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被阿木娜喊醒的時候，屋子里已經煥然一新，連午餐都做好了。
雖然屋子很小，很簡陋，但一塵不染，窗外的陽光灑了點進來，非常溫馨，萬澤覺得神清氣爽極了。
阿木娜炒了個青菜摻豆腐，蒸了點米飯，萬澤剛坐下她就推過來一個筆記本，上面工工整整的記著賬，全是今天上午買的東西和對應的價格。
“這是咱們今天花的錢，我記了個賬，你看一下有沒有什么不對的。”
萬澤早把東西的價格給忘了，難為她一筆一筆記這么清楚。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阿木娜的字寫的真的很好，非常工整秀氣，透過字體，他仿佛能看見她寫字時認真的模樣。
聯想她今天看見書走不動道兒的表情，萬澤忍不住問。
“阿木娜，你是什么學歷畢業的？”
阿木娜很回避這類問題：“能不能不說這個？”
萬澤不解：“為什么不能說？這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
見萬澤如此好奇，如今自己在這個城市也只有他一個朋友了，阿木娜想了想。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說了。我是高中畢業的，前年畢的業。”
高中學歷不高，但放在阿木娜身上就讓人覺得挺高的，萬澤吃驚。
“你都讀到高中了為什么不考大學？你做事這么認真，學習應該挺不錯的吧？隨便考個大專出來就業也比現在強啊。”
阿木娜又開始臉紅了：“不是跟你說了我家條件不好嗎？小學初中不要學費，有奶奶護著我，還好，大家嘴上說不想讓我讀了，可也沒真正攔著，可上到高中就很麻煩了。不光離家遠，每個月還有一筆生活費，還不能給家里幫忙，除了奶奶，每次回家他們都不同意我再去。”
萬澤：“……那你……”
說到奶奶，阿木娜眼睛紅了：“后來奶奶生病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了，聽說上大學一年要好幾萬，我自己就不想讀了。”
“在家照顧了奶奶一年，去年十九歲的時候，爺爺哥哥想讓我嫁人，好用換來的彩禮給大哥娶媳婦兒……可他們選的那家人實在太差了，那男的有精神病。我有個初中同學跟他一個村子的，說他一犯起病來連衣服都不知道穿，在村子里到處瘋跑。”
“我也不想丟下奶奶沒良心地跑出來，可如果我不跑，我以后的孩子也是神經病……”
萬澤被她的講述雷得頭皮發麻。
他親爺爺和哥哥為了彩禮居然讓她嫁給一個神經病！
“他們是不是不知道？”
阿木娜擦了把眼淚：“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為他傻，他們家給的彩禮高，所以……”
“其實我過完年就出來了，表嬸介紹我去餐館當服務員，我沒有銀行卡，工資都發她卡上，過了好久我才知道，其實我一個月有3200，但她扣下了一千……”
萬澤再次：“……”
“所以表叔能說服表嬸讓我出來送外賣我挺感激他的，但沒想到……”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以后你別問了。下午沒什么事了，我要出去上班，得趕緊掙錢寄回去給我奶奶看病。”
吃完飯阿木娜就走了，萬澤無所事事，又躺回了床上。
沒手機玩，沒電視看，又睡不著，百無聊賴，他便把錢拿出來數。
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
雖然阿木娜已經拼命在幫他省錢了，挑的東西都是極便宜極便宜的，可交完房租，押金，買完東西，手里居然就剩1100塊錢。
1100塊，兩個人生活，他頓時陷入了恐慌。
思來想去，老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他揣上錢，打車去到了自己工作室。
想必父母已經跟工作室的員工打過招呼了，他一露頭就會被逮回去，所以不敢光明正大的現身，只在側門那鬼鬼祟祟的等。
等了約莫有20分鐘，終于被他碰到了個熟人，是他工作室的財務。
萬澤一把將人扯了出來，財務看見是他，又驚又喜。
“萬總，你終于來了。發生什么事了，都好久沒看見你了！咱們工作室……”
“我就是為這事來的。工作室賬面上現在還有多少錢？我有急事，去給我支五萬塊現金，別跟任何人說，你們該忙什么接著忙。”
麗麗用一副五味雜陳的眼光看著他。
“一毛錢都沒有了，工作室已經被您父親解散了，今天我是最后一天上班……”
萬澤被當頭棒喝。
從小到大沒少跟父親鬧別扭，可以前都不痛不癢的，怎么這回父親這么狠？
為了逼他回家，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了。
可惜，萬澤不會回家的。
他就算在外面窮死，餓死，也再不要進那個家門了。
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么殘暴蠻橫的父母，跟他們住在一起確實衣食無憂，可精神如同上了厚厚的枷鎖，他再也不要吃那種苦頭了。
回去的路上，萬澤沒有了打車的心情，手里現在只剩1000塊了，總不能真餓死吧？
阿木娜再次工作到晚上12點才回家，萬澤坐在床上等她。
阿木娜扒拉幾口剩飯，去洗了個澡，回來將燈一關，手機電筒打開，靠在床尾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書。
“你先睡吧。我看一會兒書。白天沒時間看，我惦記接下來的情節半天了。”
萬澤看著她如此好學的模樣，覺得她真不該一輩子茍在這種屋里送外賣。
她年輕漂亮，有拼勁，如果有一份亮眼的學歷，很快就會成功的。
“阿木娜，你有沒有想過自考個成人本科？”
阿木娜被他問的猛然抬起了頭，盯著他的方向看了一會兒。
“我哪有那個時間和金錢去上學呀。”
“我支持你考，我來攢錢供你考。”
萬澤把她手里的書拽了過去，認真看著她說。
“我說真的。送一輩子外賣沒前途，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我愿意幫你過渡一段時間。從明天開始，你把資料買回來在家學習，我去送外賣。”
“什么？”
“江城的路我比你熟多了，送外賣肯定比你賺的錢多。我供你讀書。”
“你……”
“反正我暫時也沒什么工作做。”
他也沒想到辦法把身份證拿出來，什么都做不了。
“就這么說定了。”
萬澤把剩余的錢全塞給了阿木娜。
“拿著。這一千塊除了買資料外，就是我們倆接下來一個月的生活費了。你看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