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么做。”江風嘆了口氣。
“我該怎么做？”
江風皺著眉，他蹲下來，盯著姜元胤的雙眼，咬著牙惡狠狠的問道：
“陛下，你是皇帝，你問我？”
姜元胤好像是徹底失望了似的閉上雙眼，許久之后，才長嘆一口氣：
“江風，你替我，走一趟，去看看，去看看，他是不是朕的孩子。”
“姜元胤，你清醒一點，你是皇帝，若是你被人用一個女人打敗了，那你還是那個君臨天下的姜元胤嗎？”
姜元胤一愣，他有些迷茫的看著江風，問道：
“江風，你告訴我，若我被人用我自己的女人打敗了，我不是姜元胤的話，還是誰？”
江風嗤笑道：“你只能是一個跌落塵土里的姜元胤，你再回不去那高峰了！有人想把你拽下來，千方百計的拽下來！你會變得跟我一樣，不，你不如我。”
江風站起身來，冷聲道：“我曾經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但是我現在發現，你不是那個人。”
“誰？”
江風轉過身來，搖搖頭，失望的嘆息道：“你不需要知道那是誰，但那人應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人，而非是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之事，便開始墮落頹廢的垃圾！”
“你罵我是垃圾？”
“你不是嗎？”江風回頭看著姜元胤。
姜元胤沉默了片刻，道：“你想說什么？”
“有些事，要么你不要做，要么，你已經做了，你就做絕！”
姜元胤雙目眥裂，滿面不可置信的驚愕，他看著江風，問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江風低沉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姜元胤雙目緊閉，仰頭泄氣。
半晌之后，皇帝的聲音在偌大的寢宮之中悠悠響起：
“你替朕，去看看。”
江風蹲在地上，看著完全倒在了臺階上的姜元胤，這個皇帝，已經做了他自己的決定，江風不是皇帝，他不能替皇帝做決定。
皇帝還是那個皇帝，江風也還是這個江風，這二人之間好像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已經說完了。
江風走出皇帝寢宮的時候，在外面看到了匍匐跪地的李公公，還有站在寢宮之外的殿庭的上官皇后。
江風抬手沖皇后行禮：“皇后娘娘。”
“陛下…如何了？”
江風搖搖頭，道：“沒事了。”
上官皇后面露一分欣慰和欣喜，沖地上的李公公吩咐道：
“快，把膳食拿進去…”
說著，上官皇后又有些遲疑的看向了江風。
江風點點頭道：“端進去吧。”
許久之后，李公公走了出來，滿臉喜色的對上官皇后說道：“皇后娘娘，陛下吃東西了！”
上官皇后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再看向江風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
江風輕輕道：“皇后娘娘，三國，好看么？”
上官皇后一愣，不知道為什么江風在此時提起這件事。
江風淡淡的說道：“皇帝陛下曾經與我聊過，皇后娘娘知道，皇帝陛下最喜歡三國之中的人物是誰么？”
上官皇后搖搖頭，但思量片刻，又道：“魏武帝？”
“不，是宣皇帝。”
上官皇后一愣，隨后默然的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
李公公走到了江風的身旁，道：“江公子，陛下還在等著咱們呢。”
李公公沒有對上官皇后解釋，但是上官皇后好像已經明白了江風要去做什么，對此并沒有出聲，而是默默的走到了寢宮門口。
江風回頭看了眼站在寢宮門口的上官皇后，輕輕的開口，“皇后娘娘，進去吧，宮門外寒涼。”
上官皇后一愣，感激的沖江風一點頭。
此時，要說誰最懂皇帝陛下的，也就只有江風了。
李公公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是明白人，要知道，那朝哪代的皇帝和皇后，需要在乎一個商賈之家的小公子的話？
