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盼柟的精神鑒定結果出來后，段譯東親自過來了一趟，將消息告知。
“鑒定表明她在犯案時頭腦是不清醒的，不負刑責。”
謝之嶼長呼了一口氣，近一個月，來終于能放松一些。
段譯東話卻沒說完：“不過她唯一在世的直系親屬只有她的母親，但是她們家情況比較復雜……”
沈盼柟會被判無罪，但是在沒有任何監護人的情況下，法院會強制將人送進精神病院。
謝之嶼在法律上跟沈盼柟沒有任何關系……
男人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指尖落在扶手上，輕輕敲著，目光望向坐在床上正自言自語的沈盼柟。
“我可以做她的監護人。”
段譯東眉心蹙了蹙，眼底閃現詫色：“謝之嶼，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當了她的監護人，你到了后面就是一點脫身的機會都沒有了，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卻不是在猶豫：“我知道。可是我放不下她，也不能將她一個人丟到精神病院去。”
段譯東低著眉，卻是笑了起來：“你這么會權衡利弊的人，也會看著自己跳進大坑。”
謝之嶼也笑，眉眼間多了抹柔軟繾綣：“她現在就像一筆投資，只看成敗。”
“要是敗了呢？”
“那我就在坑底一直陪著她。”
若是成，便帶她看盡世間美好。去看山，看海，看微風，看晚霞，看日落，還有他的心跳和無可替代。
從窗戶往下望，樓下花園里的桂花樹開了滿園。
繁繁點點的白，十里飄香。
沈盼柟近來狀態不錯，謝之嶼找了張輪椅，在傍晚的時候將人推到樓下。
在房間里待了快一個月，小姑娘面上毫無倦色，對什么事物都興致高漲。
女孩腿上披著條淺藍色絨毛毯子，一個月來，謝之嶼的東補西補，小姑娘的臉上還是顯示著病態的蒼白。
女孩揚起頭，肆意的享受著久違的陽光。
謝之嶼站在輪椅后邊，笑著伸出手，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頭發。
沈盼柟伸手，往前指向前面花圃區：“謝之嶼，我要去那里。”
女孩的聲音如股細流清泉，聽著舒服。
謝之嶼循著手的方向望去，小亭子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艷的花草，美輪美奐。
花草多的地方蚊蟲就多。
謝之嶼下樓的時候在柜子里撈了個沈盼柟的米色托特包，里邊裝上一些應急物品和衣服。
男人從包里找出花露水，給沈盼柟噴了一圈，又將毯子蓋嚴。
“腿遮嚴了哈。”
女孩咧著嘴點頭，整理好帽子外套，往前出拳：“沖！”
亭子里還有三四個吃完飯下來散步的老太太，都是過來住院的本地人，熟練的操著本地方言。
見推著輪椅的年輕男女，打個招呼好奇問了幾句，就跟沈盼柟混熟了。
小姑娘坐在輪椅上，跟對邊的老太太有說有笑的說著悄悄話，將謝之嶼晾在一邊。
男人坐在一邊的長木椅上，低頭在手機上看著助理發過來的項目運營方案。
這一個月來泡在醫院，除去一些重要場合親自到場，其他事情不是視頻會議解決，就是交給副總去處理。
謝之嶼起身走下亭子，到一旁打電話跟項目總監交代方案出現的錯誤。
站在鮮艷的花草堆里，往上抬頭就能看到沈盼柟。
小姑娘不知道聽到什么，突然轉過身看向謝之嶼，又抬手向他揮了揮打招呼。
謝之嶼抬眼便對上女孩盛滿細碎星光的一雙眼眸，心中悸動。
清風徐徐，陽光正好。
謝之嶼打完電話再往亭子走的時候，幾個老太太正好跟沈盼柟告別后離開。
沈盼柟沖謝之嶼張開懷抱，謝之嶼快步走過去將人虛抱住。
懷中的女孩軟糯糯的開口問：“下面那么多蚊子，你有沒有被咬？”①
【標注在末尾，有解釋。】
謝之嶼在小姑娘面前單膝蹲下，仰著頭道“我皮厚，可咬不了我。”
女孩咯咯笑著：“你知道剛剛那幾個阿姨跟我說什么嗎？”
“說什么？”
小姑娘笑著拉住男人的手腕，晃了晃，像個小孩子一樣，帶著天真可愛：“她們說你又高又帥，一看就是特別有本事的人。”
謝之嶼挑眉，干凈又皎潔的眼中帶著笑意：“難道不是嗎？”
女孩抱住謝之嶼的脖子：“是，你超棒的。”
女孩頭靠在謝之嶼的肩膀上，突然安靜下來，似乎轉變了情緒，過了一會才開口。
“謝之嶼。”
“嗯？”
“我殺掉的那個人，他沒有死掉嗎？”
謝之嶼楞在原地。
沈盼柟生病后自己潛意識意識的忘記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包括這個被殺掉的男人。
現如今看來是隨著病情的好轉，開始慢慢想起來了。
謝之嶼輕輕拍著小姑娘的背，柔聲開口：“他死掉了。”
“那我為什么沒有被警察抓走？”
謝之嶼松開女孩，拉著小姑娘的手放在手心：“他是壞人，你殺掉他沒有做錯。”
面前的女孩好像并不是完全不清醒，她眨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那我也不用被抓去三院嗎？”
謝之嶼一愣，手上的動作頓住。
三院是沈盼柟家那邊的精神病院名字。
“你以前去三院，也是……被抓進去的嗎？”
“對啊，后來他們電我，我就跑出來了。”
謝之嶼沉著臉，女孩說的‘電’應該就是醫生所說的電擊療法。
主治醫師之前也有跟他提過，他拒絕了，這個療法副作用非常大，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沈盼柟走這一步。
天漸漸黑下來，醫院外燈火輝煌，一聲聲知了隱藏在茂密的樹影里，男人拉過女孩的手，沉聲道：“盼柟，我們不去三院，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是誰？”
“……。我是謝之嶼，跟謝之嶼回家好不好？”
女孩緊緊的盯著謝之嶼，慢悠悠的開口：“你不是我的家人，你不能把我從三院帶走。”
“那就讓我做你的家人吧。”
女孩沉默了一會，才應聲：”好。“
等你厭倦了，我會自己離開的。
就讓我短暫的沉溺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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