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侯府,收到了凜王府的消息,立馬把龐氏和盛元麒叫了過來。
盛元麒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樣子,說到要去湛王府,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龐氏一聽完,滿臉的驚慌失措。
“這件事,妾身不行,讓妾身去見見后宅夫人還勉勉強強,讓妾身跟湛王打交道,那說不好便要搞砸。”
廣平侯盛松一臉嫌棄的看著龐氏,就差把要你何用寫在臉上。
他看向盛元麒:
“這件事必須要完成,本侯不能去,本侯一去,事情的性質便不同了,你作為小輩去,是最合適的。”
盛元麒滿臉寫著焦慮和驚恐。
“父親,你這比殺了我還難受,你叫我去,我都怕死了,
“平時跟這個表舅舅說句話我都不敢,你還要讓我去交好。
“真的太為難我了。”
盛松看向龐氏。
他不能去,但是龐氏作為選房表親,又是后宅婦人,是可以去的。
龐氏別開眼:“老爺別看妾身,妾身一介女流,跟湛王更說不到一塊去,
“老爺是要跟湛王府交好,不是交惡。”
盛松看向龐氏,又看看盛元麒,表情抽搐,眉頭緊鎖,一個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
龐氏看盛松有些生氣,眼珠子一轉,開口道:
“老爺,妾身倒是有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
盛松和盛元麒都向她看過來,
龐氏道:“江穗寧。”
“她是麒兒的未婚妻,一同去看望生病的表舅舅,也還算說得過去。
“江穗寧是衛家的外孫女。當初湛王去西北,最先就是在衛家軍中。
“說不好,湛王會看在這一點的份上,給他們三分好臉色。如此,能交差就是。
“若不然,按照湛王殿下的性子,麒兒去,怕是連人都見不到。”
盛松:“她還沒過門,過門了倒還好說,小夫妻倆去見見表舅。
“哪有未過門的妻子便跟未婚夫一同出門看望未婚夫的表舅。”
旁氏:“這有什么,婚期也就不足兩個月,遲早要嫁來咱們家。
“規矩確實是有些不合規矩,但是也好歹能說得過去。
“不然眼下你說怎么辦?可有更好的辦法?”
盛松想了好一會兒,目光在龐氏和盛元麒之間游走,最后一拍板,
“就這么辦吧。
“后頭有問題后頭再解決。
“一會去江府,備些厚禮,免得她推辭。”
龐氏:“要什么厚禮,讓她去她敢不去,浪費銀錢。”
盛松喝道:“我告訴你,別在這種事情上動腦筋,這是上面傳下來的吩咐,絕對不能辦砸了。
“花些銀錢把事辦妥最重要,若讓我知道因為你動了手腳導致事情辦不好,我唯你是問。”
龐氏面色一白,訕訕道:“老爺,妾身知道輕重,就是這么一說。”
原本她就是不想給的,或者隨意給一點,但是這會看盛松發那么大的火,她也不敢克扣。
江府。
江雨薇聽說廣平侯府送給江穗寧的禮,一件一件搬進來,嫉妒得眼眶發紅,手心里的帕子,都要攪碎了。
寧心院。
流蘇憤憤不平:
“廣平侯府怎能如此,哪里有帶著未婚妻去見表舅舅的,實在是于理不合。
“小姐若嫁過去了都還好,只是小姐還未出嫁呢,天底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一旁,江穗寧卻是拿著手書思忖良久。
廣平侯府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讓她去湛王府,其中必然是有別的目的。
廣平侯府沒這個膽量,私下和湛王府有來往,定然是上頭的吩咐。
夜凜為什么要讓廣平侯府去湛王府?
她又把手書看了一遍,上面說,讓她好好表現,要盡力和湛王府交好。
交好?
夜凜想和湛王府交好?
