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人間守歲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怦然心動?
  少女帶著嘉年離開紅獅嶺,落到北邊的一個小山頭。

  嘉年強提一口氣,向少女作揖致謝。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他抬頭壓下一口涌上喉嚨的血,問道:“不知姑娘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少女淡淡說道:“你先養傷,剩下的之后再說。”

  她嗓音清冷,帶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泊。

  嘉年抬頭,與她四目相對。沉默過后,他低下頭,緩緩后退了兩步。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少女還是能夠感受到嘉年身上傳來的那股拒絕與抵觸。

  她黛眉微蹙,星點明眸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慍怒。

  “怎么了?”

  她從未認為自己長得有多好看,但也從不覺得自己難看到神憎鬼厭。

  事實上,幾百年來,向她表達過愛慕的人有不少,煩的她都不得不選擇閉門不出。

  像今天這樣,被當成妖怪一樣躲避還是頭一回。

  關鍵是自己剛剛還救了這家伙!

  怎么,我會吃人么?!

  少女憤憤想到。

  她亭亭玉立,明眸中含著一抹惱怒,仿佛一湖春水微微蕩漾。

  她往那里一站,就讓人覺得像是日掛青山頭,天地都跟著明亮起來。

  嘉年壓下心中異樣的感情,說道:“無事。”

  他還是低著眼,不肯抬頭。

  他,動心了。

  眼前少女的一顰一笑,都像是牽動著他的道心。

  被少女注視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火爐,躁動的火焰在胸口中跳動。

  嘉年客觀的審視過一遍自己的情緒波動后,第一反應就是:

  不對勁!

  嘉年自問見過不少美人。

  桃良、清秋、姜芝、雁橫波,甚至是五云。

  但沒有一個人,在一見面就給他一種,上了眉頭,又上心頭的喜悅與躁動。

  他冷靜的分析。

  眼前這名少女,要么是天生媚骨,毫不自知;要么就是修煉過某種迷魂術,并且造詣極高!

  嘉年默念靜心咒,收斂心神。

  可一抬眼看到她,剛剛安穩下的道心,又跟頭雀躍小鹿一樣撞來撞去。

  化外天魔蹲在他的心境中,覺得挺有意思。

  心想如果現在把他的道心捏碎,場面一定會很有趣!

  嘉年閉上眼,說了聲得罪,然后坐下療傷。

  這次入定過程,比較他以往花費的時間,要長一些。

  好在最后少女終于轉移了目光,他才能靜下心來。

  少女望向山外,眉宇間有些冰冷。

  方才嘉年問要他做什么的時候,她差點脫口而出,說不要他的報答。

  當時的心情有點歡喜,又有些委屈。

  現在回想起來,不禁感嘆幸好忍住了。

  她嘆了口氣,眼神又變得復雜起來,目光瞥向打坐中的嘉年,胸口中剛剛鎮壓下去的感情又有造反的趨勢。

  心底源源不斷涌出的歡樂,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名懷春少女。

  而這種感情,已經折磨她好一段日子了。

  她修道三百年,從未經歷過這種事。

  前幾日,她帶著滿心的慌亂,去找一位相熟的前輩幫忙算一算,可是要應什么大劫。

  結果卻是良緣天降,比翼成雙,大道相契,天作之合?

  她當時立即覺得是前輩算錯了,讓他再起一卦。

  結果沒變,卦象上卻多了一絲風險。

  前輩告訴她很正常。因為命數有定,越算越少。

  少女迷茫了,接著便感到一股恐慌。

  三百年來,她從沒想過男女之事。雖然有時不免好奇,天底下的男女都是如何交往。

  可等她到了幾座城游覽一番過后,所見所聞讓她大吃一驚。

  從那以后,她便斷了男女俗世的念想。

  所以當她知道那個結果時,她果斷選擇了閉關。

  她打算在這股心動徹底停下來之前,都不出門。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那股冥冥之中的牽引越來越強,讓她愈發心煩意亂,到了最后,讓她甚至連入定都做不到。

  本來她都打算把自己關個三五百年,沒想到今天師父又犯了瘋病,跑出了杯汝松林,一路向南而去。

  少女不覺得在這十方鬼域,除了純陰夫人,還有誰能對師父構成威脅。可萬一傷到進來的修士,連累到牢山,那就不美了。

  杯汝松林跟牢山的關系,一直不錯。

  雙方屬于互相欣賞。

  為了洞明,還有牢山的安危,少女顧不得師父與陰陽家前輩的多次叮囑,追著洞明去往南邊。

  發現洞明在紅獅嶺停步,少女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繼續南下。

  紅獅嶺那群孽障,除了便除了,如果不是實力不夠,她都想自己干掉紅獅嶺六妖。

  眼見洞明殺進紅獅嶺,少女便找了個位置負責壓陣。

  一方面可以縱觀全局,阻止某些妖怪渾水摸魚;一方面又可以阻止紅獅嶺的幾個妖怪趁機逃跑。

  但當她看見嘉年的身影時,她瞬間就明白了自己近日來心境不穩的原因。

  就是這個家伙,心境里居然還有一頭壞外天魔?

  少女的第一反應是干掉嘉年。

  可無緣無故殺害一名與她并無仇怨的人,良心上就過不去。

  于是她就改了主意,讓嘉年自生自滅,沒想到最后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她心中嘆息著,罷了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自有緣法,順其自然吧。

  救下了嘉年,本想與他交談兩句,可那眼神里的戒備算怎么回事?

  我能吃了你嗎?!

