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古博善這么說，龍文牧就再不用懷疑什么了。
在狼山上，墓之一族都以龍為姓。古博善會刻意詢問他姓氏，就表明他知道一些內情。
既然如此，古博善和墓之一族有關，這點就確信無疑了。
龍文牧沉默片刻，微微的點了下頭。
古博善渾身顫抖著，一遍一遍上上下下的打量龍文牧，老眼居然有些渾濁。
“狼山，你真來自狼山！好，好啊，來來來，孩子，隨我來，我們慢慢聊聊。”古博善似乎格外激動，上前拉著龍文牧的手急急忙忙來到一間屋子里。
屋子里陳設不少，應該是古博善居住之地。
龍文牧心里也平靜不下來，他雖是出生墓之一族，但真正對墓之一族知道的并不多，他當年離開狼山的時候年紀尚淺。
古博善如果真的跟墓之一族有關，龍文牧都不知該怎么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如今憋了不知道多少問題想問。
古博善拉著龍文牧來到屋子里坐下，老懷大慰的望著他，雙手都不禁有些顫抖。
“賢侄，你……你當真是狼山來的？”古博善似乎還不放心，在做最后的確認。
龍文牧能感覺出來，古博善沒有惡意，認真點了下頭。
“可否讓我查探一二？”古博善又說。
龍文牧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朝他伸過去。
古博善激動的將手搭于他腕上，輕輕一凝神，一縷妖力涌入龍文牧體內，在他的妖力牽引下，調動起龍文牧的一絲妖力。
龍文牧能感覺出來，古博善此刻調動的是自己的血脈之力。
感應到龍文牧的血脈之力，古博善面龐上笑容更甚。
血脈之力，這是墓之一族最明顯的標記，也是絕對做不得假的。
“好，好啊。前些日子我無法與你們取得聯系，我還以為……”
古博善所言之話，龍文牧大多時候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古前輩你真的是墓之一族？”龍文牧也不賣關子了，直言問道。
這個地方有太多讓他在意的事情。
古博善淡淡點頭，手掌一托，溢出一股妖力，龍文牧立馬就察覺出這股妖力與自己的血脈之力極為相似。古博善動用這股力量的時候，龍文牧體內的力量都會被其牽動。
其他東西可以作假，唯獨血脈之力做不得假。這股力量龍文牧太熟悉了，自然不會變認錯。
這么說，這個古博善是墓之一族的人沒假了。龍文牧最后的戒心也放下了，整個人徹底松了口氣。
啞然失笑，笑紋似從心底溢出來。
墓之一族，真的是墓之一族。
在狼山覆滅之后，龍文牧一直覺得自己形只影單。原來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自己以外的墓之一族存在。
墓之一族，原來不僅僅是在狼山才有。
心頭一輕，忽然笑出了聲，又帶著一絲苦澀。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走在無邊的荒原上，一個人孤獨慢行，漫漫不知終路。本以為這世上只有自己一人，卻偶然發現，自己并非是孤單的。
說是釋懷也好，說的開懷也罷，現在的龍文牧就是這種感受。
如果沒有來出陽國，他恐怕永遠不會得知這世上還有墓之一族存在。
如果不是嵐芷音帶他來，他也不會見到古博善。冥冥中，就好像是有天意在引導。
“賢侄如今年紀多大？”古博善問。
“快十八了。”龍文牧照實說。
“好啊，看樣子你們一脈里也英才輩出啊。”古博善笑道。
“古前輩，能否告訴我有關墓之一族的事？”龍文牧誠懇道。
“也對，十八，你年紀尚輕，恐怕還不知一些族中之事。你這次出來，難不成是出來歷練的？”
龍文牧沉默。
古博善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多了，訕訕含笑：“龍賢侄有何事想知道，但問無妨，我知道的，自會通通向你解答。”
龍文牧正襟危坐：“我從狼山來，從不知道別處還有墓之一族。”
古博善撫須點頭：“原來如此，你恐還不知族里的一些密事。你既只知狼山有墓之一族，那你一定也不知墓之一族共有三脈。”
三脈？龍文牧神經繃緊。
“我墓之一族流傳自極為古老的年代，總共有三脈人。你狼山是一脈，你們一脈的人以龍為姓。我天幕山脈是一脈，我們一脈的人以古為姓。除此之外，還有一脈以月為姓。”
龍文牧吃驚不已，想不到墓之一族居然有三脈人。
龍、古、月三種姓氏。
“月姓一脈在何處？”龍文牧問。
說起月姓一脈，古博善不由皺眉：“這一脈的人，本是在云軒國與天月國接壤之地。”
天月國？諸國排名第二的大國？按照諸國位置劃分，出陽國是在云軒國南方，而天月國應該位于西。天月國與云軒國的西域接壤。
原來在那種地方，還有另外一脈墓之一族的人。
龍文牧暗暗打定主意，等此間事情結束，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
