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看著云襄，天色昏暗，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卻很明顯的察覺到，他渾身都很輕松。
白蓁蓁走到他面前，一句話都沒說，然后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就當做沒有看見他。
擦肩而過的時候，云襄抓住她的手，炙熱的溫度傳來，她聽到他輕輕說了一句：“我知道。”
白蓁蓁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低著頭道：“我聽說，三公主還是會嫁你。”
她在用這句話，委婉的表達他們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
“我早就知道。”云襄沒有接她的話，也沒有側身看她，兩人并肩站立，卻一個向前，一個向后，只有手上的溫度將他們緊緊連在一起。
“我只是一直沒有證據，”云襄道，“現在我有了。”
白蓁蓁終于有些詫異，她回頭看他：“你早就知道湘王案是冤案，也早就知道我爹是受人欺瞞？”
云襄心中輕輕嘆一口氣，如果他和她真的那么不共戴天，他也不會一開始就來到她身邊，維護她。
“你留下來，”云襄語氣溫柔，卻不是商量，“代替你爹看著湘王府沉冤得雪。”
白蓁蓁心頭一亂，迅速捕捉到了他話里的意思，有些緊張道：“你要做什么？陛下不可能承認自己犯下的錯，更何況，當年通敵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她說到最后的時候，聲音壓低了一些：“你知不知道你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就算有了證據，他也不會為湘王府平反，只會讓你自己暴露身份，你……你會死的。”
白蓁蓁焦急的看著他，她將匕首的秘密告訴他，只是不希望他蒙在鼓里，并不想看到他去死啊。
云襄輕輕露出一個笑容：“我也不是明天就要在殿上跟陛下攤牌，有些事還沒有準備好，但我希望，你能看到最后。”
白蓁蓁搖頭，只要承明帝活著一天，讓他承認湘王案是冤假錯案，就絕不可能。
如果湘王平反，那文武百官必然會問，當年通敵的人究竟是誰？
承明帝能把自己說出來嗎？
“難道你要造反不成？”白蓁蓁自己想來想去，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跟沈琢聯合，逼宮造反。
云襄道：“你別管了，你只要留在京城。”
白蓁蓁滿腔的關心與著急，被他這句話全堵了回去。
他還是這樣，什么話都不愿意跟她說。
當初拿她來揭發南安王鑄幣，后來套路胡夢甜，到現在，他明明要做一件很危險的事，卻還是不愿意告訴她。
“你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一次？”白蓁蓁看著他的臉，“我不是需要躲在你身后的小姑娘，我可以幫你，就算幫不到你，你也不用遮住我的眼睛，讓我什么危險都看不到。”
她輕輕吸一口氣，認真道：“你試著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云襄盯著她，面上沒什么表情，心中卻在天人交戰。
白蓁蓁等了他一會兒，主動收回自己的手，輕笑一聲：“你慢慢想，什么時候想通了，再告訴我也不遲。”
她正準備離開，忽然面前出現了無數綠瑩瑩的光點，再仔細看去，這些光點不知道從哪里出現，四散而開，整個金吾衛的大營里都是這樣帶有熒光的綠色。
如果不仔細看，像是漫天流螢一樣唯美，但有一只綠色光點落到了白蓁蓁的手背上，她的瞳孔頓時收縮。
云襄迅速將她拉走，但已經來不及了，綠色的蠱蟲捏著兩個小鉗子，一頭扎進了白蓁蓁的手背，刺痛感讓白蓁蓁頓時心驚。
“這是什么，蠱蟲嗎？”白蓁蓁迅速抽出云襄腰間的匕首，然而蠱蟲的速度比她更快，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削掉那一片肉，蠱蟲已經變成了一個凸起的疙瘩，往她胳膊深處鉆去，很快就沒有了感覺。
云襄看著自己手上那只鉆進去的蠱蟲，緩緩道：“躍動蠱，從不傷人，只是中蠱之人會昏昏欲睡。”
現在看來，是有人想讓金吾衛們繼續睡下去。
白蓁蓁聞言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只是睡一覺，我還以為跟上回一樣，要我半條命呢。”
她說著，卻看到他的目光逐漸沉下來，眸子也瞇了起來。
白蓁蓁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原本是這樣，但你之前中過別的蠱……躍動蠱極易跟別的蠱結合，效果未知。”
白蓁蓁心口一顫，道：“什么叫效果未知？”
“可能沒事，也可能會死。”云襄拉著她坐下，從身上撕下布條，遮住她的手和臉，“我帶你回城。”
白蓁蓁抿著嘴，心中卻有些慶幸，幸好只是自己中過蠱，他沒有。
但云襄話音剛落，伸出的手臂上卻迅速蔓延起一片灰白色，猶如濃墨滴在紙上一般，迅速氤氳開。
“你也中過蠱？”白蓁蓁毫不猶豫去挽起他的袖子，這片灰白已經蔓延了整個胳膊，看不到盡頭。
“一起回城。”白蓁蓁毫不猶豫道。
可等她出了廚房，一路上都寂靜無比，只有瑩綠色的蠱蟲還在飛。
主賬周圍點了火把，倒是驅散了不少蟲子。
沈琢正好在找他們：“許初宸說這是躍動蠱，你還好嗎？”
白蓁蓁長話短說：“馬廄在哪？我需要一匹快馬？”
話音剛落，外面有兵士跑過來著急道：“不好了，馬的繩子都被割了，我們發現的時候，所有的馬都跑出去了！”
這些馬有固定的訓練，輕易不會外逃，現在忽然出逃，一定也是有人故意為之。
“乘本王的馬車回城。”沈離及時趕到，神情嚴肅，“這個時候，你就別跟本王鬧小性子了。”
在他身后，方七趕著馬車過來，朝白蓁蓁道：“四小姐，快走吧。”
白蓁蓁回頭，焦急的看著云襄，云襄溫柔的看著她，連目光都在給她安慰。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柔聲道：“你先回去。”
白蓁蓁卻看到，他身上的灰白色，已經蔓延到了脖子。
沈離目光越發冷得厲害，當著他的面，白蓁蓁如此關心別的男子，像什么樣子？
“別讓本王催你第二次。”沈離高聲，已經自己先行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