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穆葭又有些唏噓起來,蘇良錦這一生命運多舛,蘇鶴帆這個做兄長的也肯定是操碎了心,指不定蘇鶴帆終生未娶也跟這事兒有關呢。
從前她對蘇鶴帆并不了解,還道他因著當年蘇良錦執意下嫁穆增而動了大氣,從此再不認蘇良錦這個妹子呢,但是如今看來,這位舅姥爺卻是個扎扎實實疼妹子的,要不然也不會為蘇良錦、還有其一對子女考慮這般長遠,更加不會到了這個時候,因著敬府受難,而斷然放棄蘇府從不站隊的祖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蘇良錦的緣故?
吃下了兩塊糕點,穆葭嘟囔著嘴,由著封予山給她擦著嘴,忽然就想到什么,然后穆葭仰頭看向封予山:“萬歲爺派大表兄去江淮的事兒,你也都已經知道了?”
聽著封予山剛才說的話,不像是全然不知的。
“不錯,我已經知道了,所以你今天就是不來,我也要找你說說這事兒來著,”封予山道,一邊放下了手中的帕子,然后正色道,“萬歲爺已經決定命敬成棟率一百御林軍護楊下田急赴江淮,徹查江淮官場亂相,以及邗溝之事了,今晚就會啟程。”
“什么?今晚?連夜走?”穆葭著實吃驚不小,“你的意思是,萬歲爺是令他們秘密離京去的江淮?是放著打草驚蛇?”
“不錯,你也知道江淮之亂實則是皇子之亂,所以若是被皇子們察覺了什么風聲,只怕楊下田他們這一路都不安寧了,所以為了不鬧出什么亂子,最好是秘密前往,”封予山道,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臉上露出譏嘲來,“瞧這架勢,萬歲爺這一次似是真的下定決心要鏟除多年來為禍江淮、貪墨國庫銀子的罪魁禍首了,是要下力氣正一正大夏的官場風氣了,可也就只是看上去是而已,楊下田已經得了萬歲爺的交代,所以他這個欽差大臣不過就是個幌子傀儡,到底能查出個什么結果,實則早就已經被萬歲爺一錘定音了,而他這個欽差大臣如此興師動眾、還要御林軍護送,實則就是走個過場、陪萬歲爺唱這出戲罷了。”
穆葭聞言,都給氣笑了:“看來萬歲爺對江淮官場之亂還真是了如指掌啊,要不然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安排妥當,更是心知肚明哪個有罪哪個沒罪,說說看,咱們這位萬歲爺是怎么個一錘定音法兒的?”
“這次萬歲爺的最大目標就是廖氏一門,廖氏一門會被推出來,到時候廖朝暉人頭落地、其余族人全部流放,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至于二皇子,萬歲爺也是動了大氣的,到時候會隨便冊封他一個郡王,跟我一樣,不會給封地,而是在京師幽禁到死,皇貴妃十有八九會被秘密賜自盡,當然為彰顯萬歲爺的孝心,萬歲爺不會褫奪她這個太后侄女的位分,死后仍會給風光大葬。”
“其次就是太子跟陳氏一門,說到底,萬歲爺原本的目標是陳氏一門,萬歲爺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尋找打擊削弱陳氏一門的法子,之前用的是廖氏一門與之相抗衡,實則萬歲爺早就在江淮埋了這部棋,之所以縱容江淮之亂,就是為了更好地鏟除陳氏一門,陳氏一門的下場不會比廖氏一門強,但是為了太子,萬歲爺會給他們一個體面,只不過往后就只是個空架子了。”
“還有六皇子,六皇子年歲小,對江淮之亂興許并不知曉,都是李氏一門還有蓮妃的主意,萬歲爺不會讓六皇子牽扯進去,而是等過了風頭之后,找機會收拾李氏一門還有蓮妃。”
“對了,依照萬歲爺的意思,這一次還要把江淮的大戶都牽扯進來,江淮最不缺的可就是富商了,官..商..勾..結這樣的事兒正好可以做做文章,到時候隨隨便便抄上個十家八家的,再加上廖氏一門跟陳氏一門吐出來的,也夠補充國庫虧空的了。”
穆葭聞言冷不住冷笑道:“萬歲爺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趁機料理了廖氏一門、陳氏一門,震懾了官場,更加震懾了諸位皇子,被萬歲爺捏著把柄,太子爺只怕以后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二皇子跟六皇子底子都不干凈,又徹底失去母族支持,更是不敢出頭了,四皇子又做了高麗皇室的駙馬,也就剩下個五皇子勉強算得上手腳干凈,呵呵,只不過就五皇子那孱弱的身子骨跟膽子,只怕絕不敢有什么動靜。”
“這樣一來,倒是沒人再敢跟太子爭了,只不過萬歲爺一天不死,太子就得俯首帖耳做一天的乖兒子,嘖嘖嘖,說起來也算是可憐見的,不過這應該是萬歲爺一直最想看到的局面,他大權在握不受世家大族威脅,而兒子們個個俯首帖耳不爭不搶,等著他心情好的時候丟根骨頭,一個個比著看誰尾巴搖得歡實呢。”
封予山聞言,忍不住苦笑道:“葭葭,你這話是我也給帶進去了?”
“你?你不是,你打一開始就入不得萬歲爺的眼,萬歲爺壓根兒就不拿你當兒子看,就算有骨頭也輪不到你。”穆葭挑眉道。
封予山:“……”
行吧,沒骨頭就沒骨頭,反正他這人也不會搖尾巴。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萬歲爺這是早就惦記了江淮的富商了,他的兒子卯著勁兒地從國庫里頭貪墨銀子,他這個做爹的眼睛卻盯著富商的錢袋子,說到底還不都是惦記著搜刮民脂民膏,可真真是一門父子啊,”穆葭沉聲道,“若是真照萬歲爺的意思辦的話,這得添多少冤獄,害多少條性命啊,只怕被他這一輪搜刮,江淮得好些年緩不過勁兒來呢。”
封予山也點頭道:“這也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一點,萬歲爺怎么收拾皇子折騰陳氏一門廖氏一門,我意見不大,他們也都是罪有應得,這沒什么好說的,只是不能把無辜之人牽扯進來,這就不是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