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襄沉默一會兒，道：“外面的書桌上，左邊第二本書的夾層中，有一封信。”
白蓁蓁一怔，依言去外屋去找，果然很快找到了他說的那封信。
信封是空白的，什么也沒有寫。
公子襄看著她：“打開。”
白蓁蓁詫異了一瞬，然后打開，展開那封信，信上有幾行字，并不多，卻足以讓她頭皮發麻。
“他的軍功真的是假的？”白蓁蓁忍不住脫口而出。
公子襄自己給自己加兩個靠枕，半靠在墻上，道：“你父親想要將草原部落徹底根除，正是這個叫安翊的百夫長獻上了計策。你父親十分驚訝，查了他的身世，安翊不是他的真名，他原本是靖王麾下的副將安羽林。”
“靖王當年在陰山所有的功績，均與此人脫不開干系。但隨后靖王回朝，卻設計將此人送去大月國的領地，試圖讓他死于敵方之手，獨占所有功績。”
“安翊九死一生逃回大景，隱姓埋名，進了你父親的征兵處。”
白蓁蓁萬分震驚的看著他：“我早就懷疑沈離有問題，但一直以為只是我想多了。”
沈離這種是非不分的人，怎么可能帶兵打仗？對方隨便一點計謀，他豈不是就要上當？
只是她當時沒有證據，現在卻有了。
殺人奪功，構陷護國公通敵，還有什么是沈離做不出來的？
“可是當年的事一共也沒幾個人知道，就算安羽林還活著，單憑他的口供，不足以推翻沈離吧？”白蓁蓁問。
公子襄贊許的點點頭：“確實，不過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成為大景的儲君，不會成為大麻煩。”
片刻，他又補充道：“就算是大麻煩，也沒關系。”
還是那句話，他的人生處處都是麻煩，不差這一個。
“所以，我希望你能認真的想一想，我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對不對？”公子襄淡聲將話題轉了回來，眸色深深的望著白蓁蓁。
白蓁蓁控制不住的想要發抖，眼底一片濕潤。
“你之前跟淑貴妃說，想要一個有錢有權沒公婆的夫君，我覺得我勉強合格。”公子襄輕輕的笑，“就算以后我不當占星師了，還可以給人正骨，給人算命，都不至于養不起你。”
白蓁蓁差點破涕為笑，當初在商洛回京時，他就給自己接過骨。那時白蓁蓁還調侃他以后能當接骨大夫，沒想到他還記得。
“我跟沈琢關系極好，他的權勢就是我的權勢，你可以借我狐假虎威。”
“我父母雙亡，沒有公婆要孝敬，葛先生有自己的兒女，不需要你操心。”
“你看，嫁給我，是不是很劃算？”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白蓁蓁一句句聽著，淚盈于睫，緩緩沉溺在他編織的溫柔鄉中。不知是喜是悲。
不想和一個人在一起，多得是理由，每一條都可以拿來拒絕。
但是想跟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什么理由都可以不要。
白蓁蓁上輩子沒來得及遇到喜歡的人，更沒來得及結婚。這輩子遇到沈離，光是離開靖王府就耗干了她所有精力。
她真的以為，所謂的愛情只是戲園子里唱的那樣，聽說過沒見過。
不是不委屈的。
她以為她的愛情最多只會出現在逢場作戲中，她以為她的身份，只會給人帶來麻煩，讓人避之不及。
可是很多次，她一遍遍想要遠離他，卻都忍不住更加靠近。
一次次給自己編織借口，其實都只不過是因為她也喜歡他。
“你曾經說過，你沒有姻緣。”白蓁蓁眼睛都紅了，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樣的語氣說出這種話的。“你是大景最厲害的占星師，你說的，一定就是真的。”
公子襄眸色緩緩沉下來，一顆心也一點點安靜下來，就像一柄剛剛打好的鐵，被潑了一瓢冰水，滋滋啦啦的讓人冷靜。
“我明白了。”公子襄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聲音也重新冷硬起來。
白蓁蓁三兩步跑到床邊，去拉他的手：“你不明白。”
她看著他的眼睛：“你沒有姻緣，而我和離后又不打算嫁人。所以我陪著你，是剛剛好的。”
她可以不嫁。
只要不嫁，就不會有那么多的風波和麻煩。至于她的名聲，現在也沒好到哪去。
“你先前說的，我答應了。”
她愿意陪著他，一直到，什么時候問題解決了，或者，什么時候他厭煩了，眼里再也沒有她。
直到這時，公子襄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張了張嘴，然后笑了：“好。”
來日方長，她總會被他明媒正娶，成為他的新娘，不必現在就逼她。
“那個什么魚皮，不用找了，”公子襄又道，“留點疤又沒關系，我不在乎的。”
“不行，我在乎。”白蓁蓁義正言辭，說完，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立即沉了下來。
“你是不是故意裝病引我回來的？”白蓁蓁咬著牙問他。
公子襄：“……聽說三月三上巳節那天，陛下準備在宮中設宴，不知道到時候我的傷能不能好。”
白蓁蓁將他的臉扳過來，惡狠狠的：“你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故意騙我？”
“三月三，多好的日子啊，如果進展快的話，你父親那邊到時候也會有消息。”
“哪有那么快，不是說一個月嗎？”白蓁蓁問道。
成功轉移了話題的公子襄：“那可不一定，戰場上局勢萬變，說不定就提前了呢？”
“你說的有道理。”白蓁蓁點頭，然后再一次扳過他的臉，“你還沒說，你是不是故意裝病？就是不希望我去見沈離對不對？”
兩人挨得極近，四目相接之時，白蓁蓁的心跳漏了一拍，白皙的臉上飄起一團紅色。
眼看氣氛又要不對起來，白蓁蓁立刻跳走。
“是啊，”公子襄輕笑，“都和離了，有什么好見的，離他遠點。”
白蓁蓁強裝鎮定的點頭，眼神卻還是不自覺往他額頭上瞟。
這么漂亮的臉，留疤了多可惜啊。
等傷疤好了，形成了增生疤痕，可就沒那么好祛了。
白蓁蓁心里暗自琢磨，大不了就悄悄的去，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