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臉上的血色頓時退的完完全全，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沈離看著她這副樣子，便知道了一切。
他多么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他多希望云出岫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可是事實擺在這里，他不得不信。
“是采兒告訴我的。”云出岫低聲道，“殿下不要責怪她，她也是一心為了我……”
“云兒，”沈離打斷她的話，聲音不大，臉上是說不出的疲憊，“你我自幼相識，本王自以為對你很了解，也一直將你當做自己的知心人對待。你跟本王說實話，本王的病，到底是誰治的？”
云出岫踉蹌著后退一步，死死地盯著沈離。
“你說實話，本王不怪你。”沈離道。
“我不知道。”云出岫心慌意亂，“當時王妃和許大夫都在，我確實說了希望用我的命來換殿下的命，事后大家都說是我的禱告有用，我也……”
那時候，沒有人相信白蓁蓁是會醫術的。
連他自己也不信。
“所以，南安王夫人，三世輪回畜生道，也都是假的？”沈離微微閉上眼，聲音顫抖。
云出岫像是被抽了靈魂一樣，一下子癱在地上。
她不想承認，她依然可以說是采兒告訴她的，或者從別的地方聽來的，反正這事當時那么多人在場，沈離不可能一個一個去查。
但她只能死死咬著嘴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云兒，你從何時開始，變得工于心計，變得這么狠心，就連對我，也是謊話連篇？”沈離的聲音很輕柔，但聽在云出岫心里，卻無疑是一把利刃，將她刺得心在滴血。
“你早就對白蓁蓁下了殺心是不是？”沈離看著他，臉上慢慢冷漠起來，“在用蠱蟲之前，你給凝香閣送去的婢女，真的是殺手對嗎？”
云出岫的心理防線剎那間崩潰的一干二凈，她好像被人扒光了示眾一樣，她一直竭力隱藏的心計，她一直偽裝的面具，都被沈離撕得徹徹底底。
“殿下，我沒有……”她死死地咬著嘴唇，只得無意識的重復這句話。
“啪”一聲梳妝柜轟然倒塌的聲音，沈離一腳踹上去，眸中怒火憤憤：“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本王嗎？”
云出岫尖叫一聲，捂著腦袋向后退。
她的首飾釵環全都散落在地，宮宴上那枚后來被她撿回來的紅玉墜也被摔倒了角落。
沈離一眼看到那枚玉墜，他彎腰撿起，當著云出岫的面狠狠砸碎：“你怎么配？”
云出岫的淚水不斷涌出，她蒼涼的看著沈離，終于有了一點勇氣：“殿下曾說，我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就如這紅玉一般通透。殿下都忘了嗎？”
“是本王看錯了人！”沈離怒道。
云出岫的淚水落得更快：“殿下前兩日就要拿著我的玉墜送給白蓁蓁了，你那時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沈離深邃的眸中寒光凜凜，第一次對云出岫投向了極端無情的目光：“是本王太縱容你，才讓你連殺人和巫蠱這種事都做的出來！”
云出岫滿心凄楚：“我為什么要殺了白蓁蓁，還不是因為你？”
沈離一腳踹倒一個凳子：“為了本王？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要責怪到本王頭上來嗎？”
云出岫抬起頭看著沈離，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沈離會像對白蓁蓁這樣對她。
“是我錯了，”云出岫輕笑一聲，“我早就說過，殿下跟王妃姐姐才是一對兒，我橫在你們二人之間，連側妃的位置都不該有。”
沈離一股火窩上來：“本王愛的從來就只有你一個，是你自己屢次害人，將局面變成了現在這樣，卻反過來要怪本王？”
云出岫一反常態的討好，反而冷冷一笑：“殿下覺得是我的錯嗎？是你當初答應我，你的王妃只會是我，只能是我。也是你親口說，要休了白蓁蓁，讓我做靖王妃。結果呢？要不是我費盡心思，恐怕連側妃也做不成。”
“你不是堂堂大景戰神嗎？為何出爾反爾，說過的話這么不算數呢？”
沈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云出岫，她在他面前總是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現在居然學會跟白蓁蓁一樣氣他了。
急怒之下，他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努力的對云出岫好，可是換來的是什么？
難道是白蓁蓁和云出岫的悲劇，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嗎？
“你、你……”沈離一時憤憤，咳嗽了起來，“是你當初說，只想陪在本王身邊，你分明可以成為本王的側妃，為何還不知足？”
云出岫的神色變得凄涼無比：“殿下，你真的覺得，一個女人，可以跟另一個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么？”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云出岫盯著沈離，緩緩道，“承明八年，我那時不過是個幼女，為了不讓你從假山上摔下來，我死死拉著你堅持了一個時辰，連手都差點廢了。”
“承明十二年，我們在外遇狼，我拼著性命為你斷后。”
“承明十四年，你征戰歸來病重，我不眠不休照顧你三天三夜。就連上次你要死了，我也愿意用我的命去換你的命。”
“可是你又是怎么對我的？王妃之位你食言而肥，白蓁蓁當眾要跟你和離，她都不要你了，你居然還想拿著我的玉墜去討好她，你心里可曾還有過我一點位置？”
沈離心中微痛，云出岫固然做了一些錯事，但對他的心意卻是無可指摘的。
云出岫的臉色重新變回了凄凄慘慘：“殿下要是想休了我，身邊只留王妃姐姐一個人，我也沒什么話說。”
“或許殿下就該休了我，”云出岫抬著臉望向他，落下兩行清淚，“我們之間的種種也該停留在曾經，以后，希望殿下和姐姐能夠琴瑟和睦，雙宿雙棲。”
她說完，固執的將臉扭到一邊去，不再看沈離。
卻正好讓沈離看到她側臉上滑落的那滴淚。
“本王何時說過要休了你？”沈離的臉色難看至極，“難道在你心里，本王就是這種不知感恩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