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劭北抱得很緊,力度大到像是要將江晚歌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江晚歌的臉頰貼在男人的胸膛,急促慌亂的心跳聲搗鼓一般,敲打在她的耳膜。
——商劭北在害怕。
江晚歌抬手,環住他的腰,輕聲哄他,“四哥,我沒事。”
商劭北沒應聲,他松開對江晚歌的桎梏,繃著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仔仔細細觀察她。
“我雖然喝了被下了料的酒水,但我有解除藥性的試劑,”江晚歌把扎過針的手腕亮到商劭北面前,“看,扎過針以后,什么事都沒有了。”
她這是在哄商劭北,想讓他不要太擔心,但……商劭北的臉色非但沒有轉晴,反倒更加冷冽。
陰轉更陰,下一秒便會電閃雷鳴的架勢。
“四哥?”江晚歌仰著頭,輕聲,“你……是在生氣嗎?”
商劭北兇狠得像頭野狼,“我不該生氣嗎?”
“黎漫,”他啞著聲音,字和字、句與句之間的懼怕無處遁形,“遇到事情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次失敗了呢?”
商老夫人能看出的隱秘,商劭北自然更能看出,很顯然,商皓南和白念念這次是被反殺了。
反殺他們的人,毫無疑問,是面前淡定疏冷的人。
商劭北樂意見得心愛的人強大聰敏、有仇必報的性格。他很心動,他又發現女朋友的優點。
可這些都無法打消他的慌亂和后怕——如果這次她失敗了呢?
“你會被欺負,被踐踏,會被潑臟水,名聲會被惡人徹底毀掉!”
“黎漫,臭水溝里的貨色怎么值得你付出這些代價?我不是擺設,你可以把遇到的危險告訴我,我幫你。或者,你不喜歡我占主導,可以,我配合你。”
“怎樣都行,唯獨你獨自面臨危險,這不可以!”
商劭北鮮少會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可見,他真的在生氣。
江晚歌眨了眨眼,回說:“好,我以后遇到事情告訴四哥。”
商劭北直直盯著江晚歌的眼睛,他壓根沒從她的眼底看到誠懇,只看到藏得很深的搪塞。
他能肯定,如果再有相同的事情發生,她依舊不會求助于他。
“你在撒謊。”商劭北嘶啞道,拆穿江晚歌的謊言。
江晚歌一怔。
是……商劭北說得對,她的確在撒謊,她的軟話不過是想哄商劭北別再生氣的手段,實際上她不想改。
四年前他幫她,救她,用的是他的“命”,她不想這種事再發生。
江晚歌靜靜和商劭北對視,目光沉靜且堅定。
“四哥,”她拽了拽商劭北的衣袖,“我們不說這件事了,好不好?我和你保證,我不會有危險。以后我提高警惕,安排更多人保護我。”
說出這句話江晚歌便后悔了,她拜托淼淼幫忙偽造的“黎漫”身份,是無權無勢,靠努力做到周嵐卿助理位置的孤兒,哪有能力安排更多人保護自己?
果真,商劭北眉頭上挑,“安排更多人保護你?你確定你能做到?另外——”
他眉頭鎖緊,露出又兇又野宛若瘋狗的笑,“你讓別人保護你,卻不許我來,黎漫,你好樣的!”
他氣極,轉身,氣惱地離開臥室。
商劭北真想狠狠摔上門,可他根本做不到!
盡管胸腔積蓄滿腔怒意,火氣熊熊燃燒,他還是不舍得朝對方發……輕聲關上門。
江晚歌試圖去追他,走了兩步,她頓足。
追上他以后呢?她要怎樣和他解釋?
她倒想將隱瞞的一切從頭到尾和商劭北講清楚,可這里是商家,是剛剛自爆的商蘇美寧的大本營。
前不久在周氏集團分公司附近的警告,歷歷在目。
商劭北沒走,關上門以后,他黑著臉站在門口,心里默默倒數,等待里面的“壞”女人追出去。
“三、二、一點九、一點八九、一點八八……”
事與愿違,他在心里默念到零點三,也沒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商劭北臉色冷沉得仿佛能滴出水,心頭酸得猶如在冒泡。
“先生。”文遠這時趕過來,狐疑詢問,“您找我?”
