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局長，這位是我們公司董事長，白陌。”
柳波看到白陌的瞬間略微有點走神。
似乎在思考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再聽到韓煜的介紹。
恍然大悟。
“白陌！”
很是不可思議的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
走過去主動伸出了手。
“你是海默建工的老板？”
白陌和柳波握了握手。
順道把手里買的水果遞了過去。
“柳叔，哪兒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就只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來拜訪您一下。”
柳波臉上滿是笑容，也不客氣，直接接了過去。
“別人送的我可不收。”
“你給的，那我就笑納了。”
“畢竟你都叫我一聲柳叔了不是。”
柳波提著東西招呼著白陌他們。
“快坐快坐。”
“什么風，把你們吹來了？”
待白陌他們兩人坐下后，柳波親自幫他們泡了兩杯茶。
順道坐到了旁邊。
沒有絲毫領導的架子。
白陌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
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
他沒有說話。
韓煜先開口了。
“柳局，就是棚戶區那幾戶居民始終不愿意搬遷的問題。”
“想聽取一下您的意見。”
柳波看了白陌一眼。
不是說是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訪嗎，怎么又談論起工作了。
白陌攤攤手。
“柳叔，您不用管我，談工作是他的事，我只是想來看你。”
柳波暗自嘀咕一聲信了才有鬼。
白陌之所以過來，多半是想給韓煜鎮鎮場子。
有的時候，他說話卻是分量不夠。
柳波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白陌。
“當初在棚戶區遇到你，不是偶然吧？”
白陌會心一笑。
當初第一次和柳波見面，就是在棚戶區。
當時這工程還在翰龍集團手上。
為了逼迫居民簽字，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當然，那個時候白陌為了從翰龍集團手上拿過這個工程，也稍微的幫了幫忙。
跟著江哲一起，激化了一下彼此間的矛盾。
某次事情鬧大了，柳波就出面來調解了。
那個時候柳波還以為白陌只是個普通學生。
只是組織能力不錯。
沒想到啊...
這種事白陌可不能承認。
“我真的只是路過。”
“恰巧碰上了。”
柳波也知道從白陌口里聽不到實話。
識趣的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棚戶區那一片的規劃改造方案你們也看過了。”
“后期將打造成一個大型商圈，還有一個公園。”
“設計方案是你們出的，要是想做出更改...”
柳波沒有再說下去。
韓煜會意。
重新拿出了一份設計藍圖出來。
“我們找設計師看過了，這三戶都在邊緣位置，也正是如此，才會圈占了大批原本不屬于他們的地方。”
“公園繞開他們這幾戶，影響不大。”
“您看看。”
在新的藍圖上，韓煜把之前的的設計和現在的設計做了對比。
看著是沒什么區別。
柳波也只是晃了一眼。
“這個設計方案當初是通過了上面領導審批的，不可能說改就改。”
“我只能申請一下，能不能成功，是上面決定的。”
柳波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白陌。
知道他才是主事人。
而白陌呢，始終沉默著。
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
今天就只是過來看他的。
韓煜接過話題。
“那就謝謝您了，我們會尊重領導的決議，嚴格按要求落實...”
說了一堆官方話后，韓煜起身打算告辭。
“柳局長，我知道您忙，就不打擾您了。”
“改方案的事就麻煩您了。”
柳波揮揮手。
“那韓總慢走，我就不送了。”
“好的好的。”
韓煜走了，白陌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該叫你小陌呢，還是白總呢？”
柳波似笑非笑著問道。
白陌端正了坐姿。
“當然是小陌。”
“如果是白總，剛剛就已經走了。”
柳波一下子笑了。
這是個趣人啊。
人也跟著放松了。
“小陌，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啊。”
“年紀輕輕，就是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了。”
白陌喝著茶。
很是云淡風輕。
“如果這就讓您意外了，那我還是不說我還有其他公司了。”
柳波也在喝水。
聽到這話，嗆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
“小陌，你就別埋汰你柳叔了。”
“這次過來，到底是因為？”
柳波雖然嘴上和白陌稱呼著叔侄。
但心里很清楚。
兩人不過是第二次見面。
壓根就不熟。
白陌沒事不可能來找自己。
白陌很直接。
“柳叔，新方案的事麻煩您稍微放出點風聲。”
“不瞞您說。”
“這三家之前都快談妥了，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改口了。”
柳波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聽到白陌和自己談工作，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我盡量。”
......