古博善微微抿嘴笑道：“其實我們三脈人雖各自發展，但彼此間也曾聯絡過。不過不知為何，三年多以前與你狼山一脈斷了聯系。我至今還以為……”
龍文牧臉上突然暗淡，沉聲道：“三年前，狼山已經覆滅，我是狼山唯一茍活下來的人。”
不說還好，話一出口，古博善臉色頓時大變。
他嘴唇張著，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你……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古博善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龍文牧牙關輕咬。對方也是墓之一族，古博善為人也和善，龍文牧不會對他隱瞞。自嘲的笑了笑：“三年前，天妖出現在狼山，狼山一夜成為死地，只有我一個人茍且偷生的活到現在。”
古博善面容變得悲慟，好像平白老了幾十歲：“怎么會……怎么會如此。居然連你們狼山也……”
“狼山也？古前輩這話什么意思？”龍文牧隱約聽出不對。
古博善花了許久平復氣息，閉目長嘆：“我之前說，我們三族在許久以前都偶有聯系。大概是在四十多年前，月姓一脈便與我們斷了聯系，后來我聽說，那一族也已經不在了……”
龍文牧豁然瞪眼：“不在了？”
“我曾托百花宮的人去查探，聽說那里已經毀于一旦。如果所料不錯，應該也是天妖所為。”
龍文牧覺得這個消息猶如晴空霹靂。
“四十多年前便有一場浩劫，誰知三年前，連你們狼山也……”古博善說到這里，咬牙頓足。
三脈人，在古博善擔任村長的期間，也曾與另外兩條血脈有過不少聯系。可誰知道，這四十余年間，另外兩條血脈居然會相繼遭此厄運。
當初月之一脈的人失去聯絡，他從種種傳來訊息中就推測恐與天妖有關，如今從龍文牧這里得到切實消息，心中悲切。
龍文牧也難以置信，連月姓一脈也已經不在了嗎？
“那月姓一脈難不成香火已斷？”龍文牧憂心問。
“據我所知，沒有活口。”古博善喟嘆，轉而又道，“你能活下來，也算蒼天有眼了，至少你龍姓一脈還未斷絕，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龍姓一脈有人活下來，但月姓一脈就沒這么走運了。
“賢侄，你且住于我村中，只要留有人丁，便能薪火相傳。”聽古博善之言，好像龍文牧只要留在此地，便會受到上賓待遇，而且古博善似乎打算長留他于此。
龍文牧雖然因為知曉了還有墓之一族而高興，但要他永遠留在這兒，他卻是不愿。
淡淡一笑便當做婉拒了，古博善讀出他的意思，也不強求。
“對了，天妖來時，你是親眼所見？”說起狼山那一脈，古博善又想起一件事。
另外兩脈如何覆滅，月姓一脈，古博善只是推測，而狼山這一脈，也只是聽龍文牧說起。有些事沒有親眼所見，的確很難讓人相信。
龍文牧頷首。
“可是天妖為何會降臨狼山？”古博善皺眉。
“天妖來時，取走一樣東西。”龍文牧說。
“東西？何物？”古博善已經有所預見。
“一扇門里的東西。我也正想請問前輩，天妖來時，開啟了一扇秘境門扉，我想知道那門扉里是何物。”
古博善啞言，半晌后喃喃道：“門扉……秘境……莫非是……”
“古前輩知道什么，還請相告。”龍文牧認真的道。
既然找到了同是墓之一族的人，龍文牧自然不能再允許自己像是以前那樣懵懵懂懂，說什么也得把當年的真相弄明白。
古博善深深看他，唏噓一嘆：“我大概知道天妖取走的是什么，一會兒你隨我去一個地方，到了地方我再與你說。”
龍文牧頷首。
古博善又打量他兩眼，一雙老眼瞇成一條縫：“賢侄，如果我沒看錯，你如今是上品小妖師吧。”
龍文牧點頭承認。
別的妖師因為龍文牧妖痕摻雜太多力量感應不清他真正修為，但古博善卻能一眼看穿。
“小妖師就有你如今這份底蘊，你煉化的莫非是地妖源石？”
龍文牧知道在他面前，隱瞞也沒用，果斷承認。
古博善老懷大慰，撫須大笑。
“資質出眾，果然資質出眾。你有這種資質，血脈之力肯定不弱。”他伸手一托，一枚水晶圓球出現在他手中。
“這是何物？”
“你滴一滴血在上面，我來看看你的資質。”
“這東西能辨識人的資質好壞？”龍文牧來了興趣。
資質是一個人的潛質，這東西天知地知，還能靠東西分別的？
“準確來說，對旁人無用，只對我墓之一族有用。在我墓之一族里，血脈之力越強，天賦便越佳。你滴一滴血在上面，此球顏色會由淺入深，顏色越深，表明血脈之力越強，資質也就越佳。”
龍文牧大概明白了。
“一般人血脈是什么顏色？”龍文牧好奇問。
“我古之一脈，村落里共有三百一十六人，資質好壞各占一半。若血脈能把整顆球都染上顏色，資質便已經不錯。”
原來如此，龍文牧有些躍躍欲試。
龍文牧自我感覺，如果單論血脈之力，自己應該不算太差，不知道在這顆球上會呈現什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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