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徒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陛下，沉默了足足五分鐘的時間。
天驕極限狀態。
對于他來說，這是一個無比陌生的詞匯。
天驕就是天驕。
這不是一個境界，那么何來的極限狀態？
他從口袋里拿出香煙，抽出一支。
元林下意識的遞給他一支雪茄，雙手。
陛下的眼神瞇了瞇，有些玩味。
元林或許沒有意識到什么，或者說有些不了解，但陛下卻很清楚，眼前的李狂徒跟此時的他一樣，是劍氣投影。
一個投影，竟然從口袋里掏出了香煙？
他想到了在影子領域里出神入化甚至可以說是登峰造極的劫。
傳聞中劫最開始就是李狂徒的學生。
也就是說，眼前的李狂徒已經從最開始的投影變成了真身？
無聲無息的轉換。
陛下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僅憑這一點，他大致上就已經可以判斷出李狂徒的恢復程度。
而這樣的舉動，是對方給自己的威懾？還是警告？
李狂徒擺了擺手，固執的點燃了自己手中的香煙，深吸了一口，低沉道：“極限狀態？”
他的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懷疑。
“就是極限狀態。”
陛下肯定的點了點頭：“最無敵的人，最完美的狀態。”
李狂徒嘴角扯了扯，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別跟我扯淡，濃濃的煙霧從他嘴里噴出來，他的笑容有些戲謔：“我去過東歐，但卻沒在摩爾曼斯見到你。”
他的意思很明顯。
近百年，甚至可以說是在北海王氏和林族先祖之后，整個黑暗世界唯一可以稱得上是天驕的，只有王天縱。
這個稱呼不是明確的境界，而是一種可以完全橫掃一切，絕對無敵的強大統治力。
王天縱在摩爾曼斯的表現完全配得上這一點。
他和離兮，林楓亭聯手不是王天縱的對手，如果沒有那永恒一劍的話，李狂徒有理由相信，那種狀態下的王天縱，即便在多幾個人圍攻，甚至黑暗世界所有的巔峰無敵境一起上都不一定是王天縱的對手。
這樣的無敵，號稱天驕，李狂徒是認可的。
所謂天驕，他見過，面對過，戰斗過。
而這所謂的陛下都沒有出現在戰場，卻跟他聊什么天驕的極限狀態，何等可笑？
陛下看著李狂徒，笑著嗯了一聲：“我確實沒去摩爾曼斯。”
李狂徒瞇著眼睛，不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只是隨口道：“所以？”
“這不重要。”
陛下搖了搖頭：“你我都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李天瀾遲早可以達到王天縱那種狀態，我不知道你對繼續突破有多大的信心，但對我來說，我達到那種層次的可能性并不大，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可以達到那種層次，王天縱當時也遠遠沒有達到天驕的極限狀態，他的實力或許夠了，但是統治力卻遠遠不夠。”
李狂徒呵呵了一聲，似笑非笑道：“那你說說，你認為的極限狀態是什么樣的？或者說，你在哪里見過？”
他的聲音有些冷冽。
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有被嘲諷到。
在摩爾曼斯，他和林楓亭分別突破了巔峰無敵境，進入了一個新的層次，在加上離兮這個巔峰無敵，組成了最強大的戰斗組合。
但三人組卻被王天縱輕易的擊敗，而這樣的結果，在陛下眼里竟然是王天縱不夠有統治力的表現？
這是在說王天縱不夠強？
還是在說當時他和林楓亭還有離兮太垃圾？
陛下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沉默了下，輕聲道：“抱歉，不管你怎么想，我沒有嘲諷你的意思，只是王天縱確實沒有達到他的極限狀態，我也沒有親眼見過那種狀態，否則我不可能活著，但我可以肯定，那種狀態是大概率存在的，尤其是在現在，幾乎是百分之百存在的。”
“明確的說，如果當時王天縱有天驕達到所謂的極限狀態，你，離兮，林楓亭甚至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那種狀態之下，武道...驚雷，無敵，巔峰無敵，或者所謂的半步天驕...都沒有意義，都是普通人，或者說，都是螻蟻...”
