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聽肆抬頭,罕見地遲疑幾秒,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思考蔣知的話。
片刻后又重新低下頭,眼底浮上幾許溫柔。
他搖了搖頭,聲音很輕:
“沒什么好解釋的。”
蔣知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和周聽肆多年相處下來,他們兩個人的之間的關系說是主仆,但更像是朋友。
他不反對周聽肆追寧煙,恰恰相反的是,他非常支持。
否則他也不會屢次和安易一起商量著撮合二人。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覺得周聽肆有點太上頭了。
也不是潑冷水,只是周聽肆畢竟不是人類,要是最后人家小姑娘不答應他,到時候又得怎么收場?
蔣知嘆了口氣問:“她要是信了那些人的話,疏遠你怎么辦?”
十月的陽光刺眼。
坐在教室靠窗最后一排的少年眉眼低垂。
絲絲縷縷金色光線映射在課桌上,包裹住夾著黑色水筆的蒼白手指。
他無意識彎了彎唇角,周身的冷寂里藏著暖意。
再次緩緩開口:“我相信她。”
簡單的四個字堅定有力。
蔣知下意識皺眉,兩三步走到周聽肆課桌邊。
拉過旁邊空著的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神情復雜地開口:
“肆哥,你知道你現在給我一種什么狀態嗎?”
周聽肆看著他,沒說話。
蔣知再次長嘆一聲,盡量壓低自己音量,邊搖頭邊咆哮:“你就像是重度戀愛腦發作!簡直沒救了!”
周聽肆發出疑問:“戀愛腦?”
蔣知以為他是不懂,當下就給他解釋。
“戀愛腦通俗點來說就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愛情和戀人身上的人。
“你想想你這段時間都干了啥?心思全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了吧?明明給她出頭還不肯告訴人家,你這不是戀愛腦還能是什么?!”
說到最后,蔣知的語氣漸漸激動,要不是他在極力克制,只怕是要當場拍桌子了。
“哦。”周聽肆淡淡應了一聲,又問:“我很明顯?”
“非常明顯,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蔣知用力點頭。
“行。”周聽肆若有所思,輕飄飄的語氣,“那是就是吧。”
蔣知驚了。
剛才他那么一長串仿佛白說,全都成了廢話!
“不是,肆哥!”蔣知真誠發問,“你想沒想過,要是最后人家小姑娘不答應,你該怎么辦?”
“現在可是法制社會,你綁人搞囚禁可是犯法的!”
周聽肆眉心抽動,按耐住想要將水筆摔在蔣知身上的沖動,看過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傻逼。
“我很像犯罪分子?”
蔣知面色尷尬,“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怕你行為不理智。”
周聽肆將水筆往桌上隨意一丟,兩根手指揉了揉眉心,有點心累。
蔣知識趣的沒再接話。
剛才的話題就這么中斷,兩人都未再重新提起。
周聽肆不去和寧煙解釋,但并不代表有人就可以這么肆無忌憚的污蔑自己。
八卦群內的聊天截圖早就公之于眾,里面“匿名”的言論明顯就是在故意引導眾人將矛頭指向周聽肆。
蔣知在第一時間就展開了追查。
群聊被迫解散,關于“匿名”的信息消逝無蹤,沒辦法定位到準確ip。
視頻拍攝角度他們也看了,位于籃球場外一處死角,周圍也沒有什么攝像頭,也無法得知拍攝者的身份。
并且,隨著眾人的猜測這件事情也愈演愈烈。
許多人帶著大量圖片和視頻轉移到了學校論壇,僅僅是一個午休的時間,有關這件事情的帖子下,樓蓋了有近千層。
蔣知翻了兩下論壇,有關該事件的帖子已經被頂到第一,討論人數還在直線上升。
他轉頭看向一旁專心看數學題的周聽肆,“肆哥,需要我聯系人把帖子刪了嗎?”
