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淑貴妃的葬禮。
兩國聯姻的事暫時還沒有定論，承明帝答應的給胡夢甜“一個交代”，也暫時還沒給。
但因為今天是淑貴妃的葬禮，所以這件事當然就是最重要的。
按照規定，今日所有王宮命婦都必須到場，需要身著素衣前來吊唁，之后再隨著靈柩一起前往妃陵，路上也還要準備各種冥幣和祭祀，每到一個路口，就哀嚎一遍。
沈琢自然是沒有來的，承明帝因為這件事還說過他。
但沈琢態度堅決：“她什么身份，也配我去吊唁嗎？”
承明帝當時異常生氣，淑貴妃的貴妃是他追封的，沈琢如此不滿，難道是對他不滿不成？
一時間，他對沈琢的態度又變得差了一些，甚至有些懷念剛去剿匪一天的沈離。
沈琢不來，沈離也不在，沈瑾只會儀式，當然也有充分的理由不來給她哭靈。
到了最后，只有安樂帶著幾個公主在堂內哭泣，那幾個公主也是懨懨的，沒有什么人真心哭淑貴妃，甚至巴不得她死。
到最后，哭紅了眼睛的只有安樂。
連外圍站著的燕王妃都有些不忍，淑貴妃盛寵一輩子，臨死前幾乎聲名盡毀不說，現在連個真心為她哭的人都沒有。
隨著時間的推移，沈瑾微微望天，一朵烏云不知什么時候飄過來，空氣里也夾雜著水汽，眼看就要下雨。
眾人也感覺到了，紛紛都期待著這場吊唁趕緊結束。
但堂堂貴妃，哪有那么簡單？
禮部百官奏著哀樂，無數的宮人抬著淑貴妃的棺槨往宮門外走，妃陵不算遠，但命婦們都得跟著，紛紛相互攙扶著，有離得近的已經忍不住輕聲抱怨。
“活著的時候就耀武揚威，死了還不讓人安生。”
棺槨經過西華門，“咔嚓”一聲，驚雷響起，之后幾乎是立刻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嘩啦啦的雨水讓眾人猝不及防，都被淋了個落湯雞。
有下人撐著傘過來，但那些命婦們也不敢撐傘，這是什么場合？礙著規矩，別說撐傘了，就連抱怨都是很小聲的。
大雨落下，地上逐漸越來越泥濘，棺槨在經過一個收攤了的菜攤時，抬著棺槨的宮人忽然腳下一滑，猛地摔倒。
棺槨失衡，其他幾個人也頓時受不住。
萬眾矚目之下，淑貴妃的棺槨轟隆隆的摔了下來，就來棺材蓋也掉了下來。
“母妃——”安樂猛地沖過去，哭得撕心裂肺。
淑貴妃的儀容原本就已經燒焦，黑漆漆的看著可怕，這下停靈了三天，又被摔出來，整個身子都散了架，混著雨水散發著焦臭的氣息。
離得近的人都有些忍不住，捂著嘴猛地吐了出來。
百姓們都被清了場，看不到這樣的場景，但那些命婦們可是看得真實，頓時也忍不住，有吐得，還有原本不想吐，但看見別人吐了，也終于忍不住吐了的。
“yue——”
一時間，大街上散發著酸臭的氣息。
混著雨水，朝地勢低的地方流去。
“怎么會這樣，你們是怎么抬的？怎么會把我母妃的棺材摔倒？”
安樂雙眼通紅，發瘋了一樣去踢抬棺材的宮人，嘴上仍舊崩潰的喊：“母妃的棺材為什么沒有訂好？誰是訂棺材的人？通通拉出去砍了！”
沈瑾在不遠處看著，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曝尸暴雨之中，這樣的下場，淑貴妃不知道是不是滿意。
想當初，他母妃死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卷竹簾扔了出去，比她難道不凄慘嗎？
他在這里看夠了熱鬧，才裝作著急的樣子，吩咐抬棺槨的人將此處重新收拾好。
抬棺槨的十幾個宮人們原本已經瑟瑟發抖的跪倒在地，等待著安樂的怒火處決，沈瑾這一說，分明就是救了他們一命。
哪里還有不感恩戴德的？
立刻匆匆將淑貴妃的尸骨一截一截都拾回來，也不顧上重新拼好，全都一股腦塞到了淑貴妃的棺材里。
“啊——”安樂怎么能接受他們這樣對淑貴妃的遺體，立刻瘋了一樣的嘶喊。
大雨之下，她額前的碎發已經糾結成一縷一縷，臉上的淡妝也全部都被打散，狼狽的很。
“你們都滾，不許你們碰我母妃，你們滾！”
“安樂，你別胡鬧了。”燕王妃上前將她拉住，好聲勸道，“今日大雨路滑，發生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他們也不是有意的。”
安樂雙眼通紅，這個時候，誰勸她，誰就是她的仇人。
“你也滾！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母妃落魄的時候，你高興的很，你們都高興的很！”安樂一把將燕王妃推到。
其余命婦連忙扶住燕王妃：“小心。”
于此同時，早有忍不住的人罵安樂：“燕王妃也是好心，你怎么能這樣對她？”
安樂看著這些人責備的面孔，心中的憤怒瘋一般的上漲。
從前母妃得寵，哥哥還是靖王的時候，有誰敢這樣對她說話？
現在再看看這些人，一個一個都等著看她的笑話，誰也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好心？”安樂冷笑，她今日瘋了，干脆什么都不顧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母妃在的時候，你們一個個巴結我們，希望母妃給你們說好話。現在呢？我母妃死了，被這些下賤的宮人摔到了地上，你們卻連一個指責的人都沒有！”
燕王妃臉色難看了起來，她原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人，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她早就忍不住要罵人了。
但她忍得了，別人卻忍不了。
沈純熙上前一步：“我們敬你一聲公主，你清醒一點，今天的事都是意外，你要濫殺無辜不成？”
長輩們或許會不好意思出面，但沈純熙和安樂是同輩人，她來指責安樂，外人都說不了什么。
安樂本就已經幾近癲狂，現在看到沈純熙，不好的往日回憶又被勾起：“沈純熙，你還有臉說話！”
“我母妃這么多年來對你不好嗎？她簡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可你又是怎么對她的？”安樂霍的站起身，厲聲指責沈純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