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廉銳直接皺眉。
他堂堂日月神宮弟子，北洪洲最頂尖的妖孽天才之一，更是出身極為顯赫的神魔家族，家族里足有五尊神魔，而他有九成把握在十年內，平穩度過天劫，成為廉家的第六尊神魔。
如此身份，劉華乾竟然來請他幫忙殺人？給他辦這種臟事？
“劉大人。”廉銳聲音冷漠了幾分，“大人乃三劫神魔，若想殺人，何須請我來動手？日月神宮規矩森嚴，我一日不成神魔，便不可懈怠，此等俗事，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廉銳話中帶刺。
他甚至都沒問劉華乾要殺誰。
不關心，也不在乎。
一個外來的三劫神魔，在軍城任職，軍城神魔家族眾多，派系林立，劉華乾也來了幾百年了，有人脈，也有仇家，而他無論是想要鏟除誰不方便出手也好，還是什么復雜原因，廉銳聽都不想聽。
他家世顯赫，身份尊貴，且一心追求神魔之境。
狗屁倒灶的事，他是一點都不想參與！
劉華乾也不介意廉銳的態度，日月神宮弟子多數都是這幅傲然無雙不理俗事的驕狂模樣，除了修行與日月神宮內部競爭，其他事很難引起他們的興趣。
他們也確實是有驕狂的資本。
召神魔大劫對神宮弟子來說沒有任何難度，渡劫雖難，但只要不急功近利急于成為神魔，多累積幾年，不產生心魔，渡劫失敗才是怪事。
而只要成為神魔……神宮弟子，至少也是六劫神魔的潛力！不是四大學院出身的神魔能比的。
“廉公子，我有一侄兒，是我大哥的心頭肉，被飛雪城的一個天才險些殺害，那飛雪城主罔顧國法，要庇護兇手……”劉華乾盡量簡短的說明矛盾。
“我沒興趣。”廉銳冷漠道，“劉大人可還有其他事？”
已然是要送客的態度。
“那人是破道期！名叫姜玄！”劉華乾就強行接著說，點明重點。
“哦？”
廉銳果然來了興趣，甚至有些吃驚：“傳說中的破道期？上一次出現……還是在五千多年前吧？”
上古遺跡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越來越少，有些被發現，有些自然破敗了，未被發現的上古大宗門遺跡更少，所以破道期的出現，也是隨著時間，越來越少的。
“萬年以來，只出現了三個！這是第四個！”劉華乾道。
“他掌握一縷神魔之力？”廉銳忙問。
“自然！”劉華乾連道，又面泛怒意，“我那侄兒，若非有家族賜予的神魔寶物護身，當時就會被那人殺死，傳送來軍城時，神魔之力還在不斷摧毀這他的身體，我這幾天也是耗費頗大，才保下侄兒的命。”
神魔寶物才勉強保下命？
廉銳眼中泛起精光。
破道期太久沒出現了，對他而言，也是典籍里記載的傳說，破道期被形容為，可以鎮壓劫境的可怕存在。
“如今飛雪城主正在謀劃，替姜玄揚名，好讓他順利加入日月神宮。”劉華乾又提了一句。
這讓廉銳皺眉。
破道期還來日月神宮修行？
那不是浪費朝廷資源嘛！
他曾在典籍上看到過，歷史上那三個破道期，全都在日月神宮修行時期隕落了，而且他們修行起來的耗費，極為巨大，是否供養破道期修行，在當時就存在這巨大的爭議。
如今修煉體系越發完善，又出現了一個破道期，爭議恐怕會更大。
“廉公子。”劉華乾接著道，“日月神宮每年的修行資源，都是由朝廷撥發，整體是有數的，你們內部爭排名，也是為了享受到更好更多的資源，神宮弟子不多，若正常的妖孽天才新加入日月神宮，影響不大，但破道期恐怕……會大量搶占你們的資源。”
這話并不全對，但意思到了。
“所以你想讓我殺他？為你侄兒報仇？以阻止他加入日月神宮的名義，挑戰他？”廉銳瞇眼看向他，他不喜歡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
“若能替我侄兒報仇，我們劉家必有重謝！這只是其一！”
劉華乾鄭重道。
“其二，破道期的出現，必然轟動整個北洪洲，所有神魔都會關注，少不了一番紛紛擾擾，廉公子你若殺他或敗他，對你的名望，也會有巨大提升。”
“虛名罷了。”廉銳負手道。