“用不著。”
周聽肆頭也沒抬,聲音平靜漠然,根本沒因為他們的猜測和討論受半點影響。
他總感覺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不可能有人無緣無故將輿論引到他身上,所以,這里面一定還藏著其他目的。
群聊很有可能就是對方故意舉報。
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之前,他不相信那個人會善罷甘休。
論壇,是個很好的釣魚點。
周聽肆心情很好的在練習冊上填下答案。
蔣知get到他的意思,聳了聳肩膀,也暫時沒再去管論壇的事。
五班里,安易正對著學校論壇展開激情罵戰,手指“啪嗒啪嗒”敲擊在屏幕鍵盤上,差點能摩擦出火星。
“干嘛呢?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寧煙像個好奇寶寶湊過去。
安易氣的要死,將手機推到寧煙面前,帖子內容就這么暴露在眼前。
“我真無語,這些人好像認定了就是周聽肆干的,完全不接受另一種可能!”
寧煙手指撥弄著屏幕,從底下一點點往上看。
[一樓:群沒了還挺可惜的,我就充當工具人開個帖,兄弟們要討論就來這,我坐等吃瓜。]
[十五樓:笑死,群怎么沒的懂的都懂,我猜這帖子也堅持不了多久,最多一節課。]
[二十七樓:一節課也太長了吧,大膽點,我賭10分鐘。]
……
[四十樓:所以這事兒真是zts干的嗎?求一個反轉。]
[四十一樓:樓上的,還有什么反轉啊?這事兒還不明顯嗎?他不就仗著家里有錢為所欲為嗎?這要是換做別人,別說是處分,學校早就開除了吧?]
[四十二樓:我說某些人不要戾氣太重哈,就幾張圖片和一段視頻就認定是zts干的啦?警察見了你都得說句絕。]
[四十三樓:還有zts迷妹給他洗呢?]
[五十五樓:不是你們一個個都有病吧?憑什么說是肆哥干的啊?你們在現場嗎?]
……
現在帖子上,這件事兒主要分成了三個陣營。
一方是堅持這些都是周聽肆干的。
這些人數量較多,且言辭較為激烈,整個帖子怨氣沖天。
一方覺得證據不足,不能這么輕易得出結論的。
這方大部分人跟周聽肆有過接觸,除了安易,還有些是喜歡他的女生,都在為他抱不平。
剩下一方就是單純吃瓜,兩邊倒的墻頭草。
寧煙快速翻看了幾十條,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把手機遞了回去。
“跟他們有什么好吵的,大部分人根本不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只是愿意相信自己所猜測的,別氣別氣,犯不著跟他們較勁兒。”
寧煙安撫性的拍了拍安易后背,又捏了捏對方軟乎乎的臉頰,可算是把人逗的心情好轉了些。
安易撅著嘴巴:
“我就是覺得周聽肆干不出來這樣的事,再說了,這件事情究竟如何,不應該先聽聽那兩個受傷的同學說法嗎?大家既然都不是當事人,無憑無據的,怎么就給人家坐實罪名了?”
早上地被救護車拉走的兩名同學據說還在處理傷勢,估計是還沒蘇醒,這會兒也沒出來發聲。
“好啦好啦,為這么點小事影響自己的心情不值當,吃點甜的緩和一下心情。”
寧煙一邊安慰,一邊從校服口袋里掏出兩顆巧克力塞到安易手里,靈動的眸子半瞇。
“嘗嘗,我爸出差帶回來的,早上走的時候影硬給我塞了幾個,你可是我第一個分享的人。”
“是嘛。”
安易一邊說一邊拿了顆巧克力,撕開包裝紙丟進嘴里,隨即眼睛一亮,由一開始的郁悶轉為欣喜。
“果然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
寧煙笑著揶揄了句,把剩下的巧克力都放在了安易桌上。
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拿回一顆放進口袋。
“安易!英語老師喊你去趟辦公室!”
剛剛從辦公室回來的同學對二人方向喊了一句。
安易應了一聲,起身準備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個事兒,又轉身對寧煙道:
“對了,最后兩節課老林連著上,我剛想起來資料書還在蔣知手里,小煙你要不去九班拿一下?”