李狂徒嘴角上翹，笑容愈發明顯，他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由衷道：“厲害，真厲害。”
“你不相信？”
星光云霧中，陛下似乎皺了皺眉。
“我信，告訴你一個秘密，極限狀態也是可以超越的，超越極限狀態的天驕能排山倒海你信不信？”
李狂徒哈哈笑了起來，但他的聲音里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淡漠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不以為然。
陛下等到他的笑聲落下，才搖了搖頭，淡淡道：“十三重樓。”
李狂徒愣了愣。
陛下冷笑起來：“荒漠那一劍難道還不足夠說明問題嗎？那一劍在一秒，不，在半秒之內穿透了數萬米的距離，空中戰隊，裝甲軍團，無敵境，兇兵，任何東西都沒擋住，十三重樓是劍陣，軒轅鋒是兇兵，兇兵是有生命沒錯，但如果沒有李天瀾的劍意和劍氣，你認為軒轅鋒能做到這一點？好，就算這不能說明什么，摩爾曼斯那一劍呢？輪回宮主是巔峰無敵境，軒轅鋒在她手里才有那永恒一劍，直接終結了王天縱，這難道也不能說明問題？”
“李天瀾現在是什么境界？輪回宮主又是什么境界？你為什么不想想，如果全盛時期的軒轅鋒在你手里，會發揮出多大的威力？如果當時王天縱手上不是九州寒而是軒轅鋒的話，那又是什么狀態？”
李狂徒陡然沉默下來。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這個問題...
他似乎真的沒有想過。
摩爾曼斯那永恒一劍終結了王天縱，也導致了輪回宮主隕落。
所有人都覺得那是輪回宮主拼死爆發以及十三重樓劍陣的匪夷所思，幾乎沒人去考慮是軒轅鋒的問題。
這個問題在王天縱被終結輪回宮主隕落后再也沒人提起。
直到前天荒漠那一劍出現，人們才意識到軒轅鋒的本質。
但緊跟著李天瀾離開荒漠，北海王氏和東皇宮的報復呼嘯而至，中洲暗流涌動的時候，李天瀾再次出現在嘆息城，血色的風暴直接席卷了雪國的兩個軍團...
人們還沒有來得及考慮軒轅鋒的具體問題。
直到陛下在李狂徒面前點出了這一點。
“極限狀態...”
李狂徒深呼吸一口，喃喃自語。
“現在黑暗世界還有幾把兇兵沒有跟軒轅鋒融合，李天瀾也沒有進入無敵境，就算是這樣，李天瀾手持軒轅鋒，你有必勝的把握嗎？”
“等他正式達到王天縱那個層次...最巔峰的狀態下手持最完整而且蓄能完畢的軒轅鋒...那就是天驕的極限狀態，你覺得你有拔劍的機會？”
陛下的聲音幽幽。
李狂徒夾著煙，面無表情的坐著，一動不動。
“另外提醒一點，我可以保證，無論是十三重樓劍陣，還是軒轅鋒，都跟李天瀾很契合，嗯，是那種你無法想象的契合，李氏的戰神圖有一篇應該是非常側重平衡和身體強度的，這意味著李天瀾可以更快的進入無敵境，不說天驕的極限狀態，就是李天瀾在巔峰無敵境的極限狀態，我們都很難擋得住，除非能夠拿走他的軒轅鋒。”
“有機會嗎？”
李狂徒突然問道。
拿走李天瀾的軒轅鋒...
