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少年青衣 > 第六百九十七章 夏青霄、龔九里謹受教
  “話是這樣說,但是真正實施的話,我這個渝瑾伯沒有半點作用,還是得靠兩位大人,我只是姜國一個小小的正五品右司郎中罷了,我算個屁啊。”

  “渝瑾伯過謙了,我們可不敢把你當成一個區區五品右司郎中。”

  “閑話少說,現在告訴我,你們的答案,是可以,還是不行,是簡單,還是很難?”

  “很難!”

  “很難!”

  夏青霄與龔九里二人再次異口同聲的回答,只是這個時候,他們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龔九里是不敢反對了,只能如同夏青霄一樣這般回答。

  “為什么?”江風也不生氣,反問道。

  “辦學,首先需要錢,哪里來的錢,從戶部調撥唄,戶部哪里還有余錢?戶部每年可調撥的銀錢不會太多,而且一旦要辦學,辦大規模的平民學府,那就需要甬道一大筆錢,這將會是一個巨大的虧空。”

  “一個甚至是把整個戶部都掏空了都不一定能補得上的大窟窿,一旦戶部空了,今年若是再發生雪災,蝗災,旱災,水災,拿什么救災?是人命重要,還是你與陛下說的辦學重要?孰輕孰重,渝瑾伯難道不知?”

  “說的對,太師有什么補充?”

  江風抿著唇點了點頭,很敷衍的說了一句,但看樣子,擺明了對龔九里的話毫不在意,把龔九里氣的半死。

  “辦學,其次需要人,我想問,哪里來的人?既然要辦學,錢是首要,其次是人,哪里來的那么多人去教學?”

  江風笑了笑,道:“周國初定,周朝初設,但是舊趙先帝歷經這么多年,三年一科舉,不可能人人都有官做吧?那些吏部登記在冊還未取用的貢士不是人嗎?”

  夏青霄皺了皺眉,沒有回答,龔九里便反問道:

  “可他們寒窗苦讀多少年,金榜題名,就是為了去做教書先生的?這么做,誰能樂意?”

  江風笑道:“龔相擺明這是跟江風抬杠到底了,他們是朝廷的貢士,朝廷一直在供養他們,難道就白白供養了嗎?朝廷傳召他們,他們也敢不樂意?”

  “這……”

  “他們這是為國效力,難道也不樂意?再說了,空有官身沒有職位,閑著也是閑著!朝廷每年的供養不是錢?不如將他們的俸銀扣下來,留作賑災的款項好了!”

  “渝瑾伯這是開玩笑嗎?若不是,那渝瑾伯就不怕天下大亂?陛下不怕文人口誅筆伐?若是天下文人對朝廷失望,流入他國,又該如何?渝瑾伯可想過?”夏青霄開口反問道。

  “哈哈,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傳召他們做朝廷官辦的學府先生,也并不是想要侮辱欺凌他們,這是為國效力,而且還是一種考校,做得好的,日后若有空缺可以優先考慮,那這些貢士還會有什么怨言嗎?他們豈不是一個個都搶著要做朝廷的官辦學府的教書先生?”

  江風這話一出,夏青霄的臉色稍有緩和:“這倒是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到底,做一個先生,總得支付他們俸銀吧?貢士的俸銀是一份,教書先生難道就不需要給錢嗎?錢呢?”

  江風默默的扭頭看向了龔九里,道:“你老實說,戶部沒有錢嗎?”

  “戶部有錢,有錢也不能這么花啊!”

  江風撇了撇嘴道:“國庫很充盈,舊趙國力強盛,雖然舊趙先帝荒淫無度,但也不至于敗空了國庫,而今天授皇帝圣明仁德,一直勤儉律己,今年的銀錢超支了又有什么關系?”

  “好啊,戶部超支了沒有關系?那若是將渝瑾伯在渝州等各個州府的修路拓河的工程停一停怎么樣?”

  “那是我出的錢,和戶部有什么關系?”

  “呵呵……”龔九里別過臉去。

  江風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龔相也是為國為民忠于陛下的,只是龔相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所以……”

  “渝瑾伯恭維我也沒有用,我是天機閣閣老,自然知道戶部的情況,若是大規模辦學,戶部是拿不出太多銀錢的,至少,戶部無法負擔所有。”

  江風輕描淡寫的說道:“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戶部能負擔多少?”

  “這不是我一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若是想要個數字,我得親自到戶部去查閱,帶著戶部上下查賬。”

  夏青霄看向江風:“人,我可以解決,學,我也可以辦,但是若是龔相和戶部拿不出錢來,那夏某也無能為力。”

  龔九里嘆了口氣道:“這樣吧,我們商量一下,先小規模的辦學,看看效果如何。”

  “緩兵之計?”江風嗤笑的問道。

  龔九里怒了,“江風!你!”

  江風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了好了,龔相,小子錯了,小子冒犯您了,哈哈哈,我還是希望戶部能盡可能的多擠出點錢來。”

  龔九里冷哼道:“江風你此去渝州等地撈了不少錢吧,你那么想促成官辦學府,為什么不親自拿出點錢出來?”

  江風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雙眼微瞇的看著龔九里:“看來龔相一直盯著我啊,陛下都不知道的事,龔相知道得一清二楚。”

  “哼。”

  “怎么?龔相還想去陛下面前告發我?”

  “哼!”

  龔九里還是冷哼,只不過這鼻音之中帶了幾分鄙夷的冷笑。

  龔九里不傻,他自然很清楚,既然這貪腐之案是陛下讓江風去查的,那就說明,已經默許了江風這種行為,他這個時候要是還去陛下面前告發江風,那就是屬于愚蠢至極的行為。

  愚蠢的人能做宰相嗎?