從柳波辦公室離開后，白陌兜里少了點什么。
似乎有東西落在他沙發上了。
不過那東西不重要，白陌不打算要回來。
韓煜還在停車場等他呢。
“陌哥，送你回學校還是？”
白陌坐在后座。
韓煜的車是沒有自己的保時捷舒服。
聽到他問自己。
想了想后說道。
“去棚戶區看看吧。”
韓煜則是說道：“那邊現在正拆房子呢，殘垣斷壁的，沒啥好看的。”
“全是灰塵。”
這就是韓煜和黃毛的區別。
黃毛可不會多說這些。
白陌也知道他是好心。
“過去吧。”
“你不是說那三戶人現在天天坐在門口嚷嚷什么我們是強盜嗎。”
“我就想看個熱鬧。”
韓煜見白陌不像是說假。
也就點頭應道。
“好的。”
“需要我找幾個人陪你一起嗎？”
白陌想也沒想的直接拒絕了。
“不用了。”
“法治社會，難不成他們還會做出什么圖財害命的事？”
“大家都是老百姓，沒什么的，更何況，我只是看熱鬧啊。”
韓煜見狀也不再多說什么。
他相信白陌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
就不去揣摩了。
白陌到了路口后就讓韓煜靠邊停車了。
“煜哥，你去忙你的吧。”
“美食城完工在即，很多事需要準備，多看著點。”
美食城項目歷經幾個月，差不多也快完工了。
春節過后，就可以開始營業了。
雖然現在只把大學城美食城幾個字掛了上去。
但還是吸引了很多人來圍觀。
白陌之前做的引流已經初見成效。
美食城周邊，逐漸成為了大學生們的聚集地。
可想而知的事。
等到美食城開業，只要不出現什么鴨脖門事件，爆火是必然。
也正是為了防止這類事情的發生，白陌在選擇入住商家的時候，提出了很苛刻的要求。
韓煜知道白陌很重視美食城的事。
連連答應道。
“各類竣工驗收都已經完成了，正在進行裝修事宜。”
“正打算過兩天帶那些商家進去看場地呢。”、
白陌知道韓煜的做事態度。
倒也用不著自己多操心。
......
棚戶區改造工程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之前的老房子，現在拆除了大半。
剩下一片沒拆的，墻上也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
各類機械運轉著。
噪音很大。
灰塵漫天。
雖然做了圍擋，但效果并不是太大。
擋視線可以，擋灰塵還是算了吧。
也還好，這個年代，對這個沒什么要求。
沒搬走那幾戶在工地的最外圍。
圍擋也把他們隔開了的。
他們現在也不好受啊。
工地趕工期，不說二十四小時開工，但一天里面。
至少有十五六個小時在拆房子。
在這種環境下，不可能住得舒坦。
白陌過去的時候，有兩戶門口都坐著人。
大冬天的，似乎一點都不怕冷。
白陌感覺身后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啊呀一聲。
轉過頭一看，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剛剛那一撞，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也不哭。
直接站了起來。
稚聲稚氣的說著。
“對...對不起...”
“沒事。”
白陌笑著說道。
小女孩揉了揉屁股。
然后又蹲了下去。
在地上撿著散落一地的瓜子。
白陌這才注意到，她手上還提著口袋。
就是裝瓜子用的。
看樣子就是剛剛撞那一下，把瓜子都撞掉了。
白陌也蹲了下去。
幫她撿著。
“謝謝...”
