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然后一臉無辜地道：
“太后娘娘這話說得未免也太過嚴重了，不過就是兩兄弟打架，皇上都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還會處理不過來嗎？”
太后眸光一沉，冷聲道：
“既然是兩兄弟打架，為什么只罰老三卻不罰老二？皇帝這心，偏得也是沒邊了。”
柳貴妃指著璃王道：
“老二都被老三打成這樣了，還要罰嗎？”
太后轉眸怒視柳貴妃：
“所以，他弱他還有理了？原來，我們天啟皇族，是懲罰強者包庇弱者的么？”
說完，她指著遍體鱗傷的君阡璃道：
“你們夫妻倆睜大眼睛看仔細，老三都被你們寵成什么樣了！文不成武不就，兄弟打架還要靠父母出頭，這不是廢物是什么？”
“今日他的對手是老三，你們還能偏心護著，改天他的對手是敵軍，賊匪，水寇，甚至是街上的混混，你們拿什么護著他？”
“他總要長大，總要獨自面對一些風雨，你們還能守著他一輩子不成？”
“就算能，等你們百年之后呢？帶他一起離開嗎？”
一番話，說得皇帝和柳貴妃啞口無言。
在場的大臣們更是垂首低眉，就當自己不存在。
柳貴妃抿了抿唇，低聲反駁：
“那是因為對手是宸王，所以璃兒身邊的暗衛侍衛全都不敢動手，若是換做普通人，暗衛侍衛自然是會保護他的，何須璃兒辛苦學武呢？”
太后自己就是女將出身，年輕時是風靡天啟的名將，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她最是瞧不上像柳貴妃這種靠男人保護的菟絲花了。
好吧，她是女人，會有男人保護她，但是她的兒子呢？莫非也是女人？
她目光冷厲地瞪著柳貴妃，一字一頓地道：
“正常情況下，的確會有暗衛侍衛護著他，但如果是在床上呢？如果有刺客，以美人的身份出現在他床上呢？”
“在兩人歡好時，美人突然拔下頭上簪子，朝他心窩刺去。這個時候，哪怕暗衛就在附近，也來不及救他。”
“他要是沒本事，就躲不開那殺人的簪子，只能死在美人手中。你這當娘的，就不怕么？”
“我......”
柳貴妃聽得毛骨悚然，驚出一身冷汗。
癡情種子君阡璃連忙道：
“不會有什么美人刺客，孫兒不會給她們機會的。孫兒只愛柔兒，這輩子只娶她一人。”
說完，他還得意地瞥了阮青瑤一眼。
阮青瑤覺得好笑。
你愛你的柔兒，看我做什么？
見阮青瑤一臉的云淡風輕，并沒有因為他說只愛柔兒一人而吃醋，君阡璃心中一陣不舒服。
要知道，以前，只要他一說只愛柔兒一人，阮青瑤就會面色暗淡，目光憂郁，傷心欲絕......
然而現在，她竟無動于衷？
不，她一定是裝的，其實早就傷心死了吧？
皇帝沉思片刻，低聲道：
“母后教訓得是，璃兒的武功的確是弱了點，兒臣會派人好好教導的。”
頓了頓，他又解釋：
“不是兒臣偏心老二，而是，此次打架，是老二率先動的手。”
太后不為所動，沉聲反問：
“那你有沒有問清楚，老二為何動手？”
皇帝的虎眸猛地掃向阮青瑤：
“紅顏禍水，為了個女人，居然敢跟自己兄長動手，老二這是瘋魔了，不打不足以長記性。”
太后正想說話，卻見阮青瑤突然跪倒。
她挺直脊背，不亢不卑地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是想要懲罰臣女，臣女無話可說，愿意受罰。但宸王殿下是無辜的，他當眾毆打璃王殿下，并非是為了臣女，而是為了維護皇族臉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看向她。
就連正在裝死的大臣們，眼中也全都充滿好奇。
慶文帝也是一臉不解：“此話怎講？”
柳貴妃一見，怕阮青瑤真能說動帝王，于是厲聲呵斥：
“阮青瑤，你少在這胡說八道......”
“臣女還沒說呢，貴妃娘娘怎么就知道臣女是在胡說八道了？”阮青瑤一臉無辜地問道。
柳貴妃一噎。
慶文帝轉眸望著她道：
“且聽阮青瑤說些什么吧。”
“是。”柳貴妃心中氣極，面上卻是一臉乖順。
阮青瑤接著道：
“皇上，臣女的婚事，是長輩們指腹為婚定下的，退婚前，臣女一心一意對自己的未婚夫好，這沒什么不對吧？”
“退婚后，臣女從未主動接近過璃王，恪守本分，自問并沒做錯過任何事。”
“而且，之所以會退婚，是璃王殿下移情別戀，看上了阮青柔，臣女到了十五歲，原本該出嫁的年紀，卻成了棄婦，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對此，璃王殿下非但沒有任何愧疚，還當眾嘲笑臣女是他穿過不要的破鞋！”
“敢問皇上，老百姓聽了，心中是什么感受？”
“臣女當時不在場，這些，都是七公主告知臣女的，但在趕來皇宮的路上，臣女坐在馬車上，聽到馬車外的老百姓都在議論這件事，都說璃王失德。”
“幸虧宸王殿下出手打了璃王，所以老百姓只說璃王失德，要是當時宸王殿下沒有出手，只怕老百姓會說皇家失德。”
......
“阮青瑤你大膽！”
柳貴妃不敢讓她說下去了，氣急敗壞地打斷她的話。
這才幾天啊，阮青瑤怎么變得這么伶牙俐齒了？
皇帝的臉上，都浮現出愧疚之色了！
再讓她說下去，只怕皇上的心就要偏向宸王了！
太后的眼中閃過一抹激賞。
瑤兒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一席話，可謂是一箭雙雕啊。
既表述了宸王的忠心，也為自己撇清了關系。
宸王打璃王，是為了維護皇族臉面，并非為了一個女人。
紅顏禍水是大忌。
皇帝想聽的，也是這種忠君愛國的言辭。
而且，她還將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要是帝王處罰了她，老百姓就更會同情她，更加覺得帝王家太過無情了。
拋棄了人家還要罵人家是破鞋，最后還要處罰人家？
這是人做得出來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