這不止是降低李天瀾的戰力上限，同樣也是增強己方的實力。
陛下的氣息一瞬間變得深邃起來。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微微搖了搖頭，靜靜道：“目前還不好說。”
他遲疑了下，似乎有些猶豫：“就算有機會，把握也不是很大，奪走的軒轅鋒也會落在北海王氏手里，李天瀾成長會很快，但王天縱的傷勢也是未知數，而且軒轅鋒有完整的意識，這么一把劍，除非它肯背叛李天瀾，不然我們利用不了。”
李狂徒再一次沉默下來。
他有些煩躁，再次點燃了一支煙。
“面對現在的李天瀾和軒轅鋒，全力以赴的話，你有多少把握殺了他？”
陛下突然問道。
李狂徒瞇起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半晌，才淡淡道：“單對單的話，我沒把握殺了他，但擊敗他的話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他的語氣很坦然。
殺李天瀾，他的決心很堅定，而且很迫切。
但單對單他真的沒把握能夠殺了現在的李天瀾。
所以他在看中了即將到來的北海決戰，想要讓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在養傷的時候隱藏在暗中，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偷襲。
一擊致命。
光彩與否，李狂徒根本就不在乎，成王敗寇，等到他占據了東皇宮和天南，開創一個新的王朝之后，誰會記得失敗者的故事？
而恰好陳方青也有意跟他合作。
李狂徒沒有答應，但也沒有理由拒絕，關鍵是能拿到多少利益，或者有價值的承諾，他出現在這里，就已經說明了本身的態度，相信身旁的陛下和元林都清楚這一點。
“你有多少把握？”
李狂徒語氣低沉，緊緊盯著云霧中的陛下。
對方周身的那片星光云霧是濃縮到了極致的領域，如果單論武道層次的話，李狂徒可以確定，對方的武道層次同樣超越了巔峰無敵境，跟他站在了同一個高度。
這讓李狂徒暗暗震驚，同樣有些警惕。
即便北海決戰會順利，并且有了他想要的結果，他今后的道路同樣也有障礙，不說狀態不明的王天縱，眼前這位神秘的陛下，就注定是擺在他面前的一個大威脅。
只不過對方的狀態似乎有些奇怪，對方境界擺在這里，但氣息卻極不穩定，一時間李狂徒也不好確定對方的真實戰力。
“我一點把握也沒有，李天瀾有軒轅鋒，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勉強自保，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云霧中，陛下的笑聲很是誠懇。
李狂徒不能確定真假，那就只能當對方說的是假話。
“現在的局面很清楚，李天瀾已經變得非常危險了，時間永遠都站在他那邊，我們沒有時間，不要說十年，我們現在甚至連一年都等不起，李天瀾的狀態非常完美，各方面都很完美，這或許會對他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困擾，但隨著他的武道和身體得到平衡，他很快就會進入無敵境，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前扼殺這個巨大的威脅，這次北海決戰是很好的機會，甚至可以說是最好的機會。”
陛下的語氣變得嚴肅而認真：“你我任何一人，都沒有把握對付手持軒轅鋒的李天瀾，但你我聯手，幾乎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干掉他，現在中洲局勢復雜，李天瀾死了，對大家都有好處，陳方青首相可以擺脫困境，至于你我...”
他笑了起來：“只要決戰勝利，天南歸你，昆侖城歸我，這是最好的結果。”
天南歸你。
這一句話直接戳進了李狂徒的心里。
他想著那座如同山峰一樣的城堡。
想著那個大的夸張的噴泉廣場。
想著整個如同一片巨大工地的軒轅城。
想著此時此刻的空中之城會所。
想著數萬平方公里的天南。
劉大海那個調研組可以搜集到的東西，天都煉獄同樣可以，或許沒有那么詳細，但足以讓李狂徒知道軒轅城意味著什么。
那些讓他們嫉妒的，羨慕的，恐懼的，忌憚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李狂徒最想要的。
做夢都想！
李狂徒深深呼吸，瞇起眼睛，看了一眼元林。
