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禮顫巍巍道。
他這么一開口，把眾人嚇了一跳。周禮的嗓音不知怎么了，沙啞的很，幾乎要聽不出人音。
“陛下擔心靖王府，在下當然也不能任由欽天監的名聲遭人抹黑，自然是要查一查周禮的。”公子襄繼續道，“可是他卻忽然離京了。”
周禮的身子猛然間顫抖了一下，額頭上也滲出冷汗來，似乎離京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一樣。
“不過現在已經抓回來了，也就不提了。”公子襄彎起嘴角，心情大好，“靖王妃院里的人偶是出自他之手，除了巫術，他還準備了蠱蟲，試圖置靖王妃于死地。”
“是，是我。”周禮一個勁的磕頭，額頭的血都快透過滿頭的亂發滲出來。
云出岫雙手緊緊絞著衣帶，她完全想象不出，周禮究竟經歷了什么，才從一個原本好端端的傲氣少年，變成如今這副近乎瘋癲的怪異的樣子。
但是她盡管心中再懼怕，也知道再不說話，這罪名遲早要扣到自己身上。
“我記得起來了！”云出岫忽然大聲道，“當時王妃姐姐的院子就是林嬤嬤要搜的，難道那個時候，林嬤嬤就已經想害死王妃姐姐了嗎？”
“所以她才會借著裁衣的由頭，向姐姐下蠱。”云出岫同情地看著白蓁蓁，表情極是哀婉動人，“沒想到林嬤嬤居然暗藏歹心，只可憐姐姐好好的一條人命，就葬送在她的手上……”
說到這里，云出岫話鋒一轉，憂傷的看著她，顫聲道：“王妃姐姐，這就是你殺林嬤嬤的理由么？”
“不可能！”沈離看著周禮，滿眼的不敢相信，“林嬤嬤是本王的乳母，她為人如何本王再清楚不過，她絕不會殺人。”
“況且，她從前在后宮之中，與周禮素不相識，怎么可能從他手里拿到蠱蟲？”
白蓁蓁幽幽得看著云出岫表演，冷笑一聲道：“所以，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幕后黑手，而那人才是一切的主使。”
云出岫心慌的不得了，勉力逞強惡狠狠的踢了周禮一腳：“你說，究竟是誰讓你謀害王妃姐姐的！”
周禮動也不動一下，任由她踢，只是驚慌失措的看著公子襄，仿佛沒有公子襄的同意，他就不敢開口一樣。
“云姑娘讓你說，你就說吧。”公子襄淡淡道。
云出岫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周禮立刻站了起來，手指頭指著云出岫，兩只眼瞪得像銅鈴：“是你，是你要害死靖王妃，我的人偶和蠱蟲都是給了你的。”
“你胡說！”云出岫驚叫出聲。
眾人此刻的目光都落在云出岫身上，沈離也難以置信的扭過頭看云出岫：“是你嗎？”
云出岫臉色慘白，她沒有料到周禮居然真的敢指證她。
周禮這些年能在欽天監有一己之地，全都是南安王府的扶持，他的家人都被南安王府照管著，他怎么可能指證自己？
“冤枉啊殿下，”云出岫撲倒在沈離面前跪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云兒自小和你一起長大，殿下難道不清楚云兒的心性嗎？我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一定是公子襄……”話說到這里，云出岫頓時住了嘴。
公子襄是不可能聯合白蓁蓁來陷害她的，況且，她現在實在也不能再給自己樹敵了。
“是周禮神志不清，胡亂攀咬。”云出岫仰起頭，雙眼中含著淚水，“周禮擅動巫蠱，為了給自己脫罪，這才不分黑白指證我，王妃姐姐不是也說，給她下蠱蟲的，是林嬤嬤嗎？”
聽云出岫這么說，沈離的面色緩和了許多。
他知道云出岫是什么性子，多年來，她一直都那么溫婉善良。
就算之前做錯了事，也是因為太過愛他，要說巫蠱，她絕對是不敢的。
公子襄淡淡的問周禮：“云姑娘說你隨意攀咬，你可有證據？”
周禮忙道：“有，我有人證，靖王府廚房有個燒火的小廝，我的東西都是交給他，讓他轉交給云姑娘的。”
連中間環節都交代的明明白白，就算是沈離，也得生出幾分疑心來。
可是，怎么會是她，她那么善良，又那么愛自己。
“你胡說什么，哪有什么燒火的小廝！”云出岫心亂如麻，面如土色，“你說，是不是王妃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指證我？”
“殿下，王妃姐姐一直嫉妒殿下對我好，這都是她……”
沈離忽然面色陰沉的打斷她：“你有沒有？”
云出岫嚇了一跳。
“本王問，你到底有沒有？”沈離面色冰冷的看著她。
“不是我……”云出岫眼中的淚水更多了。
沈離心中頓時五味雜陳，是啊，不應該是她的。
周禮生怕自己交代的不夠徹底，連忙又道：“那小廝名叫……呃……”
說話間，一串鐵鏈已經從他胸口穿胸而過。
“啊——”沈純熙大叫一聲，忙抓著公子襄的衣袖，將頭使勁埋在他懷里。
云出岫也驚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沈離殺了他。
“別怕。”沈離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將云出岫拉到自己身邊，捂住她的眼睛，一如往常護她之時一樣。
可是云出岫卻只想發抖。
他相信了，他都相信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周禮滅口來保護自己。
“周禮行巫蠱之術，罪當致死。如今又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已經發瘋了。”沈離漠然道，“扔出去埋了吧。”
白蓁蓁看著沈離護著云出岫的樣子，忽然間就笑了：“所以，哪怕你知道了兇手是誰，也不打算給我公道是不是？”
沈離看著白蓁蓁的眼神，不知怎的，就覺得心痛。
“周禮瘋了，他的話怎么能信？”他終究還是這么說了。
“再說，”沈離緩緩閉上眼又睜開，“既然你也說，是林嬤嬤害了你，又管云兒什么事？你已經殺了林嬤嬤，就算是給自己報仇了，本王也不會追究你殺人之責。”
白蓁蓁要死了。
沈離在心中提醒自己，盡管他有那么一點點舍不得，但白蓁蓁已經要死了，他絕不能再失去云出岫。
“待你死后，本王會以正妃之禮厚葬你。”沈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