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人間守歲人 > 第四十章 生離死別,情深不壽
  綠柳山莊,重檐塔上。

  宋玉才站在卓君宜生前居住的房屋窗外,眺望遠方,神色陰郁。

  在他身后屋內,丫鬟下人們小心翼翼的將屋里的東西一件件搬到塔下燒掉。

  今日無風,黑煙筆直而上,消散在天地間,就如那一縷逝去的芳魂。

  卓君宜身懷魔胎,置莊內上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于不顧,到死都不曾悔改,罪大惡極。

  莊內所有她生前接觸過的東西,都要一件不留的處理掉。

  這是風波過后,宋玉才給活下來的人的答復。

  關于這個說法,有些人接受,有些人無法接受,比如關外飛鷹劉長武。

  宋玉才回憶起劉長武還有其他一些江湖人臨走時看向他的眼神,他知道這場對于綠柳山莊的風波,只不過是告一段落。

  未來少說十幾年內,杏林國江湖肯定會對他宋玉才以及綠柳山莊口誅筆伐,人人唾棄。

  綠柳山莊想要撐過去,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漫長的時間等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龍山道長愿意接受他的邀請,成為綠柳山莊的供奉。

  武舉侯雖然說過龍山是名野修,可他起碼是名修士,實力絕非尋常江湖武人可比。

  家中有一位真正的山上神仙坐鎮,宋玉才至少不用擔心自己哪一天會突然暴斃。

  宋玉才一掌拍在欄桿上,目顯殺機。

  若非劉長武等人臨走前,嘉年四人還在莊內,他斷然不會讓那只斷臂殘鷹活著離開。

  一想到嘉年他們,宋玉才心中更恨。

  你們既然是真正的山上神仙,為何不早早出面幫山莊解決問題,非要弄到我身敗名裂不可!

  劉長武該死,那些山上人,更可恨,更該死!

  屋里的下人們被宋玉才突然的怒火嚇得噤若寒蟬,還以為自己是哪里做錯,惹了老爺不快。

  二管事宋興匆匆上來,讓他們盡快把東西搬走。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工作。

  大管事宋端在龍山到來的那天丟掉性命,他自動升為山莊大管事。

  只是這種升官,他情愿不要。

  一名小廝捧著一副畫卷快步來到宋興身邊,詢問宋興這幅畫該怎么處理。

  畫上是一雙年輕男女,在桃林中撫琴練劍。

  男子一襲青衫,玉樹臨風,笑容溫暖而幸福。

  女子的一雙明眸柔情似水,癡癡的,望向自己的夫君。

  當年的二人,是何等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宋興不禁垂淚。

  他接過畫卷,打發走小廝,來到宋玉才身邊,將畫卷遞給他,詢問該如何處置。

  宋玉才眼中閃過一抹柔情,隨即又變得痛苦起來。

  厭惡的將畫丟給宋興,他用冷漠的聲音說道:“人都不在了,留著畫有什么用,拿去燒了!”

  宋興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作一聲嘆息,帶著畫走了下去。

  蕭渚走時,帶走了卓君宜的尸體,甄豐涅同他一道離去。

  全莊上下無人敢攔。

  三個人的名字,在綠柳山莊成了一個禁忌。

  宋玉才下令,日后誰再敢提起三個人的名字,杖八十,再趕出莊去。

  宋玉才閉上眼,心中思考著綠柳山莊的未來,可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與卓君宜相處十幾年的點點滴滴。

  就連他都沒有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

  ……

  十幾日后,在杏林國的一座無名山下,老道士甄豐涅站在一座新墳前,墳里埋著兩個人,石碑上刻有兩人的名字。

  夫,蕭渚;妻,卓君宜。

  兩個恩怨糾纏了五年的男女,生未能同眠,死終于能夠同穴。

  老道士在墳前燒紙,神色悲戚。

  可能從蕭渚選擇去綠柳山莊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會是這個結局。

  當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沒人能攔得住。

  誰能阻攔蕭渚這樣一個癡情的人,去救他心愛的女人,能阻攔他跟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同去死。

