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漓神情淡然，目光與老爺子相會，她微笑頷首。
“裴老好。”
照理說，用大夫的身份來算的話，她無需這般客氣，但眼前之人到底還是裴容之的祖父。
也算是她的前祖父，在長輩面前，禮節不能丟。
雖然這位前祖父從未見過她……
“您看起來氣色不錯，我是鳳漓，前來為您診治的大夫。”
走近裴老爺子，鳳漓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鳳漓二字，讓裴老甚是吃驚，他似乎都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鳳漓？你說你叫鳳漓？”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己的孫兒媳婦，也是叫鳳漓。
只是眼前是位小公子。
鳳漓對他這個反應也并不吃驚，雖未曾見面，老爺子也是知道她的，皇帝再怎么牽制裴容之，成親這種大事，他們還是會接到消息的。
就是不知，他是否清楚當初她為何會與裴容之成親。
也不知道，老爺子是否已經知曉他們和離之事。
但不管知不知道，她都不會告訴裴老爺子自己的真實身份。
此番來這里，唯一的目的便是為裴老爺子醫治。
“老爺子認得我？”鳳漓依然面帶笑容，仿佛并不知道裴老爺子為何吃驚。
老爺子這會兒好像也反應了過來，也跟著笑道，“小公子的名字與我那孫媳婦有些相似，年紀大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鳳漓不再繼續跟他討論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裴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先前那藥您吃了之后可有身體不適？自己感覺如何？”
老爺子知道她說的藥就是自己孫子讓人送來的，自從那藥吃下去之后，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身子骨變得硬朗了不少。
不然的話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坐在這里曬太陽。
他倒是沒想到那藥竟然也是出自他的手，不過想來也是，能讓自己孫子信任的人，必定是有些本事的。
“小神醫那藥很好，老頭子我吃完之后身子骨好多了，沒有出現什么不適。”
裴老爺子的情況鳳漓前世大概也清楚一些，這一世來這里之前與裴容之交易達成之后裴容之也說了一些，若不是老爺子已經病入膏肓，她也不會換來裴容之的幫助。
“我先為您把脈。”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他們來的時候并未帶什么藥箱，她也沒有這個東西，唯一兩樣這會兒全都在巧兒身上。
一個手枕，一副銀針。
聽到她要把脈，巧兒從身上取出了手枕。
卻不想這一動作再次驚呆了在場的人，尤其是引她們進來的那人，這會兒都感覺自己的熱情是不是給錯地方了。
這小神醫的裝備……未免也太簡陋了些……
甚至他都在懷疑，他真的是公子來信說的神醫嗎？
但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公子找來的人，他就算是再懷疑，也不能多說一個字。
只能如先前一樣，繼續恭敬地候著，以免這位還未得到證實的小神醫隨時有什么需求。
鳳漓的手搭在老爺子的手腕上，與老爺子那有些干枯的手腕相比，她的手指顯得異常的白凈，讓老爺子不由得有些奇怪的感覺。
這小神醫未免也太會保養自己了，一雙手竟然跟女子的手一般好看。
鳳漓把脈的時候全神貫注，并未注意到老爺子這細微的神情變化。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才撤回自己的手，神情與先前相比要嚴肅了不少。
裴老爺子的情況比她知道的還要復雜一些。
年事已高，身體各方面條件都大不如從前，在日漸消耗的過程中幾乎可以說是快油盡燈枯了。
可令她沒想到……老爺子體內竟然還有慢性毒。
這種毒并不會立馬要人命，可它會加速身體衰敗。
從老爺子脈象上看，老爺子中這個毒應該在四五年左右。
四五年前……
鳳漓仔細回想了一下，皇帝登基三年多，而裴容之則是從五年前就成了彼時還是皇子的當今皇帝的謀臣。
想到這里，鳳漓的眸光暗了暗。
周身也散發出了寒意。
這毒，十有八九是當今皇帝的手筆。
她倒是沒想到這個皇帝在治國方面沒有多少本事，用起這種腌臢手段來倒是有一套。
她情緒的變化首先就感染到了老爺子，這見她這樣，老爺子還以為自己時日不多了。
想想他今年也七十多了，原先認識的那些人，跟他差不多年歲的早幾年已經一個接一個地去世，他活這么長已經算是賺了。
他時常告訴自己人要懂得知足，可就是放不下那個還在京城的孫子。
一直在苦苦支撐著。
他很清楚，這些年為了他這個身體，自己的孫子想盡了辦法。
如何……如果他真的大限將至……
罷了，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他少個牽掛，不用再像以往那樣受制于人。
“小神醫，你盡管直說，老頭子我已經看開了。”
是的，就是這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然看開。
死就死吧，死了對誰都好。
其他的，也不是他能強求得來的。
他這話，分明就是堅信自己活不長了。
鳳漓聽完就知道肯定是自己遲遲未曾開口，讓老爺子誤會了。
“您老可別這樣說，在裴大人面前我可是夸下海口至少要再保您十年的，您若是自己這樣想，可是會讓我食言呢。”
跟這個老人短暫接觸下來，鳳漓對他的印象還算是不錯，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些。
“我方才遲遲未曾開口，是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說到這里，鳳漓的神情變得嚴肅了些，“老爺子，您可知道您中毒了？”
“什么！”
“中毒！怎么會！”
聽完鳳漓的話，裴老爺子與先前引他們進門的人全都震驚的看向了鳳漓，從兩人眼神來看，都不太相信這話。
“我家老爺怎么可能會中毒？這些年老爺入口的東西我都會親自檢查，每次都是用銀針檢測的，從來沒有出現問題，更何況我們裴家這些人，也全都是忠心耿耿的，別人根本就沒有機會。”
老爺子也不太相信，“小神醫，中毒……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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