小女孩很有禮貌。
人也很干凈。
不像其他小孩那樣，邋里邋遢的。
頭發梳了幾股小辮子。
眼睛特別大。
白凈的臉上肉乎乎的，滿滿的膠原蛋白。
白陌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你住這里的嗎？”
白陌揉她的時候，她并沒有多大的反應。
只是在聽到問話后。
瞬間警惕起來。
看了白陌兩眼。
也不說話了。
邁著小短腿，就朝著一處老屋跑去。
老屋的門口坐著一個穿著花棉襖的老婆婆。
從白陌過來開始，她就一直看著白陌。
包括剛剛的行為舉止，都看在眼里。
那小女孩跑過去后，直接撲到了她懷里。
然后轉過身，怯生生的偷瞄著白陌。
白陌剛才一直蹲著的。
慢慢的站了起來。
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然后朝著老人走了過去。
“婆婆你好。”
老婆婆瞥了白陌一眼。
垮著一張臉，也沒搭理她。
白陌的優點不多，臉皮厚算一個。
腆著一張臉，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
“婆婆，這附近怎么都拆了啊，是要修什么嗎？”
“我以前來的時候，這里還全是賣吃的呢。”
婆婆還是沒有說話。
倒是那個丫頭多看了白陌兩眼。
白陌也不急。
反正有的是時間，就坐一會唄。
黃毛把剩下幾戶沒搬走的居民的情況跟白陌說過。
就這個婆婆是最好說話的。
之所以沒搬走，全是因為自己這個孫女。
這女孩也是個可憐人。
父母都沒了，只有一個奶奶。
這個太婆知道，自己老了，賺不了錢了。
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次拆遷上，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多給女娃留點錢。
白陌雙手撐著頭，看著不遠處挖掘機在那拆墻。
有的時候，看挖掘機工作，真的很解壓。
那小姑娘見白陌不走，膽子也稍微大了起來。
從婆婆懷里走了出來。
捧了一捧瓜子給白陌。
“謝謝。”
聽到白陌答謝后，她又捧了一捧過來。
“謝謝。”
那個小姑娘咬著嘴唇有點問難。
猶豫了片刻后，很是心疼的又給了白陌一捧。
看著手里越來越多的瓜子。
白陌開始是一陣錯愕。
反應過來后覺得很有趣。
一直說著謝謝，這小女孩，還真就一直給她。
直到最后。
“沒...沒了...”
小女孩委屈巴巴的看著白陌。
白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把手里剝好的瓜子遞了過去。
“要不要？”
小女孩擦了擦口水。
倔強的搖了搖頭。
一下子跑到婆婆身后。
只伸出一個腦袋，看著白陌。
白陌努力拿出自己認為最和藹可親的笑容。
“能告訴叔...呸。”
“能告訴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嗎？”
小女孩看了看婆婆，見她沒什么反應后，這才怯生生的說著。
“果果，我叫果果。”
“真好聽。”白陌夸贊一聲。
“我就喜歡吃各種果果。”
果果聽到這話，瞬間癟起了嘴。
“不要，不要吃果果。”
看著果果憨憨的樣子，白陌甚至覺得養兩個娃，似乎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白陌害怕再逗果果會把她逗哭。
也就不打算當壞人了。
“果果，你喜歡吃什么？哥哥下次給你帶。”
果果還沒說話呢。
婆婆終于是開口了。
“不用了。”
“小伙子，如果你也是來當說客的，還是免了吧。”
“我們婆孫，不值得你們這么費勁。”
“真要有好心，就答應我的條件吧。”
婆婆是個明眼人。
這段時間太多人來讓她簽字了。
好聽的難聽的話都聽了一堆。
這周邊全是工地，哪兒有那么恰巧，有人剛好路過啊，還過來搭話。
白陌攤攤手。
“婆婆，我沒打算讓您簽字啊。”
聽到白陌這么說，婆婆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了。
閉著眼睛躺在太師椅上。
閉目養閑。
白陌也不去自找沒趣。
盯著果果問道。
“果果，冷不冷啊。”
果果躲在婆婆后面點著頭。
其實不止果果冷。
白陌也冷。
“想不想烤火？”
老街周圍都拆完了。
婆婆門口倒是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放個火盆烤火最合適。
果果想說想。
可婆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你是想燒我房子？”
婆婆的聲音很平靜。
眼神中透著一種沉沉的暮氣。
還有無助和絕望。
之前來的人雖然嘴上很不客氣，但從來沒有什么過激的舉動。
難道，這次...
婆婆還在思考，就看到白陌猛地搖著頭。
“婆婆，你想多了。”
“房子是你的，沒人敢燒。”
就在白陌和婆婆說話的時候。
又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婆婆好像認識他們。
又閉上了眼睛，不打算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