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
夜凜先開口了。
老七不在,這些底下的人都是聽命行事,他和他們僵持,意義不大。
這件事,說到底他比老七更急。
雖然賣方是他們,但在整件事情上來說,他們才是被動的那一方。
夜凜先喝了一口茶,穩住心緒,才緩緩開口:
“在本王印象中,七皇弟對錢財并不吝嗇。
特別是事關邊境的將士,七皇弟向來都是多出錢也無所謂的。
但現在,這生意也并不要老七多出錢,我們也只按照市面價格來算。
大家公平買賣,一百二十萬兩,我賣,你買,生意便做成了。
陳副將,你這價砍得實在太兇了一些。”
夜凜忍著性子,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說完這些話,看向陳副將。
陳副將沒有說著他的話說,而是第一時間抓到他話里的漏洞,直接道:
“所以說,按照市面價格,公平買賣,這十個倉庫的糧食,總共價值就是一百二十萬兩。
但你們剛剛一開口,就是一百五十萬兩,二皇子可是欺負末將,不識這買賣生意?”
言外之意,你們說我砍得太兇,卻不說自己拋得太高。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沒有這樣的道理。
充其量我們都是一樣的,你也別用這種話來說我。
大家彼此彼此。
陳副將沒有說夜凜坑七皇子府,而只說“欺負末將”,彼此留有余地,給自己加籌碼,后面好談判。
蔡幕僚聽著這話往后退了半步。
這批糧食從一百二十萬兩,被拋到一百五十萬兩,確實是二皇子府的人有意為之。
現在就這么直接被陳副將戳破,蔡幕僚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很不好看,心虛的很,低著頭不敢說話。
確實拋得有點太狠了。
原本以為七皇子不懂這些買賣,他們可以趁機賺一筆。
誰能想到這副將還挺精明。
夜凜被明明白白地拆穿,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尷尬,隨即陪笑道:
“陳副將切莫介意,蔡幕僚是生意人。
生意人說話難免就沾染了一些生意習氣,買賣這種事,總是要將價格拋高些,后面才有講價的余地。
做生意皆是如此,并非故意針對陳副將,更沒有針對七皇弟的意思,陳副將切莫誤會。”
陳副將:“這門生意,二殿下實在是沒有誠意。”
這一句說出口,局勢瞬間掉轉了過來。
剛剛是蔡幕僚指責陳副將沒有誠意,現在是陳副將指責二皇子府沒有誠意。
有理有據,夜凜還無法反駁,心里一時有些憋屈,又無可奈何。
本來他們抱著必成交的態度來談,但是眼下,怎么感覺自己似乎被對方帶入了溝里。
他們并不知道,陳副將的特長,就是和敵人溝通談判。
夜凜想速戰速決,拋開了這些想法。
無論如何,正事要緊。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里,那我們雙方都別再打馬虎眼了。
本王也不說一百五十萬兩,一百二十萬輛,你也別說五十萬兩,實在太過離譜。
我們雙方各退一步,一百萬兩。
本王虧一些伙計車夫運輸的錢,便將這筆糧食賣于老七。
一百萬兩剛好是個整數,又好記又好算。”
夜凜話一落,蔡幕僚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價格沒得說了,隨你去哪里問,這個數量的精米,這個價格都很劃算了。
都是成本價,你在外面絕對買不到。”
陳副將想了想,眉頭皺了皺:
“五十二萬兩。”
夜凜面色不好,有些生氣了。
“陳副將如此,就太沒意思了。
本王已經很有誠意了,但陳副將這一萬兩一萬兩的加,而且直接就砍了一半,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陳副將這一回沒有打馬虎眼,直接開口道: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七殿下,他好窮。”
夜凜明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怎么會,他那么多俸祿賞賜呢。”
陳副將:“二殿下有所不知。
七殿下所有的銀子,都用在了軍營里。
這幾年,年年國庫空虛,撥到邊境的錢少得可憐,但是朝廷應該從來沒有聽過邊境缺糧少兵吧。
周邊蠻夷誰不知道:大周軍隊勇猛,裝備精良。
這些全都是七殿下拿自己的銀子,去填的窟窿。
二殿下剛剛也說了,七殿下對于麾下的將士,從來都是不吝嗇花錢的。
并非末將消遣二殿下,實在是七皇子府,心有余力不足。
七殿下是非常想要拿下這批糧食,奈何囊中羞澀。
我們也別這樣試探來試探去了,二殿下說個實價,咱們能買就買,能賣就賣,也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他已經看出來了,剛剛他還價五十萬兩,夜凜雖然面上生氣,卻沒有走。
說明:這個價格是在他可接受的范圍之間,或者接近底線。
這批糧食二皇子想要盡快出手,能收到的錢也就差不多這么多。
而且他若想要出手,必定是散賣出去,因為不會再有人像他家主子這樣,一口氣買這么多,且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拿自己的錢去貼軍營的將士。
他敢肯定,二皇子找不到下家。
所以他的價格,只在這周邊徘徊就好。
五十萬兩看起來確實是少了點,具體二皇子的底價在哪里,便看他接下來的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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