,慎言,九五之尊不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議論的,我們還來說說這次捐款捐物的事情,商量個對策出來。”

  荊州城的世家富商,有實力的百年老牌世家就拿刺史的政令當放屁。

  實力不能和刺史府抗衡的世家富商,只能咬牙心不甘情不愿,象征性的捐了一點,免得落人口實。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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