偏偏，江公子就做到了，讓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得詢問他的意見。
即使是最親近皇帝陛下的皇后娘娘，此時也已經手足無措。
李公公和江風走在高高的宮墻之下，壓抑與肅殺悠悠，宮墻之上，宮墻之下，禁軍冰冷的鎧甲與覆面都讓人不敢直視，怕被上面反射的冷光刺傷了眼。
后宮之中。
那曾經輝煌奢華的秦妃宮，此時已然蕭索落寞，破敗不堪！
秦妃宮中的所有宮女，太監，全都收押，若有私通叛逆之嫌，全都斬首。
但其實，這混亂之中，怎么可能一個個審，若有半點嫌疑，就足夠把這通敵叛國的罪名釘死在板上了！
沒有人會在乎，整個秦妃宮里有多少宮女太監是無辜的，也不會有人在意，當夜到底要殺了多少人。
皇帝的旨意是，要一個干凈。
只需要把秦妃宮清理干凈就行了。
一夜之間，整個秦妃宮，
都干凈了，殺得干干凈凈。
沒有人敢逃，也沒有人逃得出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就是硬道理。
江風走進冷清的宮門，回頭看了眼李公公，李公公就站在門外，彎著身子，十分的謙卑。
“江公子，陛下的旨意是讓您去見秦妃，奴婢，就在這等江公子。”
江風奇怪的看了眼李公公，又回過身看了眼偌大的秦妃宮，還是那么奢華，還是那么高雅，但是偌大的宮殿里，竟然沒有一絲聲音。
寂靜得好像整個宮殿都已經死了似的。
干凈是真的干凈，這宮闈本來就很干凈，但是此時的干凈卻又有了不一樣的意味。
別說人了，就連蟲鳴鳥叫，都沒有了。
整個宮闈干凈得好像草里的蟲子，樹上的鳥兒，都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了。
甚至于，在這宮墻之外的風，都不敢吹進來了。
江風再度回頭，李公公見狀，又趕忙謙卑的彎腰行禮，就這姿態，誰敢把他往‘一個隱藏在宮墻深苑內的一個掃地僧’那方向去猜？
江風笑了笑，問道：“李公公，皇帝的旨意會不會是讓我進去之后，你們一把火給整個宮殿給燒了？”
李公公聞言渾身一顫，連忙哭喪著臉說道：“哎喲，江公子，皇帝陛下哪能呢？您快進去吧！”
“真是奇怪，皇帝只要我一個人進去，那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豈不是都是我說了算的？”
這話，李公公是萬萬不敢接了，江公子能說放肆的話，但是他作為奴婢可不能跟江公子一樣放肆，人啊，要認清楚自己的地位。
江風嘟囔著，邁著悠然的步子往宮闈深處走去。
這座貴妃寢宮，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外臣踏足，畢竟，往日能來到這座深宮的，除了皇后娘娘和其他貴妃，也就只有皇帝一個男人了。
整個宮殿很大，比之護國大將軍府還要大。
皇宮中有一條內河，這宮闈里還引了內河的河水，來雕琢此處的景致，在河水上，建起了華麗的九曲廊橋，一眼看去，好像仙境一樣美。
江風穿過九曲廊橋，才看到一座聳立在景觀山上的樓閣寢宮，看到這座景致與寢宮融合的建筑，看著不高，但是云煙霧饒的，好像整個樓閣要隱匿到云端似的。
江風不由得為這個時代的工匠們而驚嘆。
簡直就是鬼斧神工。
但也足以看出，姜元胤對這位秦妃的寵愛不小。
江風走上了樓閣，腳步聲響徹，傳出去很遠。
走著走著，江風忽然聽到一陣輕靈曼妙的歌喉。
江風循著歌聲走到一處山中樓閣，推開門，那女子輕哼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這歌聲不是什么詞曲律詩，而是一首不知名的歌謠，曲調音符很單調，但是此時聽來，江風卻感覺十分好聽。
穿過青絲薄紗，走到深處。
秦妃此時已經卸下了往日雍容華貴的裝束，一身素衣單薄，跪坐在地上，身子斜靠著一個小小的搖籃床。
那歌謠輕輕隨著搖籃晃晃，好像是在搖曳著誰的夢鄉。
這地面上也沒有鋪設什么地毯氈子，漆黑的石板十分寒涼。
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這一幕，可能會覺得這世間的宮殿里的人心真是薄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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