商劭北收回落在門板上的視線,冷冰冰道:“帶黎漫去酈園,安排我的家庭醫生去給她進行系統的身體檢查。”
他的確惱火,可他做不到不管黎漫,她喝了有藥的酒水,雖然扎了解毒針,卻不能確保無事,必須讓醫生檢查。
“啊?”文遠撓頭,“您帶黎小姐回酈園就可以啊,這種關心女朋友的事情,得您親自做啊。”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撂下這句話,商劭北大步離開。
文遠是個人精,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黎小姐惹先生生氣了。
可先生平日里生氣不是這種表現啊,別提多兇殘了,招惹他的人壓根不會有好果子吃。
怎么到黎小姐這里,先生就算生著氣,也都要精心為黎小姐安排好后續呢?
“嘖嘖嘖。”文遠嘖聲,得出兩個結論:
1.他家先生是個純純的戀愛腦!
2.黎小姐把先生吃得死死的,妥妥的未來女主人!
“咚咚咚。”
文遠敲響房門,用比之前更加恭敬的語氣說,“黎小姐,是我,文遠……”
.
商劭北離開臥室門口,在二樓樓梯口接到一通電話。
“四少,我查過,今晚主樓監控出現故障,任何事情都沒有被記錄。”
商劭北在倒計時那會兒,吩咐下屬調查今晚主樓的監控,以防很會氣人的女朋友給商皓南灌藥的反擊畫面被記錄,招人記恨。
現在看來,是他杞人憂天、關心則亂,白念念和商皓南要作惡,自然早就提前破壞掉了監控。
“知道了,”商劭北說,“派人去商皓南房間檢查一遍,不要留下黎漫的任何痕跡。”
吩咐完畢跟下屬斷開連線,商劭北下樓。
下到一半,他便聽到幾名清掃傭人在竊竊私語:
“太離譜了吧,誰能想到,老夫人八十大壽的壽宴竟會發生這種事。”
“是啊,三少是怎么了,怎么光著膀子追著白小姐沖向副樓賓客會場啊。”
“誰知道,得虧李管家及時疏散賓客,否則,大家伙豈不是要目睹三少和白小姐……”
“我怎么聽說,走得慢的賓客看到了三少和白小姐那啥的畫面。”
“還好老夫人暈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設想啊,誰不知道老夫人是港城最要面子的人?”
透過傭人們的三言兩語,商劭北理順了他進入臥室后發生的事情。
無非是奶奶昏迷,李管家沒控制住商皓南,導致商皓南追著白念念跑出主樓,丟臉丟到副樓賓客面前,毀掉了壽宴。
“四少!”在閑聊的傭人們發現商劭北的身影,臉色發白地發出驚呼,紛紛不安地低下頭。
商劭北淡淡留下一句“今天辛苦你們了,早點休息”,便闊步離開大廳。
去車庫提了車,他趕往醫院。
二十分鐘后,商老夫人所在的醫院停車場,商劭北把車停好,去往相關病房。
李管家守在商老夫人的病房門口,看到商劭北前來,他立馬迎上去,“四少。”
“奶奶什么情況?”不在江晚歌面前,商劭北一如既往的沉穩。
李管家面容枯槁:“老夫人已經醒了,正在教訓三少,安撫念念小姐。哎,好好一場壽宴,怎么辦成這副模樣?”
商劭北不言。
李管家也沒再說什么。
走廊里十分安靜。
這就襯得病房里商老夫人暴怒的聲音格外清楚。
“你這個混賬,你是哪根筋搭錯了嗎!你發什么瘋!”
話音落地的下一秒,一聲重重的巴掌聲隨之響起。
病房里,被一巴掌打得滿嘴血味的商皓南哭著抬起頭,“奶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一覺醒來,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瘋狂地想要……女人。”
“不對,不是睡覺,絕對有人偷偷溜進我的房間,打了我一棍子,把我打暈,又給我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藥!”
“誰?”坐在商老夫人病床旁的白念念抹著眼淚,恨恨地盯著商皓南。
“我他媽怎么知道啊,”商皓南的臉上浮現清晰的巴掌印,一說話就會扯到臉上的傷口,疼得他煩躁,“主樓的監控被我們提前毀掉了,根本找不到人。”
白念念當即道:“那就先去驗你的血,查查你的血液里有沒有不該有的藥物,如果有,就報警!讓警方去搜你的房間,查指紋,肯定能找到那個人!”
“不行,絕對不行!”商皓南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白念念的指甲陷入掌心,洶涌的恨意在翻滾:“為什么不行!”