昨兒,傳出消息,說湛王和昊王在朝堂上大吵一架,兩人都被皇上關了禁閉。
就算夜凜有這個心思,也太急了些。
怎么也得過段時間再說。
如此火急火燎的……
除非,他要搶時機。
當想到這里,江穗寧又把整個局勢都琢磨了一遍,立馬反應過來。
八成是丞相府想要拉攏夜湛,被夜凜知道,所以她也想拉攏,所以才這么急。
夜湛沒什么交好的人,這才把廣平侯府這個遠親拉了出來。
說不好,蕭家那邊也有了動作。
這種事,夜凜既然做了,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至于為什么是自己……
江穗寧分析局勢。
定然是龐氏自己不敢去,推自己出來的。
廣平侯夫人龐氏,是屬于窩里橫,對于身份地位比她低的,頤指氣使擺出高高在上侯府夫人的派頭,
但比她地位高的,她便不知如何自處了,
所以這么多年,她只參加那些地位比侯府低的人舉辦的宴會。
但凡身份比她高的人家邀請,她要么推了,要么就不說話挨過去。
現在上頭吩咐的事,她敢攬下才怪。
廣平侯本身,也是個懦弱迂腐之人。
當初侯爺的爵位,根本輪不到他,是因為其他兄弟都在發生意外沒了,只剩下這么個獨苗,才讓他襲了爵位。
那段時間,侯府根基不穩,盛松也確實做出了積極努力的態度。
無論內里如何,在外頭,廣平侯府的風評還是很好的。
男子積極上進,女主人賢惠持家,而且侯府后院一個小妾都沒有,
哪怕廣平侯夫人只生了一個孩子,廣平侯也沒有要納妾的意思。
她的婚事就是在那個時候定下的。
想來她母親除了看中廣平侯府的忠烈門第,還有就是侯府的后院風氣。
只是人都是會變的,而人算也不如天算。
現在侯府后院,滿是女子。
一座院子都快要住不下。
而廣平侯夫人,也日漸牙尖嘴利,遇到事情都要爭一爭斗一斗。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然,盛元麒也做不出婚前便和妻妹茍且的事情。
眼下這件事,想來盛松也頗為頭疼。
盛元麒本身便害怕這個表舅舅。
她跟盛元麒見面不多,但每每提到這位表舅舅,盛元麒都是一股害怕狀。
讓他去,別說交好,不挨打已經是萬幸,所以龐氏才想要讓自己相陪。
一來有個女子從中周旋,不會太難看。
二來……,怕是還和衛家有些關系。
龐氏從前和衛琉璃交好,夜湛去了西北,入衛家軍門下,想來也是知道的。
這個時候,肯定拿來做說詞。
江穗寧心中有了底,對這一趟出行也定了神。
吩咐流蘇:“梳妝吧。”
流蘇嘆氣:“是。”
小姐現在還沒出嫁,廣平侯府便如此看輕自家小姐,等以后出嫁了,小姐的日子該怎么過?
江穗寧見她悲傷,開口道:
“流蘇,別難過,我并不在意。”
流蘇:“奴婢明白,小姐說過入廣平侯府并非小姐所愿,只是他們連明面上的體面都不給小姐,奴婢只是擔心小姐今后的日子,只怕艱難。”
江穗寧:“不會,他們根本傷不了我半分,我并不介意他們任何做法,到時候咱們只關起門來過日子就是。”
流蘇:“是,小姐,奴婢明白了。”
流蘇擦了一把淚,去衣櫥找衣裳。
她挑了一套端莊些的湖藍色的長裙,剛拿出來,江穗寧便搖了搖頭。
“不穿這個,穿那套粉色袖芍藥曳地長裙,外罩青色紗衣,配粉青色綢帶的。”
流蘇:“那一套,小姐穿是極好看,只是今日去見長輩,會不會有些不端莊?”