好似不在意這點，目光卻是在閃爍思索，典籍記載破道期完全壓過劫境，甚至稱其為‘半神魔’，若真能擊敗，確實是會帶來巨大的名望。
同時也能證明，破道期不值得培養。
更多資源消耗，極高的隕落風險，還被巔峰劫境擊敗，還有何優勢？
“其三。”劉華乾繼續道，“據我所知，五千多年前那個破道期要加入日月神宮前，許多神魔都在反對，包括你廉家老祖。”
廉銳微微一愣。
這事兒他不知道，他苦修至今，多數時間都在修煉，除了必看的典籍外，幾乎不看雜書。
歷史上一些情況，他反倒不如劉華乾這個外來神魔了解的多。
當時的廉家老祖，便是如今的廉家老祖。
是一個恐怖的六劫王境神魔，廉家便是在他手中崛起興盛的！
“老祖宗不喜歡破道期……”廉銳想著。
“其四！他有神魔之力，卻絕不是廉公子你的對手。”劉華乾看著廉銳，“若與他交手，既無風險，還能提前領會神魔之力的種種奧妙，這對廉公子你的修行，也會大有裨益。”
大殿內陷入寂靜。
劉華乾說完理由，便不再催促蠱惑。
他來找廉銳，并不是要搞什么陰謀，甚至連陰謀的感覺都不能有，就是給出足夠的理由，讓廉銳堂堂正正的對姜玄出手，說服他！決定權都在廉銳自己手中。
廉銳沉吟片刻，終于開口。
“飛雪城？”他看著劉華乾，飛雪城距離軍城可是極遠，以他的飛舟速度，可能需要半個月才能趕到，來回就是一個月。
他終究不是神魔，就算家族給予的飛舟極好，他也無法發揮出全部速度。
“對，飛雪城。”劉華乾見廉銳心動了，連忙道，“可以通過傳送陣，先去距離飛雪城最近的一等繁華主城，然后再以我的飛舟趕路，兩天內就能趕到。”
不是所有一等繁華主城，都有傳送陣。
而且傳送陣每月僅開啟一次。
如地方天才想要去軍城參加考核，如果不是神魔帶去，而是自己趕路，就需要先趕到有運輸飛行獸的主城，乘坐飛行獸，再趕到有傳送陣的主城，等傳送陣開啟日子到了，便可直接傳送軍城。
而其他人想要額外開啟使用傳送陣，其他方面倒是沒什么限制，就是得花錢，支付開啟一次傳送陣所消耗的全部資源。
傳送距離越遠，花費越巨大。
那會是一個，神魔都肉疼的價格。
劉華乾也是豁出來。
侄兒這事兒不僅僅關乎他的臉面，還有他不能讓大哥失望！此時他還沒向劉家匯報，只等處理完姜玄，再說才好。
“行！那我就去一趟。”廉銳答應下來，又傲然道：“這破道期并非我敵手，敗他容易，不過飛雪城主若要保他，想保全他性命不難。”
廉銳可不想為了劉華乾，去得罪飛雪城主那種“神魔老卒”。
徹底擊敗是一回事，殺了又是另一回事。
神魔老卒都是刀山火海走過來的，為朝廷立功無數，很受敬重，活下來能退下擔任城主的很少，他們有自己的圈子，會抱團，人脈極強。
“擊敗重創便可。”劉華乾連忙道，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侄兒也沒死，廉公子敗他，斷他修行路，對日月神宮而言，也是大好事。”
“何時出發？”廉銳問。
“越快越好。”劉華乾道。
“等我。”廉銳說著消失在大殿內。
……
日月神宮，日月廣場。
廉銳憑空出現，以內部令牌向四方傳音道：“我有要事，要去一趟飛雪城，本月的比試，我便不參加了。”
距離本月比試，也只剩下三天。
“你別走！”一頭發火紅的壯漢憑空出現，排名第十的朱星漢望著廉銳一咧嘴，滿眼戰意，“本月我要奪你的七號宮陣，你想跑不成？”
“何等要事，竟會讓你離開日月神宮？”一片水霧浮現，妖嬈的身姿在水霧中若隱若現，排名第三的竇小仙，聲音嬌柔中帶著幾分慵懶，整個廣場都因她出現帶來的水霧，而濕潤了幾分。
“飛雪城那般偏遠，與你能有什么瓜葛？”身軀壯碩異族相貌的呼延碩腳踏火焰而來，甕聲甕氣道。
一道道身影出現，出場方式皆是不同，很快便來了十多人。
整個日月神宮一共才二十多名弟子，來了半數。
不是他們閑。
而是日月神宮弟子外出辦事，甚至連比試都會錯過，是極為罕見的！廉銳又是前十最年輕的，長老教習們都很看好他，他也從不懈怠。
“你別走！本月比試，我要挑戰你！”說話的是一個蹲在地上的瘦猴青年，從出現就蹲著，看似平平無奇，但他背后的空間，卻因為他所散發的淡淡氣息，而不斷扭曲。
