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驚天傳聞在青云堡里人口相傳。
相傳醫堂的風笑生風大師,在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比試之時,輸得連老臉都不要了。
這個消息風一樣的傳遍青云堡,成為每個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一整天的喧鬧在夜幕降臨后才逐漸平息。
青云堡的某間屋子里,風笑生靜靜的立在窗邊。
窗外明月高懸,蒼白的月光下,這孤零零而憔悴的身姿被鍍上一層銀輝,仿佛連發絲都白了不少,更顯蒼老。
青木也在屋子里,悠哉的吃著桌上的糕點,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門徒圍聚在門口附近。
“師姐,師傅他老人家都在窗邊站了一個時辰了,他在想什么呢?”一個白面小生湊到青木旁邊。
“還能干什么?師傅他老人家在思考明天開始怎么見人唄。”青木笑盈盈的看著那個背影。
有史以來第一次,自家師傅也嘗到了跌面子的滋味。而且不是普通的跌,是把臉面都給跌光了。
“師傅,差不多行了,不就輸了一場嗎,何必掛懷到現在?”青木勸慰道。
窗邊的身影稍稍晃了晃,感嘆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呀。”
“師傅你又想到什么了?”青木問。
“那小妮子用的方法呀,想通了,我總算想通了。”風笑生恍恍惚惚從窗邊離開,在房間里踱著步,“她所用之法乍看之下不合乎藥理,但是彼此配合之后,卻能相得益彰。妙呀,這方法真是妙呀。”
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將茶水一口喝下。
青木嫣然笑道:“所以你站了半天,就是考慮這兒事兒?”
“徒兒,你明日就去派人打探打探這妮子的身份。下次見到她,我再會會她。”
“師傅你還要跟她比?”
風笑生聽完就不樂意了,氣鼓鼓的哼道:“那不然呢,老夫不過一時不察輸了一陣,你還真以為我比不過一個黃毛丫頭。總之別廢話,給我把這丫頭的底細打探清楚。”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風笑生和青木就到了百草堂。
雖說時間尚早,但百草堂里已經人山人海。
“師傅,你是覺得那丫頭今天還會來這兒?”青木瞇著眼問。
自家師傅就是個牛脾氣,輸了一次非得要討回這個面子不可。
百草堂的堂主看見來人,連忙恭迎上來。
“是風大師來了。”
“嗯。”風笑生對那什么堂主愛答不理,目光在人群里掃視。
“大師今日是來尋那姑娘的吧。昨天大師輸了一場……”
“狗屁!”
那堂主還還沒說完,就被風大師臭罵回去。
“什么輸了一場?你說誰輸了一場!”風笑生沖著那人怒罵。
“不是,不是,風大師你誤會了,我不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風大師昨天比那姑娘有些不如……”
話還沒說完,風笑生蒲扇大的手掌呼嘯著給他扇過去,抽得那堂主像是陀螺一樣轉了幾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風笑生哼哼道。
青木在旁邊給他捋著胸前,示意他不要生氣,又看向那堂主:“白堂主,那姑娘今日來了嗎?”
