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驚到了殿內所有人。
云襄若無其事將白蓁蓁緩緩引到一邊去：“四小姐看不見，有什么需要喊宮女來就是了。”
白蓁蓁不動聲色甩開他的手，理順心中的亂麻，輕聲道：“臣女失禮了。”
云襄要成親了，而且聽承明帝的話，給他選親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他卻一直沒有告訴自己。
承明帝沒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重新將目光放在了床上躺著的淑貴妃身上，她臉色蒼白，像是畫出來的紙人一般。
承明帝看向白蓁蓁，欲言又止。
他朝云襄道：“天晚了，你回去吧。”
云襄有心跟白蓁蓁解釋，卻不得不先離開。
因為白蓁蓁現在看不見，他甚至不能給她一個眼色。
等云襄走了，承明帝才露出眼底的寒氣，伸出手在白蓁蓁眼前揮了揮。
白蓁蓁聽到動靜，卻當做無事發生。
“你父親回來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知道該有多心疼。”承明帝貓哭耗子道。
白蓁蓁心中冷笑：“回稟陛下，臣女的眼睛看不見，只是暫時的。過段時間就好了。陛下也無需擔心淑貴妃，她雖然沒那么快好起來，但也不會致命。等臣女能看見了，當然會竭盡全力治她。”
承明帝的臉色沉了下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白蓁蓁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自己有多寵愛淑貴妃，卻故意拖著不治，還拿眼盲當借口。
“哎，”白蓁蓁幽幽嘆口氣，“說起來也怪那些追殺我的刺客，我死了不要緊，耽誤貴妃的病卻是不好，不知殿下可曾查出是誰要害臣女？”
承明帝臉上有些掛不住，他道：“還未查清。”
白蓁蓁又嘆一句：“若是查清了，定該讓幕后主使千刀萬剮，不然，怎么對得起陛下對淑貴妃的情意。”
承明帝冷哼：“行了，你這些天就住在宮里，沒事別往玉陵王府去了，孤男寡女的，也不嫌丟了名聲。”
之前給沈琢治病的時候，承明帝可沒這么說過。
果然是沈琢的腿好了，承明帝開始過河拆橋了，八成也是擔心沈琢跟她有什么糾纏不清的地方。
白蓁蓁道：“臣女知道了。”
承明帝量她現在眼盲，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來，揮揮手：“去吧。”
小宮女牽著白蓁蓁離開，準備在兩儀殿的側殿給她收拾出一個屋子來，但剛剛叫人進來，就被安樂公主給攔住了。
“她又看不見，住這么好的屋子做什么？”安樂一開口，果然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
白蓁蓁笑了，在后世，病人家屬們都是對醫生客客氣氣的，生怕醫生不盡力醫治，有些還要給醫生塞紅包。
就算醫鬧，那也是等到治療結束之后。
她實在是不知道，安樂公主哪來的底氣再三來找她麻煩。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安樂公主仰起頭，“你借著眼盲出入不便的機會非要留在兩儀殿，不就是為了能和我皇兄多說上幾句話嗎？我告訴你，你這樣攀附權貴的人，根本沒人會看得上。”
白蓁蓁笑笑：“哦。”
跟腦子有坑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她轉身扶著墻壁離開。
安樂急了：“本公主還沒說完呢。”
白蓁蓁不理她，朝那宮女淡淡道：“我身為大夫，要是總被人打擾，可就記不起還有什么更好的方子來給淑貴妃治病了。”
宮女一驚，立刻明白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她給白蓁蓁行個禮，讓她稍等一會兒。
自己則去跟安樂道：“陛下請四小姐給貴妃治病，她自然是有資格住在這里的，還請公主回去，干擾了貴妃娘娘的治療，誰也擔待不起。”
“你個小宮女，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安樂大怒，見那宮女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卻也無可奈何。
她只是想找找白蓁蓁的晦氣，但事情輕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安樂不滿的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了。
宮女松了一口氣，去問白蓁蓁：“四小姐還有什么吩咐嗎？”
白蓁蓁道：“把我的婢女找來，還有……麻煩請一請純熙郡主，就說我有事找她。”
宮女應一聲，將她的要求都報給了承明帝，這才去一一執行。
沈純熙很快就來了，她著急的看著白蓁蓁的眼睛，聲音都帶著哭腔：“你怎么這樣了？能好嗎？”
沈純熙話音未落，白蓁蓁已經打斷她，問道：“云襄的親事是怎么回事？”
沈純熙一怔，跟卡了殼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蓁蓁幽幽嘆了口氣：“何必要瞞著我。”
“……他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沈純熙終于道。
白蓁蓁點頭，聲音都變得溫柔：“他為人如何，我怎么會不清楚。”
“陛下一定要他娶妻，要么他自己選，要么陛下給他選。”沈純熙皺著眉頭，萬般苦惱，“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他都說了他沒有姻緣，陛下這不是把對方往火坑里推嗎？”
“就算這樣，也還是選出了十個？”白蓁蓁納悶。
沈純熙其實也很無語：“有些是愛慕他愛慕得命都不要的，還有些是家中庶女，被父母逼著攀附的，哦對了，還有些異國他邦的，認為這種說法是無稽之談。”
“光是報名的人就從城東排隊到了城西，選了好幾天呢。”
白蓁蓁她長吁一口氣，聲音低沉，半晌才道：“云襄一定會很難過的。”
她現在想不到這件事最后要怎么解決，只是一心一意泛著心疼。
他不愿意把選親的事告訴她，就是不希望她知道，不希望她跟著發愁，他要把她護在身后，自己解決這件事情。
今日承明帝當著他的面跟自己挑明了這件事，他一定害怕自己多想，這會兒說不定有多擔心呢。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眸中露出悲傷之色：“你去告訴他，不用顧忌我，我沒事的。”
沈純熙見她這副樣子也不好受，她將心頭涌上的酸澀壓回去，道：“如果你想去看看，我明日可以跟陛下說一聲，以給我父王看眼睛為名，帶你出宮。”
紀王的眼睛曾經在戰場上受了傷，后來直接摘除了一顆眼球。
復明是絕對無望的，所以沈純熙一直也沒讓白蓁蓁去看過。
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