這一幕若是被外面的巔峰劫境看到，恐怕會驚掉下巴。
侯天，日月神宮排名第十一，觸及“暗空真意”門檻。
暗空真意雖是普通真意，卻以詭譎著稱！攻殺極為強悍，僅說真意戰力強度，暗空真意可排如今日月神宮所有弟子參悟真意的前三。
侯天原本是日月神宮前十弟子，但因為長期閉關，錯過了許多次比試，才跌落到第十一。
“就憑你？”廉銳朝侯天不屑道，“等你能破我領域，再談挑戰我的事吧！”
日月神宮除了前三外，其他廉銳皆沒放在眼里。
“飛雪城出了一名破道期，圖謀進入日月神宮。”廉銳負手傲然道，“我打算去會一會，都說破道期能鎮壓劫境，我偏偏不信，而且破道期修行起來花費太大，來日月神宮，只會搶占咱們的資源，我敗他，阻止他進日月神宮，也是好事。”
廣場上一片騷動，破道期又出現了？
“你是想靠他揚名吧？”侯天嗤笑一聲。
“就是！”朱星漢也冷笑道，“你受日月神宮培養多年，掌握諸多神魔手段，一個新生的破道期又怎么可能是你對手，你分明就是想搏一份名望！”
“破道期就算加入咱們日月神宮，仰仗一縷神魔之力，最多前十五的實力，你可是第七……還真是好算計呢。”竇仙兒輕飄飄的嬌笑道。
廉銳臉色一黑。
“為何聚在此處？不去修煉！”嚴厲聲音響起，一身著肥大長袍的老者破空而來，身旁還有另一名長臉老者。
“參見馬長老。”
“參見茍長老。”
見二人前來，原本姿態隨意的日月神宮天驕全都恭敬行禮，蹲在地上的侯天也站起來，老老實實低頭。
日月神宮長老，皆是六劫王境神魔！
“出了什么事？”馬長老面無表情問。
“飛雪城出了一個……”廉銳上前解釋，簡單說了一下。
“你去打破道期？”馬長老蹙眉。
這不是欺負人嗎？破道期鎮壓劫境，那是什么老黃歷了，如今修煉方法越來越完善，現在日月神宮弟子，可是要比五千多年前的，強太多！
神魔修煉體系，一直都在進步。
“去一趟也好。”一旁茍長老卻道，“破道期想要加入日月神宮，一般考核方式不行，終究是得與神宮弟子比試的，你去……先試試他的斤兩！”
“是，長老。”廉銳恭敬道。
心頭一片振奮。
茍長老與他家老祖私交不錯，心里向著他，才不阻止他以擊敗破道期揚名。
廉銳離開后，神宮弟子們在三三兩兩散去時，也議論開了。
“這廉銳夠不要臉的。”
“他向來如此爭強好勝。”
“去欺負一個實力不可能如他的破道期，算哪門子好勝？”
日月神宮其他長老教習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但多是聽了一耳朵，也沒多說什么，時隔五千多年才出現的破道期，對其他神魔來說很新鮮，可對六劫王境神魔來說，就是曾經見過的事。
萬年來前三個破道期都沒成為神魔，讓人很失望。
既然這次廉銳出手，要阻止破道期加入日月神宮，那應該不會有第二種結果，除非這個破道期比以前的更強，但修煉的都是上古時期錯誤路線的功法，怎么可能更強？
“廉銳敗他，便真不讓他加入日月神宮？”回到古樸茶室的馬長老，看向茍長老道。
“恐怕最終還是會讓加入的。”茍長老想著道，“一番扯皮罷了，終究是一個好苗子，只是踏入歧途，不過……就算這次允許破道期加入，資源也不能要多少給多少，跟其他弟子同樣的標準給，才公平。”
馬長老點點頭，覺得在理。
兩人算是先通氣。
破道期每次出現，表現都極為驚艷，但再驚艷，成不了神魔，又有什么用？
當然，這次恐怕是驚艷不起來了，排名第七的廉銳先出手，也剛好壓一壓破道期的傲氣。
……
姜氏部族土城。
隨著比試的事不斷發酵，土城反倒是清靜了，那些旅人全都提前趕往飛雪城，等待著比試的開始。
土城宅院門口。
“小狗狗~小狗狗~~”兩歲多的小丫頭追著小黑狗，歡快笑著，還有其他一群土城的小孩子，一起玩鬧。
才來土城幾天，姜珺思已經喜歡上這里，有同齡的孩子跟她玩耍，她力氣大，甚至連四五歲的孩子，都不是她的對手，已經隱隱有成為孩子王的勢頭。
后山，奇石前。
姜玄盤坐，手中拖著刀劫書，整個人漸漸消失，他被刀劫書的保護機制屏蔽了，實際上依舊盤坐在那，意識沉浸在劫書中。
似真似幻的世界。
一望無際的草原，高大魁梧的老者緩步而行，仿佛是這片天地的中心。