一直沉默著的內閣辦公廳第一副廳長終于找到了機會，他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微笑道：“殿下，我可以代表首相給天都煉獄承諾，只要中洲沒有了東皇宮和北海王氏，中洲必將全力支持天都煉獄。其實這不止是承諾，也是現實所需，我們不可能讓中洲的黑暗世界陷入混亂，成為被各大勢力滲透的無主區域，沒有東皇宮，沒有北海王氏之后，我們必須要找到一個新的守護者，殿下您曾經是中洲戰神，對我們來說，是最合適的人選。”
“中洲戰神不是我。”
李狂徒扯了扯嘴角。
或許很多年前，他是很多人心里的中洲戰神。
但他卻從來沒有坐上過那個位置。
那個時候，中洲戰神是他的父親李鴻河。
他只是中洲邊禁軍團的軍團長。
第一任軍團長。
元林笑容僵硬了下，隨即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強笑道：“殿下應該知道，即便是首相，也需要人支持，我們非常有誠意。”
李狂徒點了點頭，看了看陛下：“我和他？”
“你我可以共存。”
陛下的聲音中帶著笑意：“也必須共存，這是可以讓所有人，包括李華成都可以接受的方案。因為平衡。”
李狂徒的身體往后靠了靠，整個人都陷在沙發里：“這也是李華成退出的原因？”
“是的，因為平衡。”
陛下點了點頭：“我們不評價終結計劃。但終結計劃曝光之后，李華成之所以能夠果斷退出，不想因為博弈損害中洲整體利益是一點，但他有了其他的選擇，這一點同樣很重要。”
“這所謂的選擇就是林族的加入。”
“林族如果取代了昆侖城的話，跟北海和東皇宮可以達成一個相對穩定的平衡，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暫時不能解決北海和東皇宮，今后中洲的掌權者也可以利用這個平衡比較好的掌握如今大局。”
“如果沒有林族取代昆侖城的話，那么今后北海和東皇宮或許會各自競爭，可一旦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他們又會彼此合作，一南一北，對抗中洲的壓力，跟東皇宮和北海都有聯系的林族完全可以憑借自身優勢來協調這方面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即便李華成知道了終結計劃，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所以在李華成心里，無論是北海還是東皇宮，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平衡，東皇宮滅了，北海滅了，李華成完全可以接受，他是總統，他最基本的要求只有一點，那就是穩定，如果在穩定的基礎上能夠讓中洲的未來更好，他肯定會接受。”
“殿下，你我之間沒有什么恩怨，我們分別代替昆侖城和東皇宮，同樣能夠達成新的平衡，比起未來不可控的李天瀾和底蘊深厚的北海王氏，我們的存在更加容易被中洲接受。”
李狂徒沉默了一會，看著元林，突然問道：“具體需要我做什么？”
“兩個方面。”
元林瞇起眼睛，輕輕笑了起來：“第一，首相希望您可以抽調出天都煉獄的精銳力量去北海，全力以赴的拿下勝利，殺死李天瀾，徹底毀掉帝兵山。”
“第二，北海決戰的時候，首相希望天都煉獄可以在最快的時間里毀掉東皇宮，占據軒轅城。”
“我自己去北海就可以。”
李狂徒皺了皺眉。
“這并不是合適的選擇。”
元林謹慎道：“李天瀾，司徒滄月，衛昆侖，燃火，嘆息城，蜀山，黑暗騎士團的大量精銳...東皇宮雖然在荒漠損失慘重，但李天瀾能調動的力量依舊有很多，這并不好對付。”
陛下的劍氣投影微微晃動了一下。
李狂徒皺了皺眉，看著元林。
“需要我跟你分析一下北歐的形勢？”
李狂徒淡淡道：“還是你對南美蔣氏和教廷沒有信心？南美蔣氏和教廷的力量在北歐牽制著黑暗騎士團，燃火根本無力他顧，至于司徒滄月和衛昆侖，他們畢竟是中洲人，難道首相連約束他們都做不到嗎？”
“正常情況下，我們可以做到。”
元林瞇著眼睛笑道：“但如果李天瀾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我們并不保證不會跟嘆息城和蜀山撕破臉皮。到時他一定會聚集自己能夠聚集的所有力量，不顧后果的在決戰中大開殺戒。”
失去理智？
李狂徒下意識的換了個姿勢，他更舒服的靠在沙發上，慢吞吞的問道：“李天瀾為什么會失去理智？”
“因為終結計劃。”
元林靜靜道：“事到如今，我們不可能放棄終結計劃。”
他的聲音平靜而冷酷：“王月瞳，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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