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聽到淑貴妃說要給白蓁蓁介紹一門好親事，白蓁蓁似乎也并沒有反對。
“這誰知道呢，遇上了再說吧。”白蓁蓁一只手支著下巴，她就知道，他巴不得讓她早點嫁人。
“遇上了再說？”公子襄的聲音帶著些冷。
其實對于白蓁蓁來說，最好是不嫁人，她上輩子獨來獨往慣了，一個人自由又灑脫，成婚對她來說只是累贅。
不過這個想法對于大景人來說，顯然有些超前，穩妥起見，她只好這么說。
“你對這件事很在意嗎？”白蓁蓁眨眨眼。
公子襄移開視線，冷硬道：“隨便問問。”
他明顯不是隨便問問的意思，白蓁蓁想了想，為了避免麻煩，還是得跟他說清楚。
她剛要開口，馬車忽然一個顛簸，白蓁蓁雙手抱著手爐，一時平衡不了，差點摔倒，外面車檐上的鈴鐺鐺鐺作響。
一只有力的手穩住她的肩膀，竟是公子襄從身后抱住了她。
手爐滾到地上，骨碌碌兩下滾遠了。
“公子，山路難行，您忍一忍！”車夫的聲音傳了進來。
似乎是應和他的話，馬車再一次顛簸，白蓁蓁還沒來得及起身，公子襄將她拉入自己懷里，伸手按住。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瞬間將白蓁蓁包裹，山風順著車簾吹進來，托起公子襄月白色的衣袍，白蓁蓁推開他，終于重新坐穩。
腦子里不自覺亂糟糟的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像是亂碼一樣。
公子襄垂眸，凝視著白蓁蓁略微有些慌亂的神色，心中也漏跳了一拍。
她跟別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馬車外的路重新平坦起來，他喉頭微動，低頭看著懷里粉妝玉砌的人兒，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么？”
“你沒有別的顏色的衣服嗎？”白蓁蓁脫口而出。
公子襄：“？”
這下什么氣氛都沒有了。
白蓁蓁腦子里一團漿糊，忙從他身上起來，目光移開，掀開車簾看向外面：“這是驪山吧？”
冷風吹到臉上，焦灼的溫度終于下降一些。
公子襄也不介意她轉移話題：“驪山上的華清宮，原本是皇家別院，大景歷代帝王都喜歡來此。圣文之難后，先帝勵精圖治，將此處改為了國子監。”
白蓁蓁哦一聲，為了好好工作，把旅游景點都拆了，真不容易。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此處并不是國子監，但顯然就在附近，白蓁蓁甚至能順著夜色聽到學子們讀書的聲音。
夜光下，光滑明凈的湖水與火把交織成一片光影。
而在不遠處，一個小小的院子孤零零的挺立著。
公子襄下了馬車，望著院子里那間草房，面上雖然神色淡淡的，心中卻難免波瀾。
白蓁蓁看到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她揉了揉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公子襄不經意的朝她笑笑，眼神中卻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惶恐和期待。
或許，他離開這里的時候，也覺得十分對不起恩師吧。
一個年輕學子正在院中挑水，遠遠看到有人來，他還以為是同僚，面帶笑容的迎了過去。
待看清是公子襄，那人的臉立刻冷了幾分：“云襄，可真是稀客啊。”
白蓁蓁有些詫異，這個名字太陌生了，這是她頭一回聽見公子襄還有另外的稱呼。
這人好像不怎么尊重他。
“我來看看葛先生，還請通傳一聲。”公子襄顯然對他的無禮并不介意，神色仍舊溫和有禮。
“葛先生可不想見你。”那人冷嗤一聲。
“誰啊，咳咳……”里屋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女子聲音。
白蓁蓁一怔，她先前聽白子欽說葛先生，還以為是個男先生，現在才知道，居然是個女先生。
“云襄求見先生。”公子襄高聲。
年輕學子急了，忙將他往外趕：“你快走，你還嫌氣不死先生嗎？趕緊走，這里不歡迎你。”
“東籬，讓他進來吧。”屋內的聲音沉默一瞬，變得有些沙啞。
白蓁蓁聽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會兒，忽然想了起來，這不是沈純熙的哥哥嗎？
她早就說過紀王世子沈東籬在國子監，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遇見。
沈東籬神色憤憤，不情不愿給他讓開一條路，仍然冷硬道：“先生病重，你要再敢多說話氣壞了她，任憑你是什么厲害人物，國子監上上下下都不會放過你的。”
公子襄微微點頭。
白蓁蓁跟著公子襄一起進去，一推開門，便聞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息。
葛先生的屋子很暖和，沈東籬顯然將她照顧的很好。
葛先生一頭銀發挽成一個髻，半躺在椅子上，笑容和藹，看不出病重纏身的樣子。
公子襄靜靜站在門口：“先生。”
葛先生笑笑：“襄兒回來了？”
似乎不似外界傳聞中，對他恨鐵不成鋼。
白蓁蓁莫名有種遠行游子歸家的感覺。
公子襄大踏步的走了進去，一把將她抱住，聲音沉悶：“是，我回來了。”
白蓁蓁更加詫異了，這哪是普通的師生，葛先生分明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兒子。
葛先生笑著拍拍他：“好了，又不是小時候。還有人看著呢。”
白蓁蓁：……其實也不用在意她。
葛先生卻上下打量著她，目光柔和：“這位姑娘是誰？是你的心上人嗎？你是聽說我病重，帶她來見我最后一面嗎？”
葛先生語氣欣喜，再看向白蓁蓁的時候，那目光里就分明刻著兒媳婦三個字。
白蓁蓁有些尷尬，她不知道葛先生為什么會這么想，難道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兒嗎？
她正要解釋：“不是的……”
“只是未婚妻，”公子襄替她接話，走到白蓁蓁身側，伸出手臂攔住她纖細的腰身，“還未成親呢，她臉皮薄，會害羞的。她醫術很好，我這次帶她來，也是想給您治病。”
白蓁蓁詫異的看著公子襄，正對上他的雙眸，眼中隱約帶著些請求。
她正猶豫該怎么辦，葛先生笑得更溫和，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襄兒長大了，連未婚妻都有了。先生很高興，要是你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也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