  即便甄豐涅是他的師父也不行。

  甄豐涅長嘆一聲,站起身,以酒壘地。

  “你總埋怨師父不喝你的酒,今日,師父敬你一杯,有你這樣的徒弟,我沒少操心,但從不后悔。”

  自古情字最不饒人,卻也最動人。

  火盆后面是二人的墓碑,名字刻在石頭上,緊緊挨在一起。

  一陣風起,未燒盡的紙錢隨風遠去,像是游子告別師長遠行。

  甄豐涅在心中為二人祈禱,希望下輩子,你們再別這么苦了。

  ……

  ……

  離開綠柳山莊的次日中午,杏林國向北的一條官道上,五云揮鞭駕駛著馬車,嘉年坐在他旁邊,擦拭著一面銅鏡。

  他放下銅鏡問道:“斬殺譚文漱,我出力不多,把最大的戰果讓給我好嗎?”

  五云隨意道:“這是我們商量后的結果,你要是不服,就找那兩個劍修去。”

  “現在還怎么追得上。”嘉年無奈道。

  雙方在上午分別。

  兩位少女離去跟初見時打架一樣瀟灑,道了句后會有期便走了,非常的爽快。

  五云笑說:“你追上去也是挨罵,以她倆的脾性,說了給你就是給你。再說她們又不是沒有收獲。”

  綠柳山莊傳下來的仙杖山高真佩劍重陽,與純陽劍譜,都被兩名劍修帶走。

  用五云的說法是,她們幫了山莊這么大一忙,山莊不能什么表示都沒有吧。

  反正劍和劍譜留給你們也是浪費,不如拿出來當謝禮。

  正所謂寶劍贈英雄,還有什么比送給劍修劍與劍譜更適合當謝禮?

  嘉年收起銅鏡,雙手墊在腦后,翹起腿道:“我這不是看你此次出力不少,卻毫無所得,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嘛。”

  五云笑說:“你總不能讓我一個大男人,用那透著一股脂粉氣的扇子吧。”

  譚文漱的團扇也分給了清秋,少女的容貌氣質與它相得益彰。

  她搖扇輕掩嘴唇,瞇眼而笑的嬌俏模樣,好看的像是從仕女圖上走出來的一樣。

  嘉年上下打量一番五云,認真的點點頭,說道:“我覺得會挺合適。”

  五云淡淡說道:“你要是皮癢,咱們現在就切磋一場?”

  嘉年擺擺手,笑呵呵說道:“說笑說笑,五云兄一身的男人味兒,誰見了不得夸一句大好男兒,怎會用那小女子的東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前幾日的消耗還沒恢復過來,這個時候跟五云打,只有被按在地上痛揍的份兒。

  官道上人來人往,挨揍是小事,被人看見那得多丟人。

  而且就憑五云這張臉,萬一被人誤會成是自己想用強,結果反過來被姑娘揍了,那多不好。

  五云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片刻后,他說道:“也許,我們在聽雷臺下船,就不會遇到這么多麻煩事。”

  聽他語氣有些歉意,嘉年反過來開導他說:“命里有時終須有,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我時運如此,與你無關。”

  五云舒了口氣,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

  “你能如此想,我就安心了。”

  他忽然從袖子里抽出偃月刀,手捏法訣,施展本命神通。

  嘉年先是呆了下,隨后立即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破口大罵道:“五云!我**你大爺!”

  不知何時,官道上除了二人的馬車外,再無他人。

  有風吹過道兩邊的野草,帶來一陣肅殺之氣。

  五云無辜道:“你都說了不關我事啊。”

  嘉年臉色漆黑。

  在馬車前方二十丈外,有兩道人影。

  二人頭戴斗笠,身穿黑袍,其中一人腰間長劍鏘鏘作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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