那堂主還有些發蒙,呆呆的點點頭:“來……來了,那姑娘早上就來了,正在給人瞧病。”
順著那堂主的目光看去,果然在角落見到了夜闌的身影。
此刻夜闌周圍還圍聚了不少人,正在觀摩她煉藥之法。
自從昨天有過那一場比試之后,已經有很多人認得了夜闌,就連百草堂里的很多人都對她恭敬有加。
畢竟,能勝過風大師一場的,整個青云堡誰有這么大牌面。
不管那場比試風大師是否盡全力,也不管有沒有運氣成分,贏了就是贏了。夜闌幾乎是一天之內成了青云堡的風云人物。
風笑生正了正臉色,好整以暇的悠悠走過去。
正在熬藥的夜闌抬頭見到了他,不禁一顫。
“那個……妮子又來了。”風笑生強擠出一個笑臉。
夜闌躊躇著,腦袋啄了啄。
“那個,夜闌丫頭,昨日呢,老夫見你年幼,稍微考驗考驗你,你的表現還是挺不錯的。”風笑生靦著老臉說。
旁邊一陣噓聲,連青木都忍不住撇頭。
“噓什么噓,噓什么噓,無關人都給我滾開。”風笑生怒火橫生的朝周圍吼道。
“師傅你這張臉怕是大羅神仙來也保不住了。”青木捂著唇。
“咳咳。”風笑生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看著夜闌,“妮子你還是有那么一丁半點的本事的,但是你可莫要以為你真的比老夫更強。老夫昨天的小小考驗呢,其實沒什么難度,主要是看在你年幼,老夫不跟你動真格的。就你那些本事,老夫還不放在眼里的。”
他說得理直氣壯,死要面子,絲毫不顧周圍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
夜闌緊緊捏著衣袖,覺得這老家伙太不要臉了,簡直能跟少爺一較高下。有些鄙視的低聲道:“老庸醫。”
那聲音不大,可在場的都是妖師,哪能聽不見。
風笑生臉瞬間就綠了。
青木在一旁捂著紅唇,腰都笑彎了。
周圍笑聲不斷,風笑生的臉也快掛不住了,指著夜闌:“丫頭片子,老夫跟你好生說話,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啊……老夫不跟你一般見識。要是你真有本事,有本事跟老夫再比一場。”
這老家伙也是被逼急了,被一個黃毛丫頭說成是庸醫,他可忍不了。
再加上昨天落跑之事,心里一直憋著火氣。
“小妮子,那老夫再來考你,你今天若答不上來,你非得給老夫認錯不可。”風笑生雙手叉腰,理直氣壯。
“我且問你,如果有人被枯木花妖所傷,你該怎么治?”
青木狠狠瞪眼,枯木花妖,這是一種古老妖獸,一般醫師甚至都可能沒聽過這個名字,老家伙這不是為難人是什么。
夜闌黛眉緊皺。
“怎么樣,答得出來嗎?”風笑生喜氣洋洋。
夜闌昨天能答出來,風笑生覺得她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運氣好能僥幸答上來,但是一次兩次,總不可能三次四次都運氣好吧。
夜闌苦思了許久,怯怯的咬了咬紅唇:“我……等一會兒再回答你。”
說完拎著小裙擺就往門外跑,任憑誰叫也喊不住她。
奪門而出之后,一轉眼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風笑生不解的扭頭四望:“怎么又跑了?”
她答得出來就答,答不出來就道歉,跑什么?
昨天也是,一讓她回答她就往外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去。
風笑生氣不打一處來的往角落處一坐,索性就等在這兒。
其他人也不敢觸霉頭,都盡可能的躲得遠遠的。
等了一個多時辰,終于見到夜闌滿頭大汗的跑回來。
風笑生拍著大腿起身,挺著胸膛,腦袋往天上仰:“你這丫頭,一跑就是一個多時辰,你跑哪兒去了?要回答就回答,回答不上了老夫又不笑話你。來吧,乖乖給老夫認個錯,老夫以后說不定心情好還能傳授你點作為醫師的本事。”
夜闌沒好氣的瞪他:“被枯木花妖所傷,以銀針逼毒,白玉蘭草汁液涂抹傷口,鳳祥花、赤火菇熬制湯藥,再以……”
夜闌從容不迫,把治療之法如數道來。
隨著她一樣樣步驟細說,周圍的人大多皺著眉。要說里面臉色最難看的恐怕得數風笑生了,這老家伙的臉皺得跟朵菊花一樣。
等到夜闌把所有步驟都說完,他才半張著嘴,摳摳腦袋。
“師傅,這方法是對是錯?”青木凝神問。
風笑生圖張著嘴,半晌之后:“我哪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聽過這種方法。”
“連師傅你都沒聽說過?”
