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其他病房還有病人，您看咱們還用過去看看嗎？”
高老小心翼翼的在一邊賠笑，他心里牽掛著醫院里其他的病人，都是身患絕癥之人，每天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別提多可憐了。
如今他對師父的醫術又有了新的認知，七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子就高大起來，無人能及。
“來都來了，還不知道其他病人是什么情況，走，咱們去看看。”
小奶包裝模作樣地背著小胳膊在走在最前邊，張元士覺得這個小徒兒比他還能裝腔作勢。
以前在白云觀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對待這幾個徒弟們的，沒想到被這個小玩意兒學去了十成十。
“好嘞，師父您注意腳下，咱們先去樓上看看。”
高老高興地嘴巴都咧開了，興奮得像個孩子，在前面帶路。
他們首先去的是二樓的塵肺病區，這一層依然是煞氣彌漫，明明燈光很亮，在七七和張元士等人眼中卻是昏沉沉的。
與癌癥病區的哀嚎遍野不同的是這里很安靜，幾乎聽不見聲音。
高老帶著七七等人隨機選擇了一間病房，剛進去就看見一家三口在病床前吃飯。
丈夫鼻子里塞著氧氣管，臉上瘦骨嶙峋眼睛顯得非常大而突出，一臉笑意地看著妻兒。
妻子已經懷了二胎，肚子很大像揣著個球，但四肢卻很纖細，她手上拿著一個飯盒，里面只有一點咸菜和白米飯。
她耐心地給女兒喂飯，丈夫躺在病床上氣若游絲，滿臉不舍又幸福地看著娘倆。
一家人有說有笑，主要是妻子和女兒說話，躺在病床上的丈夫靜靜地在一邊聽著，病痛折磨得他渾身無力，卻還是時不時地點頭回應。
“媽媽，爸爸什么時候才能好？我想爸爸跟我們回家，醫院里一點也不好，爸爸都瘦了。”
小女孩兒看起來比七七還大點，天真可愛，看起來卻不如七七成熟。
“快了，等過年的時候我們就帶爸爸回家好不好？”
女人聲音溫柔滿臉疲憊，明明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臉上的皺紋卻不少，像中年婦女般滄桑。
“好，爸爸你也要加油哦，我和媽媽都在為你默默地加油打氣，希望下次開家長會，爸爸媽媽能一塊兒參加。”
小女孩兒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病入膏肓，不可能再陪她去參加家長會了，男人伸出溫熱的大掌摸了摸女兒的頭，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點了點頭。
“外面賣的飯菜越來越貴了，一小份兒青菜就要好幾塊錢，我沒買，你先吃口米飯湊合一下，等家里打錢過來就給你去買頓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
女人像哄孩子般輕聲跟丈夫抱怨著菜價，給丈夫治病已經掏光了他們的積蓄，還背負著巨額債務。
丈夫的治療費用馬上就沒了，老家那邊遲遲沒有打錢過來，女人猜到肯定是父母公婆已經借不到錢了。
她強忍著悲哀，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跟丈夫聊著家常。丈夫為了養家，去打工的時候得了這種病，打工的地方是個小作坊，老板也沒錢賠他們，更沒有給工人買保險。
出事以后，就直接逃到外地去了，找不到人一分錢都沒給，還是她娘家和婆家砸鍋賣鐵湊了一部分錢送他來城里的大醫院治病。
“白米飯就……很好，我不喜歡吃菜，不如家里……做得好吃，等存在醫療卡里的錢……用完……咱們就回家吧，不治了……我想看看老家的稻田，看看天邊的云彩和夕陽……”
男人氣喘吁吁地說道，他看著把妻子拖累得這么慘，不忍再給家里添麻煩，因為知道這病根本就治不好。
看著病房里其他病床上的病友們一個個地被蓋上白布拉走，男人知道這也將會是他的結局。
對于生死他不得不接受，但對父母和妻兒，卻有萬般不舍與愧疚，本來賺錢養家的年紀，卻拋下身上的重擔做了逃兵。
“……好”
女人低垂著頭用筷子撥弄著食盒里的米飯，默默地落下淚來，她知道就算想治也沒辦法再繼續治下去了，借了親戚們那么多錢，人家也得生活，漸漸地都不再借給他們了。
昨天她悄悄給父母打了個電話，也是這個意思，親戚們都沒錢借給他們，家里沒錢了，湊不夠下一期的住院費了已經。
本以為自己瞞得很好，看丈夫是個聰明人，早就看穿了，不然不會突然主動提起要出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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