  顯然不能。

  陛下不需要蠢蛋。

  “那些錢我有大用,不過,我倒是有個好辦法,解決一下眼前的財政低迷的情況……龔相,別陰沉個臉了,大家都是為陛下辦事,事兒辦好了,陛下也開心,你也有功勞,不好嗎?”

  龔九里沒好氣道:“我可不會像渝瑾伯您那樣,什么事都笑嘻嘻的,你不在其位,你自然不需要謀其政,你不謀其政,當然不會明白其中有多艱難!”

  夏青霄道:“龔相切莫動氣,渝瑾伯說的對,我們是在為陛下辦事,先聽聽渝瑾伯的辦法吧。”

  “除非渝瑾伯拿出點私銀,否則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渝瑾伯能憑空變出銀錢彌補財政赤字?”

  江風淡淡的笑道:“我是不能憑空變出銀錢來,但是確實有別的辦法弄來銀錢。”

  “若是你真能弄來銀錢給朝廷官辦學府,那這件事我龔九里任憑你吩咐,無論你行事多么荒唐,我絕無二話,任你驅使!”

  “當真?”江風驚喜的問道。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很簡單,我們沒有錢,但是我可以問別人要啊!”

  “這就是你的辦法?”

  龔九里有些鄙夷,說得輕巧,也簡直好似孩童戲言。

  夏青霄也是微微搖頭。

  但是細細思量之下,夏青霄和龔九里忽然覺得不對,江風不是這樣只會胡言亂語的人啊。

  于是,龔九里皺著眉問道:

  “問誰要?”

  “誰有錢問誰要啊。”

  “誰有錢?”

  龔九里又問,但是緊接著又反應過來,這樣不是被江風牽著鼻子走了,這讓龔九里感覺自己就好像一頭蠢驢。

  于是龔九里指著江風說道:“你有錢。”

  “嘖嘖嘖,陋陋陋!我沒有錢。”

  江風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那些豪紳有錢,我們可以問那些豪紳要。”

  “荒唐!誰會平白無故把錢給你?”

  夏青霄也說道:“渝瑾伯難道不知,若是想要辦學,那些世家豪門應是第一個反對的,這才是我們最大的阻力,一旦辦學,那他們的利益損失是最大的。”

  江風笑了笑道:“是豪紳,不是世家門閥,那些有錢但是沒有地位的豪紳,他們幾輩子家業砸進去都希望自己家能出一個讀書人,光耀門楣。”

  江風看著夏青霄的眼睛道:“光耀門楣對于他們來說是什么?是命啊!他們不是世家門閥,世家門閥有錢又有權,他們在朝中有人,他們的子弟可以用最好的筆墨紙硯,可以讀最好的書,最好的教書先生,他們有自己的私塾教導自己的族中人。”

  “但是那些尋常一些的豪紳呢?他們除了錢,一無所有,那他們有了錢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名啊!他們想要名,那我們就給他們名!出錢出力,就給他們立名,在學府門前立上一塊碑文,還要赑屃馱著的石碑,石碑上刻上他們的名字,給他們一個名譽校長的稱號!”

  “僅僅是一個名字……”

  “不夠嗎?”江風打斷道:“你們二位身居高位,自然不知道底層商賈的想法,他們可精了,一個名字,一個名譽校長,以后這學府要是出了一個進士,出了一個貢士,是他們冠名援建的學府出來的,這名頭可不小,再加上我朝以什么治國?”

  龔九里和夏青霄一邊聽著一邊沉思,因為他們發現江風所說的這些,似乎還真的可行!

  二人不知不覺間在江風面前,竟然變成了兩個只會聽從教化的學生。

  就連他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份的變化。

  這個時候聽到江風的發問,龔九里和夏青霄立馬想要回答。

  “以武定國,以文安邦。”龔九里道。

  “對咯!周國繼承了趙國的一切,如今周國朝堂的文儒之風漸漸朝著姜國靠攏,文人文儒是什么意思?儒家是什么思想?”

  “德行。”夏青霄回答。

  “具體?”

  “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

  “對咯,做朝堂的官,是不是要考校德行,若是德行不佳,是不是要被御史臺彈劾?當官嘛,最害怕就是御史臺和監察司了,他們必然會感恩學府,而學府是誰援建的,是那些豪紳啊!豪紳之所以成為豪紳不是沒有理由的,就因為他們有自己的腦子,如果沒有腦子也沒有關系,總會有人有腦子的。”

  夏青霄與龔九里恍然大悟,再看向江風時,頓時將他驚為天人。

  “但是這么做,難道不是將皇權分散?”

  “切,那也好過被一個大世家門閥一把抓住吧?官嘛,有點關系怎么了?一點點關系造不出什么大風浪,反而還易于陛下對地方的統治,即使這么做有弊端,也可以在學府之中化解,只要上課之前先歌頌一下天授皇帝陛下就好啦!他們要感恩,也先感恩皇帝陛下,而非那些豪紳,豪紳雖然有腦子,但不至于這么有腦子。”

  夏青霄與龔九里對視了一眼,的確,再有腦子的人也玩不過江風這等人,他們倆之前栽在江風的手里不是沒有理由的。

  “好一個要名就給他們名!受教了!”

  龔九里倒是能屈能伸,直接起身抬手作揖。

  夏青霄也扶著椅子站起來,道:“夏青霄謹受渝瑾伯教!”

  龔九里有些吃驚的看著夏青霄,又看了看江風,謹受教?以學生的姿態行禮嗎?

  龔九里神色凝重片刻,又與夏青霄同揖:“龔九里謹受教!”

  江風笑吟吟的站起來,沖著二人回禮:“借用龔相的話來說,我是在其位,便謀其政!此前多有得罪冒犯,敢請二位恕小子無禮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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