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人家進來看見整個大堂只有三個人時,頓時有些遲疑了。
這位縣令看上去這般年輕,會為他們這些普通百姓主持公道嗎?
可如今,縣太爺都不管的話,他們這些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蘇元璟穿著一身官府,不怒自威,驚堂木一拍,那進來的老人家頓時嚇得跪在了地上。
便是連他一旁的師爺,也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忍不住側頭看了蘇元璟一眼。
他眉頭微皺,不善的眼神又落在了地上的老人家上。
“堂下何人?為何擊鼓?”蘇元璟聲線一沉,天生貴胄,有著說不出的凌厲。
老人家顫顫巍巍道:“草,草民劉老漢,求大人救救我的孫女吧!江家簡直不是人,他們要將我的孫女賣進那窯子中抵債,大人,我求求你,救救我孫女吧,她要是真被賣進去了,這可要讓我們怎么活啊!”
一旁的師爺怒喝道:“大膽刁民,明明是你自己借債不還,竟然還有臉來告江家,來人啊!把這個刁民拖下去亂棍打死!”
劉老漢頓時呆住了:“大人,草民冤枉啊!”
“我竟不知道,一個區區師爺,竟有如此大的官威,甚至還能夠越過我這個縣太爺擅自做主了?”
蘇元璟的聲音不冷不淡,甚至還帶著幾絲玩味,他把玩著手掌的驚堂木,往身后的椅子一靠,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慵懶跟邪佞。
明明他什么都沒有做,師爺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尖。
他賠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這江家可是南城的首富,平日里樂善好施,怎么會做出欺壓百姓之事?分明是這劉老漢信口雌黃誆騙大人!”
蘇元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劉老漢道:“你胡說!大人,我,沒有騙你!”
“你敢說,你孫女的賣身契不是你簽的?”
“是他們欺負我不識字,騙我說,那是房契,讓我用房子抵押還債。誰知道,他們算計的卻是我的孫女!大人,請你明察啊!”
“房契?呵……”師爺譏笑道:“就你那破房子能值幾個錢?江家難不成還缺住的不成?用二十兩銀子,買你那破房子?白紙黑字,是你自己親手畫的押,銀子也給你了,劉老漢,難不成你還想耍賴?”
劉老漢臉色一白,他是走投無路才來衙門賭一次的,可沒想到,新來的縣太爺跟梁太守他們同流合污,當真是沒有天理了!
他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砰,一聲驚堂木,成功喝住了兩個人。
是蘇元璟拍響了驚堂木。
“既然要告狀,你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一道來。”
劉老漢一五一十的說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莊稼人,可南城的田地都被江家捏在了手中,想要種田為生,還要交稅。
可江家的稅實在是太重了,去年連發幾次大水,莊稼都糟蹋了,根本就沒有什么收獲。
他們省吃儉用存起來的銀子,勉強可以讓他們堅持到下一批莊稼成熟。
可江家一直逼著他們交稅,劉老漢一家,哪里有這個銀子?
于是,那江家便拿了一張契約,讓他抵押房子,他不識字,但是拿著那張契約,去問了好幾個人。
都說是房契轉讓,他便按下了指印。
誰知道,卻是江家給他設計的一個陷阱。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房契抵押,而是要讓他拿孫女抵押!
蘇元璟聽完后,心里已經有了數,但是他身為縣令,自然不能聽一個人的口供。
他讓劉老漢先回去,然后讓顧簡傳話給江家人,讓江家的人來衙門一趟。
蘇挽過來的時候,他剛休堂。
看見蘇挽來了,他一改方才的清冷,臉上掛著笑容,親自迎上前:“你怎得過來了?”
“我來給你送飯。”
蘇元璟目光一柔,十分自然的牽著蘇挽的手,將她帶往后院。
衙門打掃了一邊,如今還算干凈。
但是少了幾分人氣,一走進來,蘇挽就感覺到了一股迎面而來的寒氣。
這衙門委實太清冷了些。
蘇挽道:“二哥哥要不要招攬些人手?”
“不必了,這樣也挺好的。”
“可你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身邊就一個顧簡,能夠忙得過來?”
“過幾天,會有人給我送人來的,晚晚便放心吧。”
蘇挽大概明白蘇元璟話里的意思。
除了梁太守,還能有誰?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蘇元璟特意清理出來的書房,他拉著她,推門而入。
冬蘭迅速地將飯菜擺上桌后,很自覺的離開了房間,并且貼心的為他們帶上了門。
蘇元璟替蘇挽盛了湯,蘇挽很自然的接過。
蘇元璟問道:“鋪子備得如何了?”
“已經差不多了,我在等一個好的時機開張。”
“什么好時機?”
