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之到老爺子這邊聽到的就是老爺子的這句話。
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收斂氣息。
他想聽聽鳳漓會怎么回答。
不多時，鳳漓略微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只是比起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此時的聲音里多了絲笑意。
“老爺子，您多慮了，您那個孫兒優秀得很，眼下形勢雖不是很好，但我相信他是絕對能應對的，您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能再讓他分心。”
對老爺子，鳳漓顯然是比起對裴容之的時候要多了許多耐心，態度也是極其溫和的。
院子里，裴容之一手置于背后，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指腹，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她竟連騙都不想騙爺爺。
就只差沒有直接告訴爺爺他們已經和離了。
來時興沖沖，離開時卻神色黯然。
裴容之沒有再進去了，眼下氛圍是比較松快的，但他知道，自己一出現，這種氛圍就會不復存在了。
接下來好幾日，鳳漓與裴容之都沒有再碰過面。
來到這里之后鳳漓好像一下閑了下來，每天不是陪裴老爺子說話就是在陪鳳家人。
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這樣一閑下來，心里有些發慌。
鳳泊清像是察覺到她的心緒變化，下定決心來找她。
鳳漓正顯得發慌，這里雖然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若是心中無事自然是能沉下心來在這里過悠哉日子的，可偏偏她現在心中裝滿了事，
心中無端的發慌，讓她行坐不安的。
見鳳泊清過來，鳳漓喜笑顏開，“爹，您來了，今天是下棋還是對對子？”
這兩日父女在一起，基本上都是這兩件事。
卻不想鳳泊清搖頭，“漓兒，今日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鳳漓這才發現今日的鳳泊清神情嚴肅，眉宇間似是有化不開的擔憂。
“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過鳳漓很快就自己否定了這一點，別的不說，這里目前還是相對安全的。
“還是在這邊待得不開心？”
“不是這些。”鳳泊清拉著鳳漓在一旁坐下，仿佛是終于鼓起了勇氣一般，“今日爹要與你說的是你的身世……”
鳳漓一怔，“爹～”
鳳泊清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即又是一聲苦笑，“我曾以為可以瞞著你一輩子的，讓人做個無憂無慮的鳳家大小姐，誰曾想～世事難料啊～～～”
皇權不穩，許多事情都偏離了他們當初的設想。
上回被她意外聽到，鳳泊清曾一度都還想過是否要裝傻充愣地將這件事騙過去，反正只要他不說，當年的事情就已經無人知曉了。
誰曾想她竟然會為了調查自己的身世進了宮，好在沒有發生什么事，否則他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活！
“你長大了，爹也想明白了，這些事應該要告訴你……我與你親生父親是摯友，那時他是意氣風發的皇家世子，而我們鳳家那時已然家道中落，可他從未因為身份看輕我，真心與我交往……”
鳳泊清一點點地敘說著當年往事，鳳漓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全程沒有插嘴。
情緒也是平靜的不像話。
鳳泊清說著說著，有些說不下去了。
鳳漓現在這個反應讓他很擔心，害怕她是被這個事實嚇壞了。
他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漓兒？”
聽到鳳泊清叫自己，鳳漓神色如常，就好像剛剛鳳泊清說的那些跟她沒關系，她只是聽了一個屬于別人的故事一樣。
只是在對上鳳泊清那擔憂的目光后，鳳漓幽幽地嘆息一聲。
“爹，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
只是稍微有些不明白的就是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鳳家，而鳳泊清現在說的這些，就正好將她的疑惑揭開。
當年那樣的情況，鳳泊清愿意收留自己，可見跟她親生父親關系真的很好。
這可是一個不好就會滿門抄斬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就更加堅定了要護住鳳家的決心。
“你……”
鳳泊清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整個人都愣住了，直直的看著鳳漓，不可置信。
“你何時……不對，你如何得知的？這件事知情的沒有幾人，據我所知目前除了我，其余人全都沒了……”
若非是這樣，這些年他也不會這般安心的一直留在京城。
鳳漓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呢？
在宮中線索一斷，出宮之后急火攻心，在莊子上那一晚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在夢中見到了她的爹娘，他們告訴自己，她并非鳳家的親生女兒，她的祖父乃是先皇的胞弟，原本皇帝應該是她祖父，只是當年祖父自己放棄了，便有一道密旨將皇位傳給她父親。
卻不料這道密旨被先皇知曉，擔心自己兒子無法繼承皇位，便設計將給祖父安了個謀反的罪名！
可這些，她卻無法跟鳳泊清說。
“爹，您別問，我不能說，但是您放心，我有分寸的，絕對不會做讓您擔心的事情，從我叫您第一聲爹開始，您就是我一輩子的父親！永遠都不會變！”
鳳漓的話鏗鏘有力，讓人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鳳泊清被她的話弄得瞬間老淚縱橫。
從鳳漓還是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娃娃到他懷里的時候，他就完全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他是一直放在心尖上寵著的。
只要一想到她知道自己身世會對自己疏離，他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樣。
可她說，他還是她爹。
永遠不會改變！
雖然心中知道這樣對不起自己的摯友，可他也只能狠心自私一次。
這個女兒，他是真的割舍不下。
“好，好，好～爹的好女兒～”
鳳泊清連眼淚都顧不得擦，伸手擁抱著鳳漓。
他的初心也一直不曾改變，一輩子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護著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鳳漓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輕聲安慰，就好像小時候自己被他抱在懷里那般。
“您別再拿這件事折磨自己了，這次回來瞧著您都清減了不少，眼下形勢不明，我們還需要您出謀劃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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