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胸膛將她緊緊包裹，兩人一起從懸崖上掉了下去，匕首在峭壁上劃出長長的一道線，快到底部的時候終于減緩了力度。
兩人摔倒在地，白蓁蓁被云襄護得很好，半點都沒有受傷。
“你怎么樣了？”白蓁蓁迅速起身看他，懸崖底下光線不足，什么都看不清楚。
“沒事。”云襄搖頭，“只是今晚應該回不了城了。”
白蓁蓁將他上下摸了個遍，沒有哪里多出來一個傷口或者腫脹，頓時松了一口氣，他真的沒摔壞。
“你的臉怎么了？”白蓁蓁聲音有些顫抖，“躍動蠱對你的影響是什么？”
云襄沒有回答，手卻扶向她的腰，白蓁蓁疼得倒吸一口氣。
“看起來沒有上次厲害，”云襄道，“沒有血泡，應該只是有些疼。”
他在這個時候，第一個想的還是自己。
可她不需要這樣的關心啊，這樣會更顯得她是個累贅。
“我診不出你為什么皮膚灰白，你自己有頭緒嗎？”白蓁蓁醫術很好，但巫蠱在現代已經絕跡，她沒有相關的知識，只能詢問云襄。“躍動蠱引出了我腰間的傷，所以我猜，他是不是會重現中蠱的情形？”
“我不知道，”云襄道，“我上次中蠱的時候還很小，不記得什么樣子了。”
他的聲音有些沉重，白蓁蓁聽出了里面藏著的謊言。
他分明知道，也分明記得，但他不告訴她。
“很嚴重嗎？”白蓁蓁不依不饒，“你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治對不對？”
云襄心中微微嘆息，都問到這份上了，再說不知道，就是赤裸裸的欺騙了。
但他還是選擇欺騙她：“我不記得。”
白蓁蓁急了：“你難道不想報仇了嗎？不想看到那個真正的通敵之人受到懲罰嗎？要是你死了，湘王府的冤魂怎么辦？”
空氣里彌漫著沉默，云襄緩緩道：“所以，我不會死的，還有些事情等著我去做。”
他說的平靜而堅定，白蓁蓁也不知道，她究竟該不該信他。
“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愿意留在京城，等著我手刃仇敵嗎？”云襄的聲音有些啞，他這次說的比先前更清楚，也更狂妄。
他要手刃仇敵，他要殺了承明帝。
冷風吹過，白蓁蓁一顆心狂跳。
“我也問你一句，你愿意讓我幫你嗎？”
感情從來都是相互的，能拉對方下水，也是一種感情。
云襄笑了，許久，他眸中有些酸澀：“何必呢。”
看著他，他成功了，她為他高興，他失敗了，她為他收尸，這樣就已經夠了。
“如果剛才你沒有來，我掉下山崖摔死了，而你卻什么都不知道，也幫不上忙，你不會難過嗎？”白蓁蓁問。
云襄搖頭：“會，我會恨我自己為什么沒有陪著你。”
“如果你造反失敗，我也只會恨我自己什么都幫到你，恨我自己沒有讓你信任我。”白蓁蓁抓住他的手，“你要是真的在意我，就不要讓我也體會這種難過。”
云襄心頭巨震，似乎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正在緩緩融化，他將她說的話細細思忖一遍——不要讓她也體會這種難過。
“我十歲之時，發現了這種陰陽蠱。”云襄道，“不到一個時辰，渾身就已經變成了兩種顏色，之后血液發藍，等到眼睛也變藍之后，就無藥可救了。”
“葛先生為了救我，帶著國子監的先生們去采藥，還用了一味藥引，才將我救回來。”
“什么？”白蓁蓁聲音顫抖。
按照時間計算，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他也確實已經半個身體變了顏色。
“恐怕來不及了。”云襄從懷中拿出火折子點燃，在手上劃了一個口子。
淡藍色的血液流出來，白蓁蓁頓時呼吸一滯。
“云襄！”她連說話都帶著顫抖，“我要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他分明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為什么不肯坐沈離的馬車回城？為什么要把這個機會讓給自己？
或者，他說一聲，搶了沈離的馬車，兩個人一起走，不是也行嗎？
滾燙的淚水落下來，白蓁蓁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給你換血，我把我的血給你，就算治不好，也能多撐一會兒！”
她已經知道他們的血型是一致的，既然他的血液有問題，那她就把自己的血換給他。
白蓁蓁已經伸手去拔自己頭上的簪子，她不是沈純熙，她只有一根金簪，但是也已經夠了。
白蓁蓁徒手將金簪掰斷，按照以往的方法，準備做針管。
沈琢帶著幾個親衛尋人：“不是說這邊有馬蹄印嗎？怎么馬沒找到，人也找不到了？”
夜色深深，火把照亮了一大片范圍，他向前找著，忽然看到了面色悲戚的沈離。
方七正在勸他：“四小姐已經掉下去了，殿下還是節哀吧。”
沈離手中拿著白蓁蓁的衣服碎片，無限的悲傷將他淹沒：“本王不信，上次本王就以為她死了，結果她只是瞎了眼睛，很快就回來了，這次也一樣！”
沈琢心中一緊，連忙上前：“白蓁蓁掉下去了？”
沈離原本沉溺于傷心之中，這下看到沈琢，毫不猶豫上前給了他一拳：“她要回來找你！”
“要不是她非要回來，怎么會掉下去？白蓁蓁要是死了，本王跟你拼命！”
沈琢閃過這一拳，身后的親衛立刻將沈離包圍起來。
“你看著她掉下去的？”沈琢沒時間計較這些，急忙詢問。
“她跳了馬車，外面就是懸崖，她已經掉下去了。”沈離一擊不中，只能憤怒的看著沈琢，朝他發泄，“你究竟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為了你身邊的一個朋友，她連命都不要了。”
沈琢有些悲哀的看著他，沈離都看出來白蓁蓁可以為了云襄不要命了，卻還在懷疑他們有關系，這腦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
但現在都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讓所有能動的人，下到崖底搜尋，一定要把白蓁蓁找回來！”
說完，他低聲問向離得最近的親衛：“你真的看到公子襄往這邊來了？”
那親衛連連點頭：“千真萬確。”
沈琢臉色緊繃：“我們也下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