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燒了謝長樂的身軀，繼大楚宣布六公主病逝后，現在這位六公主是真的死了。
沈離將白蓁蓁的面皮好生收好，他得趕緊到鎮上，找些鹽一類的東西，把這張皮泡在里面，免得失去了原本的樣子。
他還要去醫館，請正經的大夫看看他臉上的傷。
——他如今這個樣子，不用擔心任何人能將他認出來。
最后，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他當時離開京城，云出岫還懷著孩子，按照時間來算，應該不久就要生了。
這些天，謝長樂在和他相處時，提及過沈宴的兩個女兒，還提及過白蓁蓁的兒子。
沈宴又沒有娶別人，哪里來的女兒，而且這兩個小公主都是四歲，算算時間，倒也對得上。
說不定沈宴是不忍他的血脈流落民間，將自己的女兒當做他的女兒養了呢？
呵，真是好狠的心。
搶了他的女人，還要搶他的女兒。
可是沈離琢磨了許久，他要怎么才能進宮呢？
而且從此處到京城，怎么說也得一個多月，就算他回去了，白蓁蓁早就嫁人了。
與他同樣擔憂的，還有遠在大楚的明帝。
先前說好的只是和親當個妃子，現在忽然變成了皇后，按理說，他們大楚是不是該派使臣去恭賀，才顯得莊重。
“現在出發，一定來不及，若是張寒淵沒出事，讓他留在大景恭賀，再補些賀禮就是了。”明帝的眼眸陰沉下來。
四年了，自從他當初打了張寒淵一頓板子之后，他就再沒表現出一點對四公主的覬覦之心。
這四年他也算聽話，做事也還行，還以為他明白了，才讓他去大景當使臣。
誰知道，他都是裝出來的。
現在好了，被沈宴遍體鱗傷的打回來，他要是不處置，豈不是傷了兩國的和氣，又對不起他認的四公主。
還有最重要的，大楚也會丟臉。
明帝捋了捋胡須，吩咐身邊的侍衛，等張寒淵一回來，就砍了他的頭。
同時又親自給大景寫信，婚事暫緩，等到大楚的人都到了，再行大禮也不遲。
也算是擺一擺排場。
最后，他把當朝首輔叫了過來：“你說，四公主要嫁到大景去了，要不要把朕的外孫子接回來？”
林首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小殿下還小，離開娘恐怕不利于他的成長。”
明帝沉默一瞬，將謝長樂的真實身份告訴他。
林首輔大驚失色，震驚的看著他：“陛下是說，她根本不是四公主？”
天吶，她居然不是四公主，卻頂著四公主的頭銜長達四年，還養大了四公主的孩子。
“當時只覺得幸兒依賴她，加上她有一手好醫術，又愿意承擔和親的名額，就隨她去了。”明帝扶著額角，“這和親的事，當初說的也是拖一拖，反正大景的君主不會娶她。”
“誰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那沈宴分明一直在等她心愛之人，現在不僅答應娶她，還要給她皇后的位置。”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所謂的白貞，就不可信了。
她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
“陛下還是將錯就錯吧。”林首輔想了想，提議道。
明帝抬眸：“你的意思，是讓她嫁？”
“總不能告訴大景，此人的身份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大楚的四公主，只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萬一大景覺得自己受騙了，惱羞成怒怎么辦？”
“至于這個女子，陛下見過她，陛下覺得，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明帝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當然是幸兒。”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明帝就知道，她很喜歡幸兒，這四年過去了，幸兒在她身邊長大，她只會更加喜歡幸兒。
“小殿下畢竟是大楚的血脈，她就算要做什么，總得考慮小殿下不是？”林首輔道，“所以臣覺得，就這么將錯就錯的嫁吧。”
明帝再次捂著額頭，幸兒確實是大楚的血脈，可嚴格來說，他也是草原部落的血脈。
他長大之后，要是知道那個女子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一怒之下回到他生父的部落，到時候白貞又已經成了大景的皇后，萬一要對付他，豈不是更麻煩？
“這女子真是運氣好，”明帝嘆息道，“要不是朕突發奇想要讓她代替四公主的位置，她也不可能有這段婚約，也不可能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君臣兩人又商量了半天，最終一致覺得，幸兒還小，有問題也是以后的問題。
還是先解決眼下的問題，不能讓大景覺得他們騙人。
“你這次去，除了觀禮恭賀，還有另外一件事，小殿下要接回來。”明帝決定了，“只有幸兒在大楚，她以后若有異動，也會投鼠忌器。”
林首輔臉都快扭曲了，人家養了四年的兒子，你現在要搶回來？
這行為不能說是腦子有坑，簡直就是逼著人家跟你翻臉了。
他低聲應一聲“陛下放心”。
一邊心里已經決定了，到時候就說人在大景，他要不回來。
明帝要是真想要這個孩子，讓他自己去大景要去。
宮城之內，白蓁蓁看到大楚要延期的折子，心中也有點高興。
“那我父親和兄長就都能回來了。”
還以為來不及。
“雖然他們不能以父兄的身份參加，但也確實該回來。”沈宴親親她的額頭，“霓香很喜歡幸兒，每次幸兒去陪著她，她都會高興。”
白蓁蓁道：“或許因為同病相憐？”
都是年幼犯病，幸兒也曾躺在床上起不來過，現在看到跟自己一樣的病人，難免會多喜歡一些。
“霓香也很喜歡幸兒，這幾個孩子相處的都很不錯。”
算是免了他們一樁心事。
“可是等他長大了，說不定還是要離開我，去他生父的土地上去。”白蓁蓁幽幽嘆一口氣，血脈傳承，古代人都重視這些東西。
“到時候不同立場，他再帶兵跟你開戰，哦，想一想就心塞。”
沈宴忍不住笑，從案上翻出地圖給她看：“草原部落只有上方這一塊，若是要解決他長大以后打仗的問題，現在就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白蓁蓁抬頭：“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