蘇挽在蘇元璟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告訴了他自己的計劃。
蘇元璟微笑道:“我家晚晚真聰明,如此一來,便是誰也不敢為難你了。”
“我也只能耍耍這些小聰明了,一切都得看二哥哥如何了,若是二哥哥能夠博得梁太守的信任,我的日子自然也會好過了起來。”
“那,晚晚可否幫二哥哥一個忙?”
蘇挽:“二哥哥說說看。”
蘇元璟也附耳了幾句,蘇挽聽完后,眉頭皺的厲害:“這樣一來,百姓會怨恨你的。”
“所以啊。”蘇元璟語重心長道:“二哥哥在民間的形象,就得全靠你了。”
蘇挽:“……”
這個任務當真是任重而道遠。
這一頓飯,兩個人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時間。
而就在這個時候,師爺過來敲門。
“大人,江家的人來了。”
“帶他們過來吧。”
“我可要回避?”
“不用。”難得她來一次,蘇元璟想讓她多陪陪自己。
沒過多久,師爺便帶著江家的人來了。
江家的主子沒來,來的是府中的下人。
他們抬著一箱東西,直奔蘇元璟的書房。
箱子一開,里面全是銀子。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賄賂。
蘇元璟淡淡的瞥了一眼:“這是何意?”
那下人道:“這是我們家老爺送給大人的一點心意。”
蘇元璟頓時了然一笑:“你們家老爺有心了。”
“那小人這就回去了?”
“去吧,告訴你們江老爺,此事,我一定辦得漂亮。”
江家人很快就走了,師爺看著這一箱子的銀子,剛要伸手去摸。
“砰”的一聲,箱子合上了。
他的手,也險些被夾到。
師爺扭頭看著似笑非笑看著他的蘇元璟,心里微驚,面上卻是笑道:“大人,這可有不少的銀子呢!”
言外之意就是,他是不是也有份?
怎么說自己是師爺,總歸見者有份不是?
蘇元璟假裝聽不懂他的暗示,點頭道:“確實有不少,我還正愁著,手里沒有銀錢花呢,這江家便送來銀子了。”
然后吩咐一旁的顧簡道:“把這些銀子收起來。”
師爺眼睜睜的看著顧簡將一整箱銀子都帶走了。
頓時疼得心都在滴血,他道:“大人……”
“師爺還有事?”
師爺的話剛說出口,就被蘇元璟冷冷的打斷了。
師爺的表情瞬間變得五彩繽紛,他深深的看了蘇元璟一眼,揮袖離開了。
蘇挽在衙門待了好一會才離開。
走出衙門,她抬眸看著灰沉沉的天空,又回頭看一眼身后那“明鏡高懸”四個字,不禁微微一嘆。
“小姐?”
“沒事,走吧。”
見蘇挽朝著反方向走,冬蘭疑惑道:“小姐,我們不回家嗎?”
“不回,同我去個地方。”
……
江家的下人從衙門出來后,就直接去了劉老漢的家,直接就上前去抓人。
“我的閨女!閨女啊!”
劉老漢勢單力薄根本不是對手,他被推倒在地上,一群人對著他拳打腳踢。
劉老漢年過半百,哪里禁得起這些拳腳,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是嘴里卻還念著孫女劉秀秀。
旁邊,有不少圍觀的百姓,卻沒有一個人敢上來。
劉秀秀崩潰大哭:“爺爺!”她用力的掙扎,一口咬住擒住她的人的手背,那人吃痛松開了她。
劉秀秀毫不猶豫的朝著劉老漢跑了過去,她撥開那些人,死死的護著劉老漢:“你們別打我爺爺了,我跟你們走,別打了!別打了!”
“早點這樣不就好了?”江家的下人馬上就停手了。
“秀秀,不能,你不能跟他們走!”劉老漢拼著一口氣死死地抓住了劉秀秀的手腕。
死活不松手。
劉秀秀眼淚簌簌:“爺爺,讓我走吧,他們會打死你的!”
“不行,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帶走你!”
有人上前來抓劉秀秀,劉秀秀突然一把扯下發間的木簪子,對準了自己的喉嚨:“我跟你們走,但是你得給我爺爺二十兩銀子,不然我現在就死給你們看!江家要的是我這個活生生的人吧,要是我死了,你們也交不了差!”
江家的下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領頭的那位冷哼一聲,拿出了二十兩銀子給她。
劉秀秀將銀子放在劉老漢的手中,跪下,對著他用力的磕了一個頭:“爺爺,秀秀不孝!”
然后不顧劉老漢的阻攔,她頭也不回的跟江家的人走了。
劉老漢瘋狂的往前爬,最后氣急攻心,“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昏迷了過去。
蘇挽來晚了一步,她趕來的時候,劉秀秀已經被帶走了,劉老漢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冬蘭跑過去探了下鼻息:“小姐,還有氣!”
蘇挽:“先把人送去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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