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定安和傅言的神色都頓了一下，不過，原來風光無限的楚縣令，現在不過是一個流放犯而已，兩人的面上很快就松懈了。
雖然值得慶祝，但邵羽記得上一次的教訓，沒有喝醉，在夜色中又往鎮子上去了。
就算有鐵鋪子的人，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傅言很感動，其實楚縣令一家子完蛋了，根本不需要這樣小心。
“你這個兄弟，為我們這個家，付出了不少。”
“是。”慕定安說：“以前在京城，他本來是個養尊處優，等著人伺候的閑適少爺。”
“我們都會回去的。”傅言說。
慕定安把水燒好了，打在盆里，端到她面前。
傅言眉梢一挑，服務意識越來越好了啊。
早上她起來，男人也會端來熱水給她洗臉。
揭下面具：“這個東西，以后都用不上了吧。”
“嗯，扔掉。”慕定安也想時刻看到自己娘子如花似玉的真實面容。
傅言把人皮面具扔到了垃圾簍子里，以后，她不用再遮遮掩掩過日子了，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一種無可取代的尊嚴感。
第二天，村子里很快傳開一個消息，有說慕定安有了新房換媳婦的，有說傅言突然變成天仙的。
傅言也不在意，在這里時間還長著呢，慢慢再解釋過來。
“有人說你換了新媳婦，新歡在哪里啊。”她對慕定安打趣道。
慕定安一把抱著她：“新歡舊愛都在這里。”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陽光下看她這張臉，嫩白的肌膚上，分布著水蜜桃一樣的淺絨毛，雙眸黑亮逼人，五官清凌精致，攝人心魄。
忍不住低頭，在她鼻尖上，額頭上，唇上，臉頰上都親了一下。
唇上涼涼的，軟軟的，很舒服。
他以后再也不用親假臉了，這才是她。
陸云染不信這個邪，專門去傅言家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她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不敢相信，反復確認了好幾遍，腦子里如雷鳴電閃。
什么秦言，這個人，分明是傅言！原來京城傅家的千金大小姐，傅言。
想到她現在這樣的境地，也是跟傅家有關系，陸云染臉色變了又變，身子微微顫抖。
“傅言，是你！”她快步走進院子，眼里迸發出恨光。
慕定安擋在她的面前，渾身氣息壓抑清涼：“滾出去！”
“定安哥哥，這個女人，可是傅言啊，就是因為傅家，我們才變成這個樣子，什么都沒有了，她一直戴著人皮面具欺騙你，博取你的信任，一肚子壞水，她一定是來阻止我們回到京城的。”陸云染心情激動，死死盯著傅言，恨不得要將她大卸八塊。
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怨氣，已經超過心上人被奪的那種恨。
“她不會。”慕定安冷冷道：“我的妻子，我相信她。”
“定安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在計劃回到京城，你就算不喜歡我，但我不會丟下我和娘親的，是不是。”陸云染臉上一片委屈，這一次，她說的都是發自肺腑的話，沒有半點偽裝。
“看在二皇子的份上。”慕定安面無表情，眉宇間有點不耐。
陸家也是二皇子的追隨者，當時被一起流放，陸家的男丁是去了寧古塔，陸云染的父親拼了所有的關系，將她們母女倆安排到這個至少不酷寒的地方來。
陸父還給他下跪，要他照應母女倆，有機會將她們帶回去。
只要陸云染不作大妖，他是不會拋下這二人，舉手之勞而已。
“可是傅言偷偷潛伏在你的身邊，還不知道通風報信了多少次，她要毀了你所有的辛苦，毀了我們所有的人，現在她都露出了真面目，你怎么還護著她呢。”
陸云染咬牙切齒。
“看來你比我還要清楚我自己呢。”在慕定安開口之前，傅言好笑道：“不相信枕邊人，相信你？”
“傅言，你敢說，你在定安哥哥身邊，沒有半點私心，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你沒有做過哪怕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陸云染咄咄逼人。
“私心當然有。”傅言大聲說。
慕定安看著她，他的眸底，隱隱有一絲緊張，好像自己在賭。
很多時候，都是立場決定一切，就算他們日夜相對了好一陣子，相互信任，他也沒有這個完全的把握和自信。
當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的心，還是微微懸了起來。
“我希望我和慕定安在一起一輩子，任何人都不要想將他從我的身邊搶走。”
當傅言說出這樣的話，男人眸子一深，泛起灼灼熱烈的光來。
“我也敢發誓。”傅言舉起手來：“用我的性命來發誓，我沒有一絲不軌的企圖，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慕定安的事情，我和他站在同一條線上，是一條心，不管什么時候，什么樣的情況，都不會改變。”
“如果我有半個字的說謊，就讓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傅言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而慕定安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濃烈。
這就是他的娘子，他一開始就沒有看錯人。
陸云染聽得一愣一愣，她就是在心里堅決認定，傅言是有問題的，四皇子和二皇子本來就利益對立，她怎么可能清白？
“你可以出去了。”慕定安凝眉，似乎陸云染再不走，他就要將人扔出去。
陸云染回過神來，隨即嘲諷：“傅言，想不到為了留在定安哥哥身邊當臥底，你連自己都能詛咒，可真夠狠的，你對自己都這樣殘忍，還有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來。”
“定安哥哥，你可不能輕易相信她啊，她一定背著你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傅家可是站四殿下的，就是因為當時傅家——”
“滾！”慕定安一聲冷叱，讓陸云染狠狠一個哆嗦，差一點跪了下去。
再看慕定安，已經是滿眸的黑流洶涌，仿佛要將一個人生生撕碎。
“我的妻子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有數，用不著你來指教。”
要不是面前是一個弱女子，他真的已經將人提起來扔出去了，當然，如果陸云染不走，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畢竟，灰狼察覺到了主人的怒意，在一邊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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