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不同意？他早就起了心思要殺靖王，現在能直接逼宮，他怎么會拒絕。”云襄輕笑道。
沈琢對承明帝有感情么？
父子情誼是完全沒有的，恨之入骨還差不多。
“他刺殺過靖王？”白蓁蓁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難怪沈離之前總是受傷，原來是這樣。”
她還以為，沈琢畢竟是承明帝的孩子，有些事情他還是顧念著父子之情，不會做的。
現在看來，他心里大概只有他母親。
也是，誰會喜歡一個給自己從小下毒刺殺的父親呢？
云襄看到白蓁蓁那副斟酌的樣子，忽然就笑了笑。
她現在已經完全不會再想沈離的事情了，就連他受傷，似乎也跟她沒有關系。
“那……逼宮這么大的事，怎么逼啊？”白蓁蓁一向只干刺殺的活兒，這種大場面，她還是挺少見的，頓時有些緊張又好奇。
“清妃有孕，陛下很高興，兩天后準備帶著清妃去青鸞山莊玩樂，這個山莊，是由五千禁軍護衛的。”云襄道，“我們原本準備在皇宮動手，但皇宮畢竟除了禁軍，還有外圍的侍衛。”
白蓁蓁揚眉道：“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云襄彎唇淺笑：“你在家中等消息。”
頓了頓，他又道：“等我回來。”
另一頭，沈離被召喚進紫宸殿，還沒來得及請安，已經被承明帝一個硯臺摔了過去。
沈離猝不及防，躲得十分狼狽，立刻跪下：“父皇這是怎么了？兒臣可是又做錯了什么事情？”
他實在不明白，他最近沒有去找白蓁蓁，也按照承明帝說的，努力做一個殿下該做的事情，怎么一進來就被打了。
承明帝幽幽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他不說，沈離就自己琢磨，越琢磨越害怕。
忽然就想起了沈琢是他府中刺探他的事。
難道是他手上的戰功嗎？
“父皇……”沈離頓時口干舌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承明帝終于開口：“朕問你，你可有什么，是瞞著朕的？”
這話的范圍就很大了，沈離心里又是戈登一聲。
他瞞著承明帝的事情可太多了。
“兒臣……請父皇明示。”沈離低下頭，心中忐忑不安。
“明示？你要朕明示？”承明帝頓時就更加生氣，“你可知道這種事，朕要是明示出來，你的小命都難保！”
“父皇！”
“朕問你，當初陰山那一戰，究竟是怎么回事？”承明帝直接開口問道。
他在沈離來之前，已經屏退了殿內所有人，就是準備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
“父皇可是聽了大皇兄的讒言？父皇可不能信他的，他對兒臣多有不滿，他是在故意污蔑兒臣……”沈離急了，準備惡人先告狀。
誰知，承明帝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沈琢？”
沈離心中再一次戈登一下，完了，他難道不是從大皇兄那里知道的？
見沈離這樣心虛的反應，承明帝頓時也氣笑了：“好啊，連玉陵王都知道了，朕卻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沈琢知道這件事，卻沒有來告狀，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就是等著機會，將沈離按在恥辱柱上翻不了身呢！
“父皇……”沈離努力轉著腦子，他道，“兒臣承認，當年的事確實有兒臣思慮不周的地方，陰山一戰，是兒臣手下那個副將……”
“可是父皇，他已經死了，兒臣也給了他家人好幾倍的撫恤金。他要這些名聲也沒有用，不如就給了兒臣……”
沈離這話說的大言不慚。
承明帝卻是生氣萬分，又一本奏折砸下來，砸完了還不解氣，親自快跑兩步走下來，踹了沈離一腳。
“朕若是不問，你還打算瞞朕到什么時候？”承明帝大怒。
他生氣的不是沈離搶了別人的軍功，他生氣的，是這件事沈離根本沒有和他商量，將他這個九五之尊完完全全的蒙蔽了！
“父皇息怒！”沈離連忙磕頭，“兒臣知道此事讓父皇生氣，可是父皇仔細想想，若是現在、現在，要追求兒臣的責任……”
他背后都要滲出冷汗來，要是追究他的責任，那他當然是完了。
可是他要是完了，大景朝的太子怎么辦？難道拱手讓給沈琢嗎？
沈離明知這話說出來，一定會讓承明帝惱怒，可他還是要說。
承明帝果然更生氣了，一只腳抬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的鞋印印到他臉上去。
到底還是沒有踩下去。
誰讓他這輩子困于感情，沒有多生幾個孩子呢？
像先帝那樣，生上七八個兒子，還愁后繼無人嗎？
“滾！”承明帝拂袖而去。
沈離知道他放過了自己，心中頓時有些欣喜，但同時，更大的恐怖卻撲面而來。
“父皇，您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他忍不住問。
為什么好像人人都知道他的秘密一樣？
承明帝還在氣頭，不愿跟他多說，只道：“你要是能做事周全些，今天也不會來問朕這個問題。”
沈離臉色煞白。
承明帝捂著自己的額頭，道：“離兒，你是朕一手養大的孩子，朕實在是不知，為何你會是如此顧首不顧尾的性子。”
這話語中透著深深的失望。
沈離渾身跟被冷水潑了一樣。
承明帝沒有完全剝奪他的一切，但是，恐怕立他為太子的心，已經淡了不少。
“你下去吧。”承明帝深深的嘆一口氣，等他快離開了，才高聲道，“來人，讓玉陵王入宮。”
沈琢的步伐狠狠凝滯了一瞬。
他的雙手在兩側握緊，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絕對不能……
出了宮，靖王府的侍衛在此處等著他：“殿下回府嗎？”
“不，”沈離搖頭，想了半晌，“去青鸞山莊。”
再等下去，他害怕自己沒有機會了。
他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現在看似風光，手上其實已經沒什么能用的兵權。
但是無所謂，他只需要“看似風光”，然后贏面夠大就行了。
當晚，沈離給白蓁蓁寫了一封信送去。
謀反這一步，成了自然是榮耀萬丈，可若是輸了，他就小命不保。
他在信里寫了靖王府的所有財產，還將許多地契一并留給白蓁蓁。
那些都是他的私產，如果承明帝查封了靖王府，是查不到這些的。
“林嬤嬤，委屈您去臨州城暫避，若是本王不幸身死，將這些交給蓁蓁。”沈離寫好了信，蓋上了戳，交給林嬤嬤。
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全身心信任的人，只有這個自己的奶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