“行,我現在過去拿。”
寧煙點點頭,兩人一塊出了教室后,安易直接去了樓下。
這會兒是下午大課間,時間充裕,不少人在走廊上嬉戲打鬧。
路過7班的時候恰好碰見許巍出來接水。
對方看見她臉色變了變,看上去似乎又要準備搭話。
寧煙煩他煩的的要死,兩步跨向一旁,頓時拉開好大一截距離。
接著沒給對方任何反應,直接大步流星,穿過人群走了。
許巍臉色騰地一下沉了下去。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人你是沒看見,他剛剛臉比鍋底還黑。】
小七樂的在識海里直打滾。
【你說這種人到底圖什么啊?凈做些吃力不討好,殺敵一百自損三千的事兒。】
這個殺敵一百,自損三千就非常形象了。
寧煙大概能懂他的心理。
但不理解,也不尊重,甚至數次想給他幾個大逼兜。
“管他圖什么,既然主動惹我,還想有好果子吃?”寧煙嗤笑,“做夢呢?”
走廊不長。
沒一會兒便走到了頭。
寧煙站在后門,伸頭往教室里看了兩眼,周聽肆就坐在她上次看見的位置,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什么東西。
教室里卻沒看見蔣知,估計是有事出去了。
寧煙看了一圈兒,而9班其余人基本上不是睡覺就是在打游戲,靠近后門的兩個位置還空著,沒人能幫她喊人。
眼看還有不到十分鐘就上課了,寧煙也不再耽擱時間,索性直接進了教室。
周聽肆身前攤開著本五三,快速掃了一眼最后一大題,筆尖剛圈了個題干信息,便像是有什么感應般抬頭側目看過去。
寧煙在他桌旁站定,兩頰是薄薄的笑意,像是沒料到他會突然抬頭,目光里有些驚訝。
周圍不少人瞅見這一幕,一連發出好幾句“我靠”。
“你怎么來了?”
周聽肆微微一驚,而后便是莫名欣喜,“來找我的嗎?”
寧煙憋著笑,對他搖頭,“不是哦。”
周聽肆微愣,隨后就見少女眼睛彎了彎,笑意更加明媚起來。
“但是他不在,找你也一樣。”
寧煙指了指他隔壁的空位,“上周六一起出去買的資料書丟在蔣知這里了,你要不問問他放在哪兒?我們下節課要用到的。”
“我找找。”
周聽肆說著俯身去看蔣知桌肚。
這么一來剛剛被他身形遮擋住的五三就露了出來,寧煙微微驚訝,目光投遞過去掃了兩眼。
他寫的是數學測評最簡單的一個章節,大部分題目都空著,前面選擇題寫了兩個答案還全錯。
寧煙太陽穴一抽。
不是說周聽肆活了一百多年嗎?
他活了這么久,連這么簡單的數學題都不會?
可是他平時看上去還挺聰明的啊!
寧煙突然覺得自己原先提的要求有點過分。
照周聽肆現在這么個成績,別說是和她考同一所大學了,考上大學都難。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在桌肚里沒翻到,周聽肆好不容易從蔣知書包里找到資料書,直起腰遞過去的時候,就發覺寧煙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啊,是這個。”
寧煙接過,目光卻還落在對方那本正確率極低的五三上。
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書桌上看了一眼,周聽肆停頓兩秒,抬頭問:“怎么了?”
寧煙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指了指他滿頁錯題。
“你這個,是怎么寫的?”
她指的是比較簡單的象限題,周聽肆順著她指尖看過去,在看見她指的題目后,眸色輕輕動了動。
周聽肆抬眸,似乎很不解:“算的不對嗎?”
寧煙緩緩點頭,有那么瞬間突然覺得周聽肆是故意的。
可轉念一想,她過來的時候對方臉上驚訝的樣子不像是假的,他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她過來,故意寫錯題。
寧愿再次聯想到原先的這一切都是個誤會。
說真的,一開始看見周聽肆在這專心做題,心情還是挺復雜的。
關鍵是他做出來的題目都錯,也是個人才。
“其實,有些事情也不用勉強。”
寧煙想把他勸退。
結果周聽肆完全忽略這句,直接把書捧到她跟前,指著那題問:“那你教教我,這題怎么寫?”
寧煙話又憋回肚子里。
無奈嘆了口氣,拿起筆在那題目上圈了幾個數字,“你看這種象限題,你一眼看不出來的話,可以通過畫圖……”
寧煙在題目旁畫了個小圖給他,盡量將知識點講到最細,一步一步算出答案。
“吶,就是這樣,你聽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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