  她緊緊盯著嘉年,心中泛起一股無名火,可漸漸的,火氣又消了下去。

  說來也怪,不見時,心心念念,見面時,心如止水。莫不是天下情緣都是如此?

  嘉年療傷花了整整一天一夜,少女就在旁邊守了他一天一夜。

  像這樣重的傷,完全治愈至少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

  可嘉年如今還在十方鬼域,身旁又有一位不知來路,卻能搖晃他道心的女子。

  所以當他暫時穩定下自身情況后,便睜開了眼睛。

  他雙手撐著膝蓋起身,垂著眼,向少女抱拳道:“在下嘉年,請問姑娘芳名。”

  說完他就后悔了。

  為什么要叫她姑娘,道友不行么?為什么要問名字,道號不可以么?

  這樣問是不是顯得我有些圖謀不軌了?

  嘉年頭低的更低了,內心陷入一種自我厭惡當中。

  落在少女眼中,就是嘉年問了她的名字,卻又表現的像是不想知道,可是礙于禮節,他還是得配合著問問的樣子。

  這般敷衍的態度使少女有些生氣。

  她冷冷問道:“你們外面的修士道謝時,都喜歡低著頭?”

  嘉年道:“一部分是。”

  你忽悠誰呢!

  少女差點再次脫口而出。

  她再次忍了下來。

  嘉年則是大驚,他為什么非要在乎少女的看法,他想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晃晃腦袋,把那些煩人念頭驅趕出腦海,心中默念過幾遍靜心咒,然后抬頭,靜靜的看著少女的眼睛。

  他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又從她眼中的自己的眼中,看到了她。

  二人忽然感受到一種幸福感。

  不對!

  他們回過神來,各自瞥開視線。

  少女平復下心情,說道:“我叫虞青案,是洞明唯一的弟子。”

  嘉年抱拳道:“見過虞姑娘。”

  《無余集》對洞明不吝溢美之詞,對于他的徒弟自然也有提及。

  修士虞青案,金丹修士。

  姿容清絕,玉質無雙。

  嘉年覺得這八個字用的真是對極了。

  虞青案問道:“你去紅獅嶺,是為了什么?”

  嘉年道:“看那六個妖怪不順眼,想要斬妖除魔。”

  虞青案上下看了眼嘉年,道:“觀海境就敢去找紅獅嶺的麻煩,你膽子很大。”

  她的本命神通能夠讓她聽到對方心湖中的聲音,分辨出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嘉年道:“我本來沒打算跟它們正面交手,只是一時不查,被發現了。”

  他抬眼看向少女,壓下心中的騷動,盡量以平和的語氣問道:“不知洞明前輩和姑娘為何會出現在那里。”

  虞青案道:“師父他舊病復發,我是追著他過去。”

  嘉年點頭,然后不禁問道:“洞明前輩的狀態,是怎么回事?”

  這點恐怕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想知道。

  一個沒有喪失靈智的強大英靈,為何狀態如此渾渾噩噩。

  虞青案沉默,嘉年連忙道:“如果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虞青案抬頭道:“師父的狀態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

  嘉年問:“方便說么?”

  虞青案盯著嘉年道:“師父的病,肯定跟化外天魔有關。”

  這次換嘉年沉默了。

  他就猜到可能會是這樣。

  之前,他與洞明之間的那股感應太強烈,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心境中那頭天魔傳來的欣喜。

  這可是頭一遭。

  嘉年問道:“洞明前輩那里該怎么辦?”

  他是有點擔心洞明,畢竟是少女的師父,還是牢山挺敬佩的一名修士。

  但他是真的沒膽子再靠近洞明。

  虞青案知道洞明每次施展完本命神通之后,情緒就會收斂,過一會兒就能清醒,然后自己回到杯汝松林。

  所以她也沒有太擔心。

  “等師父處理完了那幾個孽畜,自然會清醒過來。”

  嘉年點了點頭,如此,他就不去杯汝松林打擾了。

  萬一看見他又瘋了呢。

  嘉年問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何以為報?”

  虞青案搖頭道:“不用你報答,本來就是因為我師父才讓你陷入危險。”

  嘉年道:“如果沒有洞明前輩,我已經死在那六個孽畜手中,如果沒有虞姑娘,恐怕我已死在洞明前輩的神通下,不論怎么算,我都欠姑娘一個人情。”

  虞青案說:“我不用你還。”

  嘉年道:“要還的。”

  “不用!”

  “要還!”

  “……”

  “……”

  二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虞青案敗下陣來。

  面對嘉年一臉堅定的樣子,她不自覺的心軟退讓了。

  “隨你吧。”她撇過頭說道。

  嘉年笑了出來,然后開始思索,自己該怎么還虞姑娘的救命之恩。

  山下都是怎么干的來著?

  嗯……好像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愿以身相許……

  另一個版本是來世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恩情。

  報恩方式差的有點大呀。

  嘉年不想做牛做馬,扯來世那些虛的。

  報恩是今生的事兒,弄那么老遠做什么。

  以身相許就挺好。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準備開口。

  虞青案目光轉過來,眼中有詢問,還有點期待。

  想聽聽他能說出什么來。

  嘉年再次沉默。

  涌到嘴邊的話,像是拴著一個秤砣,重新掉回肚子里,砸的他腸穿肚爛。

  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感覺自己好慫。

  “嘿,我知道他該怎么還!”

  精怪少女不知從哪個角落跳了出來,笑吟吟的盯著兩個人,眼底劃過一絲冷漠。

  與嘉年不同,精怪少女一見到虞青案就相當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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