“我……”風笑生圖張著嘴,這話到了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也妮子用的方法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古怪的很,風笑生還真沒耳聞過。
但是自己孤陋寡聞之事,總不可能親口承認吧。
風笑生摸摸下巴,放在以前他肯定對此不屑一顧,可經過了昨天的事,他也不敢說得這么武斷了。
向百草堂的堂主詢問一番,找來一個玉瓶,里面裝的是枯木花妖之毒凝練之物,又從人群里揪出一個人來試藥。
那試藥之人哭天搶地的被風笑生一通蹂躪,最后再由夜闌親自動手救治,當見到那人居然逐漸好轉之后,風笑生又一次傻眼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他雙眼目光發直,覺得腦袋被無形的大錘給砸了一下,有點暈。
“師傅呀,人家醫術比你高明,你就認命了吧。”青木淺笑不斷。
風笑生雙眼都急紅了,氣急敗壞:“不服,老夫學醫百載,連一個丫頭都不如,我不服,我還要比!”
“師傅,你就一個勁兒要跟人家比,可是人家姑娘辛辛苦苦贏了你,又沒什么好處,你怎么能以大欺小呢。”青木一邊游說,一邊給夜闌那邊打眼色。
“你還是不是我徒兒,你胳膊肘怎么能老往外拐?你還要坑你師傅我?”
青木眨眨眼:“什么樣的師傅就有什么樣的徒兒唄。”
風笑生面色陰晴不定,但是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兒:“也罷,丫頭,再跟我比一次,你若贏了,老夫把我多年珍藏的醫學典籍給你如何?”
“風大師,你說的醫學典籍,莫不是您老早些年得到的那些醫經?”旁邊的百草堂堂主一臉羨慕。
旁人也許不知道這些東西,可他是知道的。
風大師之所以有這么高的醫術,跟這些醫經脫不了干系。
以前不是沒人找風大師借閱過,可哪一個不是被他給大發雷霆的趕走了,今天若夜闌依舊能贏他,那風大師這次恐怕得把老底兒都給虧掉。
周圍的人叫好不斷。
夜闌躊躇很久,最后還是忍不住點頭答應。
百草堂之中比試的事越傳越兇,前來湊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里的事幾乎是把整個青云堡都給驚動了。
百草堂里格外熱鬧。
“妮子,星霜草乃極寒之物,觸碰之人生機冰封,你如何解?”風笑生問。
夜闌皺眉苦思,星霜草嗎?這名字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星霜草能冰封人的生機,這么厲害?
“我等會兒再回答你。”夜闌一如既往,轉眼就跑沒影了。
一個多時辰以后回來。
“星霜草極寒,以陽炎花的烈焰和赤藤菇解之。”
周圍一陣叫好聲,又由風笑生從人群里拖出一人,由夜闌親自證實,最后風笑生苦著臉從懷里掏出本小冊子遞給夜闌。
……
“迷魂草生于迷幻之地,人在其一里范圍內便會如置夢境。如不尋得破解之法,便會精力衰竭而亡,妮子,你要怎么解?”
夜闌睜大雙眼。迷魂草?會讓人如置夢境?還有這種東西?
“我……我等一會再回答你。”
又是一個時辰之后,夜闌又從外歸來……
……
“藍晶海獸,觸碰者渾身化為冰晶,地妖師以下之人,觸碰后半柱香內必亡,你如何解?”
……
“百岳之泉,人入泉中強筋健骨,但泉水亦會侵蝕人魂魄,你如何解……”
……
在眾人的矚目中,風笑生一次又一次的向夜闌出題,而夜闌每次都會在回答之前離開一陣,離開時間不等,有時候一個時辰,有時候更長一些。可每一次回來,無不是把風笑生給出的考驗逐一破解。
看著風笑生肉痛不已的把一本本醫書相送,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在將來的一段時間里,夜闌這個名字,恐怕得在青云堡里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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