商皓南本來是不想說的,但他扛不住商老夫人極具威壓的視線,嘴唇哆嗦著,“我、我房間里有毒,會暴露我食用那玩意的真相。而且,我、我……我從副樓那邊回到主樓臥室,等待黎漫時,還吃了點,查血液,肯定會暴露的。”
“港城對這類東西管得很嚴格,如果暴露,我會蹲牢子的!”
白念念整個撲上去,尖銳的指甲劃破商皓南的臉皮,“什么有人打暈你,什么有人趁你昏迷給你下了藥,都是在撒謊,你分明是吃..嗨了!”
“艸,我們可是有過夫妻之實,你就這么對待你的丈夫嗎?別他娘裝得跟個貞潔烈女似的!”
白念念本就恨意滿腔,商皓南這些話無異于火上澆油,她徹底不顧形象地和商皓南扭打起來。
幾小時前達成合作的同盟,儼然成為一對仇敵。
商老夫人冷眼睨著這對廢物,氣得呼吸不暢,她大喊,“老李,把他們帶走!”
李管家立即按照命令辦事。
商劭北緊隨而入。
“劭北來了?”商老夫人盯著他,撥動佛珠,像是會變臉,擺出一副愧疚關切的模樣,“漫漫沒事吧?”
商劭北的目光落在被管家強制帶出的商皓南和白念念身上,聞聲,他挪開視線,和商老夫人對視。
他沒回答商老夫人的問題,而是說:“奶奶要將他們帶到哪里?”
商老夫人皺緊眉頭,恨鐵不成鋼道:“兩個沒出息的混賬,讓他倆先回老宅冷靜冷靜,反思過錯,改日登門給漫漫道歉。”
商劭北直接說:“不需要。”
“只需要送他們去該去的地方,”他不茍言笑,冷腔冷調,“比如,監獄。”
這是商劭北第一次和商老夫人對峙,他周身散發著強大而蓬勃的氣場,竟讓商老夫人有點招架不住。
這種權威被挑戰的滋味,讓商老夫人不悅,導致她臉上的和善親切十分僵硬。
“劭北,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就放過他們吧,奶奶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們再犯。”
商劭北向來尊重商老夫人,但事關他的愛人,他不會退讓。
“如果奶奶無法下達命令,那就讓我來吧。”
“嗡——”商劭北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商劭北取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顯示著,文遠。
是黎漫的檢查結果有什么問題嗎?
商劭北心口一緊,腦海中倏地一空,完全忘記商老夫人還坐在對面,立即接通電話。
“先生,有件事需要通知您,”電話那邊的文遠難得嚴肅,“前不久在周氏集團分公司附近,您和黎小姐遭遇的那場意外,查清楚了。”
“幕后指使這件事的人……”
文遠停頓幾秒,很快凝重道,“是老夫人。”
商劭北一怔!
面容冷峻地掛斷電話,他難以置信地垂眸凝視著商老夫人:“為什么?”
商老夫人聽到了文遠在那邊的陳述,她慶幸這通電話來得巧。
不疾不徐地滾動佛珠,她嘆息,“哎,你就別問了,奶奶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商劭北瞇眼,眸內溢出危險的暗芒,“派人刺殺我的女朋友,打爆我的車胎,試圖阻止我下車幫她,這是對我好?”
“呵,這倒也能解釋,你為什么縱容作惡的商皓南和白念念,原來你對黎漫這么大的偏見和厭惡。”
“就因為她不是你選中的孫媳?”
“既然如此,您何必今天裝出很喜歡她的模樣?”
商老夫人佯裝受傷,“劭北,別說了,奶奶真是為了你好。”
商劭北一句話也聽不下去,決絕轉身,大步邁出病房。
商老夫人迅速給折返回來的李管家使了個眼色。
李管家反應迅速,他抓住商劭北的胳膊,帶著哭腔,哽咽道:“四少,您誤會老夫人了,老夫人真是為了您好啊!”
“李成!閉嘴!”
“老夫人,您還想隱瞞嗎?這事必須和四少說啊。”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商劭北眉頭鎖得更深更緊,“什么事?”
他睨著李管家,“告訴我,說!”
“好!我說!”李管家咬牙,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您的女朋友,她根本不叫黎漫——”
“她的真名,叫做江晚歌,曾用名林瀟荷。”
“她也并不是尋常的總裁助理,她是曾經周氏集團掌權人周淮肆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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