“吾秦淵，四歲修刀，距今已有一百零三載……”
“《神鬼驚絕刀》第一式‘幻虛鬼斬’！”
“《神鬼驚絕刀》第二式‘血染天河’！”
“《神鬼驚絕刀》第三式‘幻真七命’！”
“《神鬼驚絕刀》第四式‘心向幽冥’！”
“《神鬼驚絕刀》第五式‘神鬼一刀’！”
姜玄如附身秦淵一般，連續施展五式，最后一擊“神鬼一刀”，刀光直接撕裂的空間，在天空上留下了一條裂痕，裂痕瞬間愈合。
體會完五式后，姜玄便退出了刀劫書。
“這《神鬼驚絕刀》不愧是連奇石前輩都認可的刀法。”姜玄暗道，“最后一刀的威力，足以短暫撕裂空間，這已經等同于我以神魔之力，撕裂空間的威力……雖然都只是一瞬，而我迎向劉建奇那一刀，并未盡全力……”
“刀法是刀法，神魔之力是神魔之力，純粹的力量破壞是粗糙的，兩相結合，才能發揮出更大威力，如今我只練成了‘幻虛鬼斬’，若是以神魔之力用出‘神鬼一刀’，威力又當如何？！”
姜玄有些激動。
沒人知道他現在的巔峰戰力有多強，根本就沒有能讓他拿出全力的對手，甚至連飛雪城主，都遠遠低估了他的實力。
因為正常的破道期，三百六十倍先天之力，化作一縷神魔之力！哪怕是在上古時期，一千倍先天之力化作一股神魔之力，都是極為罕見的，鳳毛麟角！
正常的天才，就該是三百六十倍！
而姜玄那一縷神魔之力，是三千倍先天之力轉化而來的！
“再來一次。”姜玄再一次沉浸在刀劫書中。
一次又一次！姜玄連續使用！
刀劫書的珍貴之處在于，每一次都會帶來巨大的體悟，用一次羅盤就破碎一些，使用次數有限，換做其他修士，根本承受不了這般連續體悟，就算是大天劫境也不行！
姜玄當初，別說一次了……他第一次只看到了第二式，便被重創退了出來，那傷勢哪怕他有《黑玄功》《如意呼吸法》，也是用了很多天才痊愈。
而現在，姜玄無論怎么體悟，都不會被傷害到。
這就是破道期的可怕之處。
一縷神魔之力，讓他的承受能力極大提高，這方面任何劫境都無法跟他相比。
這也是破道期修煉快的原因之一。
姜玄一連用了十八次，意識上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種感覺連元神都無法鎮壓，他手中的刀劫書破碎，次數耗盡了。
呼！
姜玄消失在原地，前往后山更深處，意識上的巨大壓力，也是極強的領悟感覺，他自然要趁熱打鐵。
拉開了確定不會驚擾到土城的距離，姜玄停在一條小河邊，開始練刀！
半個時辰后，他練成了第二式“血染天河”！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他練成了第三式“幻真七命”！
只有數個時辰，他瘋狂修行“心向幽冥式”！
瓶頸來了！
這已經是《幻虛鬼斬》的第四式，正常劫境修行，至少也得大天劫境才行！就算是日月神宮的天才，恐怕也得數月才能練成，姜玄一直練到天黑，只感覺找到了一些訣竅而已。
“暫時夠了，劫境技藝拉高到大天劫境的水平，這對我而言，反倒是最簡單的！修煉第四式需要時間，而第五式……如果我沒感覺錯，需要領悟刀意，才能掌握！”
“或者說，領悟第五式，便等同于領悟刀意！”
與日月神宮弟子比，技藝上這依舊算是大差距，他們都觸及到真意門檻了，但如果以神魔之力發動技藝，姜玄不覺得自己戰力會比他們低！
飛雪城主說他只能比得上日月神宮前十，姜玄是不服的！
他不輕看日月神宮弟子，而是知道，自己也不是一般的破道期！
……
四天后，飛雪城星辰館人山人海。
這次比試的地點，就建設在飛雪城星辰館的廣場上，整個飛雪城，也只有這個廣場足夠大，能容納足夠的觀眾。
星辰館也因此破例對外開放。
上午，星辰館廣場上，涌入了足足十余萬人，飛雪城治下有頭有臉的能來的都來了，全都期待著這一場比試！
“哈哈哈哈，好好好！”飛舟上，赤安城主大笑。
很滿意搞這么大！
這樣他徒弟贏了，才是萬眾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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