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
寧煙被華姑姑攙扶著往寢宮去時，扶離正倚在殿外的欄桿上等她。
夏天的夜晚一片幽靜，少年陷落在漆黑的夜里，周圍兩盞燈籠明明滅滅，散發著的光暈照亮了他半個側臉，似鬼也似仙。
看見來人，少年的眼睛亮了瞬掩蓋掉原本的幽暗，好聽的聲線里乖順中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公主……”
寧煙看也沒看他一眼。
被華姑姑攙著，徑直同他擦肩而過，緊接著就要跨進殿內。
扶離抿了下唇，側過半個身子沉聲對寧煙的背影喊了一句。
“公主是厭倦我了嗎？”
少女抬腳的動作一頓，當下轉過身來，眸中清冷無波。
平靜地開口：“何出此言？”
扶離走到她身旁，鳳眸里似乎染著幾絲受傷，“若公主不是厭倦了，為何整整五日都不召見我？”
寧煙眉心微動，卻依舊表情冷淡，語氣稀疏又平常，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宮忘了而已。”
“忘了？”扶離垂下眼睫，臉上顯露出傷心的神色，朝著她又靠近了一步，語氣篤定：“公主在生我的氣。”
華姑姑被他這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護著寧煙，語氣稍稍不滿。
“扶離世子，請注意你的身份，你這是在質問我們公主嗎？”
扶離仿若未聞，他并不理會華姑姑的話，甚至又往前踏了一大步。
清雋的眉眼夾雜著不解與肯定，兩種矛盾的情緒在他這張人神共憤的臉上融合的恰到好處。
“我那天，惹公主生氣了。”
華姑姑護在寧煙身旁，下意識的就要帶著她往后退，手背卻在這時被拍了拍，伴隨著少女淡漠的嗓音落在耳側，“無礙。”
寧煙眸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扶離，隨即緩緩揚起唇角，勾勒出一個極其冷淡的笑意。
“是啊，本宮生氣了。”
扶離眸色動了動，凝視著少女精致的側顏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寧煙緩緩從華姑姑的臂彎中抽離開，小步走到他身旁伸出手。
冰涼的手指刮過少年優越的眉骨和臉頰，最后又順著下巴落在喉結上。
明明是充滿挑逗的動作，可扶離卻感受不到她絲毫的輕浮，反而從她那張冰冷淡漠到極致的臉上，讀出了些許飄渺于天地之間的味道。
“既然知道惹了本宮不高興，你今天是來主動賠罪的么？”
就連說話的聲調都很平淡。
扶離撩開眼皮，便直直對上那雙似乎萬物都未能入眼的眸子里，心底隱隱升起一股肆虐的沖動。
他是骯臟到骨子里的人，自然見不得她像這般疏竹朗月，遙遙在上。
若是將她拽入凡間，丟進這紅塵中滾上一滾，到那時又會是何種模樣？
這股莫名的沖動稍縱即逝，扶離淺淺彎著唇角，深邃的眸中交織著過于明顯的直白。
“只要公主消氣，對扶離做什么都可以。”
這句話過于引人遐想。
寧煙手指蜷縮了一下，將手從他脖子上拿下來，眼睫輕顫。
她頓了頓，將目光從少年身上移開，輕聲喚道：“華姑姑。”
華姑姑“哎”了一聲，還未平復好自己的心情。剛才寧煙與扶離的互動看得她心驚膽戰，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漸漸成型。
作為一名合格的且衷心的掌事姑姑，華姑姑一向不做這種私下揣測主子的事情，但是寧煙接下來的一句話，便直接讓她破了防。
“你們守著外間，這里有扶離就好，其他人都出去吧。”
少女一臉平靜的說完，便轉身踏進了殿內，直到看著扶離的身影也跟了進去，幾名宮女將內殿的門關上，華姑姑這才反應過來。
他們家公主，好像對這扶離世子真的有些不一樣。
豈止是不一樣……
華姑姑盯著那道緊閉的門看了幾眼，最后還是移開了目光。
房間內——
大片的燭火已然被宮女們出去時吹滅，只余下案前幾盞，散發著零星的光，將這周圍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氣息。
寧煙坐在榻上，珠釵盡褪，身上換了件暖白色絲質裙衫，一襲墨色長發鋪展開來。
在昏黃的燭光下，她的唇沒有一點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膚越顯蒼白。
極致的脆弱，又極致的攝人心魄。
“脫吧。”
淡漠的嗓音在房間內響起。
跪在地上的少年輕不可察地顫了顫，抬頭撩開眼皮，目光里泛著輕微的詫異。
榻上少女冷聲輕嗤：“不是說本宮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嗎？怎么？不愿意啊……”
扶離垂在身側的手都有些蜷縮，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緊緊繃著。
話是他說的沒錯，可那不過是當時故意說出來討她歡心的話。
畢竟誰也不會料到，這位看起來高冷淡漠到不行的云寧公主，私底下居然會如此大膽放縱。
“怎么讓你脫個衣服這么慢？難道說你原先與本宮說的這些話，都是哄騙本宮的？”
寧煙在扶離看不見的地方笑得戲謔，她一只手支在桌上撐著腦袋，目光百無聊賴的落在扶離身上。
再看見他隱忍的眉梢微促，不自然的滾動著喉結時，心底的笑意更大了些。
扶離咬了咬牙。
垂落的眼睫遮蓋住洶涌而來的殺意，臉色一片緊繃。
沒什么大不了的，他本就骯臟透了，再臟又能臟到哪里去呢？
寧煙睨著眼睛，隨即便看見一直沉默的扶離突然間動了。
他緩緩抬手落在自己的腰帶上，用力向外一扯，那根玄色的腰帶隨即被扔在地上。
寧煙饒有興致的看著扶離的表情，見他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卻還要裝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小七，你說他現在會不會想要掐死我？”
【會。】
小七無比肯定，調出扶離好感度15%的數據給寧煙看了一眼，加油鼓氣道。
【主人加油，雖然他現在想掐死你，但是只要咱們好感度上去，在這種事情上，他到時候肯定會給你換一種死法的。】
寧煙開始沒反應過來，盯著小七那猥瑣的笑意想了半天，理解的那一瞬間忍不住耳根通紅。
這熊孩子到底哪里學的這一套！車轱轆都碾臉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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