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雅雅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再一次被攪亂。
她“啪!”地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
“瘋?對,我是瘋了!”
慕容雅雅指著一池墨水,崩潰大喊:“我一朝成了幾萬精兵的主帥,不僅要操心他們的肚子,還要想著怎么用最少的兵力殺最多的人。看著一地鮮血淋漓,我從最初的觸動,到現在的麻木,也不過將將過去了半月……”
半個月的時間她做了很多事情,其他都能熟能生巧,唯獨殺人不能,也不想。
一口氣不停地說完,慕容雅雅大口大口呼吸,挺直的后背像是被壓垮一般彎了下去。
“我怕了。”聲音開始發顫。
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又怎么回到最初呢?
她一直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結束任務,回歸生活。
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去。
想到這里,突然有股莫名的委屈占領了整個心間,她抬頭瞪夜神:
“都是你的錯!把寒凌楓還來!”
夜神把她的態度都看在眼里,沒有被怠慢的憤怒,反而添了幾分悲憐。
“人類……”
厭惡與憐憫的情感交織,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涌上心頭,如尖刀一般刺破心臟。
他怔了怔,撫上心口,瞳孔劇烈震顫。
這是自己從未感受到過的情感——愿意為某個人做所有事,甚至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獨屬于寒凌楓的,名叫“犧牲”的情感,也或許是“愛”。
……
書案前。
“咳!咳咳!!”
慕容雅雅面色潮紅,喉嚨發癢難耐,忍住發了幾個悶咳。
頭燒得發昏,眼睛也開始花了。戰報上的字左右飄忽,讓人沒辦法集中精神。
“念給我聽。”
慕容雅雅把手中戰報遞給身旁的副將,往后一靠,閉著眼睛養神。
“昨日,二軍在西坡遇敵軍三百……”
聽著耳邊的戰報,慕容雅雅的思緒開始漸漸飄遠。
昨天回屋時,身上已經沒有什么溫度了,凍得瑟瑟發抖,裹緊棉被,又喝了兩杯熱茶,也不管用,病氣來得兇猛,當天傍晚就開始發熱,嗓子也開始疼了起來。
但盡管她燒得腦子都不清醒了,也不能放下手中的事情,戰局千變萬化,可不會因為她生病,還能在原地等她病好吧。
兩日前,寒燼率三百虎豹騎,快馬趕往京城,是為了支援寒陌,警惕樓旻之狗急跳墻。
而張奇……
他是個優秀的將領沒錯,但畢竟曾是樓旻之的人,她信不過,不能放心地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做。
所以,這份擔子真就只能由她自己來扛了。
木香把慕容雅雅的辛苦看在眼里,雖然知道她不愿意聽,還是忍不住勸說道:“主子,您歇一會兒吧。不然病怎么會好呢?”
這段時間她看著慕容雅雅日漸消瘦,原本合身的衣服都大了許多,穿上去空蕩蕩地。
實在是令人心疼!
慕容雅雅笑著搖了搖頭,竟還有心思說玩笑話:
“不如你去給我抓個壯丁來?”
“姑娘又說笑了。”
木香嘆了口氣,沒有再勸下去。
微微低著頭,似有所想。
時間轉瞬至傍晚,慕容雅雅用過晚膳,照舊來到書房,準備看今日傳來的戰報。
然而,剛打開門走進去,就被不動神色站在前面的黑影嚇了一跳。
“誰?誰?!”
身體下意識反應,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月光下閃過一道寒芒。
“是,是我!”
眼看著就要發生流血事件,黑影連忙后退一步,聲音透著慌忙和急切。
“你……”
慕容雅雅手上的動作一滯,覺得聲音十分耳熟。
下一秒,點起油燈,果真是熟人。
“寒祁暉?你來干什么?”慕容雅雅嘖嘖兩聲,用懷疑的眼神掃視一遍,“莫不是又來做賊?這般偷偷摸摸的。”
說誰是賊?說誰偷偷摸摸呢!
寒祁暉少年心性,容不得別人誤會,當即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就站在這里,哪有偷偷摸摸?是你自己沒看見!”
比起他的激動,慕容雅雅的反應卻十分平淡。
“哦。”吐出一個單音節,態度十分敷衍。
話雖這么說,但眼神中的懷疑越發濃烈起來。
“……”
寒祁暉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心口郁悶地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
“噗!”
慕容雅雅再忍不住,失笑出聲。
“你逗我呢?!”
寒祁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本想忍到最后,但看到他傻乎乎的表情實在是忍不住了。
“咳咳!”慕容雅雅極力忍住笑意,開始轉移話題,“來找我的?”
本以為去了趟莫家,寒祁暉能消停個幾天。沒想到回來后反而鬧得更歡了,連掩飾都不掩飾,天天抓著府里的下人問東問西。
反正也問不出來什么,也就由他去了。
但這么晚找過來,總不會是想她,難道真讓他找到了什么線索不成?
慕容雅雅眼神期待,還真有些好奇。
寒祁暉對上她的眼神,又別扭地移開,似乎在猶豫說不說,躊躇片刻才開口道:“我……我要加入白虎軍。”
“嗯?”
慕容雅雅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會突然提到白虎軍?就算他想參軍報國,也應該入寒燼的虎豹騎才對。
看出慕容雅雅眼中的疑惑,寒祁暉解釋道:“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大敵當前,總要做點事情。聽聞白虎軍擅長兵陣,正好我熟讀兵書……”
聽了這番話,慕容雅雅恍然大悟。
虎豹騎以作戰勇猛聞名,而白虎軍服從性高,擅長變換莫測的兵陣。
原來他是想偷師啊!真是直率地可愛!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不過憑著他奇特的腦回路,會有這么大的覺悟?慕容雅雅對此表示懷疑。
“當然!”
寒祁暉有些心虛。
自古以來,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多。為了探尋永安公主的秘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府里亂晃。
今日也沒有什么不同,他照常練完晨功,洗漱過后,轉身去了府中后廚。沒想到與永安公主身邊伺候的小婢女撞了個正著。
更沒想到她看見自己,既不行禮也不喊人,反而對著他一頓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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