無礙。
江穗寧在梳妝臺前坐下來。
她要端莊做什么,她要他看見她便高興。
她想要做他眼里賞心悅目的風景。
流蘇替她上妝梳發,平日里,小姐都是由著她動手的。
但是今日,小姐提了好多自己的想法。
鬢邊發髻垂下一流,盤發的高度別太往后,花鈿選同色,口脂要水潤些的……
在用發簪的時候,小姐又把自己所有的首飾盒都打開。
從里面挑出了兩只青竹芍藥鑲珍珠的發釵。
等做完這些,換了衣裳。
流蘇看著自家小姐,移不開眼。
“小姐真美。”
“這京城的小姐,怕是無人能約過小姐去。”
江穗寧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盈盈一笑。
你,喜不喜歡啊……
“走吧。”
江府門外。
廣平侯府的馬車已經在等著。
盛元麒坐在馬車上,見著江府的馬車出來,面色不悅。
他以為江穗寧會抓住機會,跟他同乘一輛馬車。
沒想到她自己隨意坐了輛馬車,而且連面都不露。
罷了罷了,要不是今日她有用,他非得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為人妻的道理。
盛元麒讓馬車往前趕了趕,跟江穗寧的馬車并排。
他撩開車簾,對著車簾里的人囑咐道:
“今日一定要好好表現,務必要見到表舅舅。
“最好能說上幾句話。
“等見面之后,你也可以提一提衛家當初在西北時和表舅舅之間的往事。
“借衛家的事,和表舅舅搞好關系,也好下回再來。”
車簾后。
江穗寧聽著這些話,心中了然。
自己猜得沒錯,果然是這個原因。
“好。”
她只應了一聲,便沒有再多話。
盛元麒看她態度冷淡,心中更為不喜。
只是想著正事要緊,也不和她一般見識。
馬車行駛在長街上。
江穗寧有些忐忑,有些期待,有些不安。
她不時看看衣襟,又輕輕的摸一摸發髻,讓流蘇看看可有凌亂。
“沒有沒有,小姐的妝容發髻都十分完好。”
江穗寧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越發顯得面色紅潤好看。
看著這樣的小姐,流蘇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她想到自家小姐一直關注著西北的狀況,又想到之前自家小姐說對小侯爺無意,并不愿嫁入廣平侯府,還有現在盛裝打扮卻沒有讓小侯爺看一眼……
她心中出現一個猜測,猛然大吃一驚。
若她想的是真的,那小姐……
她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無論如何,她都站在小姐這邊。
馬車到了湛王府門口。
盛元麒先下車,親自去叫了門。
門打開,門房出來。
盛元麒點頭哈腰,對著湛王府的人說明來意。
對方往外頭看了一眼,只道了一聲:請稍等。
盛元麒趁著他關門的功夫,諂媚的笑道:“是是,小舅舅病了,自然要通報一聲的。”
兩句完全沒有瓜葛的話,盛元麒卻要說出來,主要是為了再一次突出這句小舅舅,強調一下自己跟湛王的關系。
今日他可是帶著任務而來,先不說完成任務,起碼也得見個面,若面都見不到,那便是不好交代了。
門房進去通傳,湛王府的大門又被關上。
盛元麒回過身來,想到江穗寧看到了自己對一個門房好言好語的場景,感覺有些掉面子,就想要找回場子。
他走到江穗寧的馬車前,咳咳了兩聲:
“一會見著表舅舅,記得說些好聽的話,可別讓表舅舅厭惡了。
“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你心中要有數。”
他的態度傲慢,語氣命令,像是要以這樣的方式,在江穗寧身上討回剛剛在門房處丟失的面子。
如此來維護自己的自尊心。
“好。我記下了。”
江穗寧語氣淡淡。
盛元麒面色不悅,他覺得這江穗寧對他越來越不尊重了。
從前的時候見著他,都還笑臉相迎,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感覺她似乎話都不愿多說一句。
他自然不知道,從前的江穗寧,逢場作戲只是保持禮貌。
而現在,湛王回來,江穗寧便連逢場作戲都不愿意了。
事實上,在江穗寧見過了湛王之后,不愿意再對盛元麒有任何的好臉色。
他不配。
江穗寧不說話,盛元麒也不愿自討無趣。
先去旁邊等著了。
過了好些時候,終于,門再一次打開,門房來傳話:
“我家主子有請。”
盛元麒聽到這話眉開眼笑,好歹能見面,只要能進了府能見面,他今日便能交代了。
父親平時對他都是放養,難得交代他一件事,他可不能搞砸了,要不然以后想要做點什么都不行。
今日出門,父親耳提面命,要他好生對待此事,他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抬步便要進府,想到了還有江穗寧,走到江府的馬車前,敲了敲車壁。
“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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