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這回是使臣姬老頭又忍不住大笑。
承明帝的尊嚴屢遭挑釁，臉色實在有些不好看。
沈離不耐煩道：“使臣何故發笑？”
姬老頭縷縷自己的胡子，又笑了兩聲才道：“我笑你大景難道沒有別的女子了嗎？讓一個罪臣之女做王妃，將來，是不是罪臣之女也能做皇后了？”
沈離一直是周邊各國的情報網中，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那個。姬老頭這么說，擺明了是在嘲諷沈離。
但他一時忘了，承明帝自己的皇后，也是當年圣文之難中通敵的鄢陵候妹妹。
罪臣之女，四個字，得罪了大景最有權勢的男人。
承明帝簡直想把這個姬老頭拉出去砍了。
“本王說過……”
“證據不足，外臣知道。”姬老頭換了一副語氣，“外臣也只是開玩笑罷了，靖王殿下不會這么小氣，連一句玩笑話也忍不得吧？”
沈離氣悶，可他要是再不依不饒，倒真成了氣量小了。
白蓁蓁冷笑一聲：“陛下尚未發話，聽使臣大人的意思，倒是要提前給我護國公府定罪了。就不怕萬一護國公府無罪，我父親記恨于你，讓你有來無回嗎？”
姬老頭的臉色頓時變得跟胡子一樣白：“你這是在威脅要殺了我嗎？”
白蓁蓁擺擺手：“開個玩笑罷了，使臣大人不要大度一點嘛。”
雖然白蓁蓁是替自家說話，但沈離仍舊認為，她是在給自己解圍。
他忽然就想，如果此時在這里的人是云出岫，估計除了哭哭啼啼，什么都不會。
幸好是白蓁蓁。
姬老頭被自己的話懟回去，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承明帝見他吃癟，心中也舒爽了一些，他大手一揮：“我大景人心胸寬闊，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小肚雞腸。真要是說錯了話，也不至于遭受滅頂之災。”
姬老頭一時氣憤，道：“陛下說的小肚雞腸，是說誰？”
“自然是草原部落那些蠻人。”白蓁蓁答道，“我父親與他們交戰多年，十分熟悉。使臣大人難道心中有鬼，對號入座了嗎？”
姬老頭啞口無言，憋了半天才冷哼一聲：“那外臣只希望護國公真的沒有通敵，別辜負了你們對他的信任！”
這時，一個小黃門邁著急速的小碎步跑過來，雙手捧著軍情，跪倒在大殿之上：“陛下，好消息，護國將軍率眾斬首敵軍三千六百一十八，俘虜敵方相國與戶部高官，取了巴爾斯人頭。巴爾斯的兒子，五皇子伊斜遞上降書！”
他一口氣將戰報上的重要內容都念了出來，殿內眾人神色各異。
白蓁蓁早就知道通敵一事是假，但一直到此刻，懸著的心此刻才終于算放了下來。
承明帝拍案而起：“好！”
他有意無意看向姬老頭：“護國公不愧是大景朝棟梁，朕早就知道，這招示敵以弱，絕對能奏效。巴爾斯已死，草原部落五皇子與大皇子相爭，伊斜遞上降書，若有必要，我們也可幫他一把。”
大景朝三面鄰國，一面靠海。
沒了草原部落這個勁敵，更能騰出手來對付大月國。
姬老頭瞬間察覺到了危機感，態度頓時軟下來，朝承明帝道：“恭喜陛下，是外臣誤解了，還請陛下……和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白蓁蓁壓根沒心思理他們，她立即起身：“陛下可否將我三哥放出來？”
為了做戲做得像一些，白子洛現在還在刑部大牢關著呢。
承明帝眼中帶笑：“那是自然，傳朕旨意，白家三公子要好好安撫，賞黃金白兩。剩下的賞賜，等護國公還朝后一起封賞。”
白蓁蓁有些驚喜：“我父親能回來了？”
“大戰得勝，自當凱旋而歸。”承明帝緩緩點頭。
再忌憚，也得把表面功夫做好。
白蓁蓁再也不管什么宴會的事，跟承明帝告辭出宮，親自去刑部天牢接白子洛回來。
于此同時，蕭沉也接到了眼線的情報。
“白蓁蓁終于出宮了，好啊。”蕭沉將信放在蠟燭上引燃，唇邊勾起一絲得意的笑，“既然是去刑部天牢見白子洛，那想必是要回護國公府了，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吩咐下去，準備行動吧。”
白蓁蓁要是死了，云出岫就可以憑借肚子里的孩子一舉上位，他等不及要看自己的孩子奪得大景江山的樣子了。
白蓁蓁在大牢門口看到白子洛，激動的立刻抱了上去：“三哥，你終于出來了，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等得有多焦急。”
白子洛關了這么多天，胡子拉碴的，精神卻還是十分飽滿，他得意道：“擔心什么，父親的計謀，什么時候出過錯。我跟你說，刑部大牢的飯菜真是難吃的很，一點油水都沒，我得去跟刑部說說，讓他們改良改良飯菜……”
白蓁蓁哭笑不得，差點流出來的眼淚被生生逼了回去：“你還打算繼續住下去不成？”
白子洛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可別瞎說，萬一應驗了呢。”
“我們先回去，給你換身衣服。”白蓁蓁看著白子洛身上的衣服，實在有些看不過去。
進刑部的時候是換過囚衣的，但舊衣服也沒人給他洗。
“走走走，”白子洛興奮的自動尋路，“也不知道云宅有沒有我的衣服，沒有就讓那小子給我買去，三哥可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一兩件衣服的錢想必他也不會吝嗇。對了，他現在傷好了吧？”
白蓁蓁欲言又止。
白子洛自問自答：“有你在，他有什么好不了的，我真是多余問一句。對了，三哥還想問你，什么時候居然會醫術了？”
白蓁蓁道：“這些年你們經常不在府中，我瞎學的。”
白家守衛邊關多年，一年也就回來個一兩次，無論白蓁蓁變成什么樣子，都說得過去。
“厲害啊。”白子洛猛地一拍白蓁蓁的肩膀，“小妹真是厲害——云宅是這么走吧？大半年沒回京城，都快把路給忘了。”
他自從回來見過承明帝之后，就一直被關在牢里做戲，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事到如今，白蓁蓁只得給他指指另一個方向，道：“那邊準備了馬車，我們回護國公府。”
白子洛大喜：“有馬車？不早說，害我多走這么多路。”
白蓁蓁：“……”
講道理，他從刑部大牢出來到這兒，連個街角都沒走到。
上了馬車，白子洛興奮的心情也沒停下，哼哼唧唧唱著小曲兒，一會兒說草原部落怎么怎么不行，一會兒說小妹醫術高超，一會兒又說府里幾個下人也很久沒見了，誰誰到了年紀，可以調戲一番了。
最后也沒忘記問白蓁蓁：“你現在都和離了，咱爹又掙了這么多軍功，別的不說，給你選個夫君陛下是肯定不會不同意的。你打算什么時候跟公子襄——什么破名字念起來這么費勁——你什么時候跟云襄成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