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發生的一幕,很快就傳到了宮中太極殿。
皇帝聽了宮人稟報,不禁眉梢挑起。
“朕不是聽聞,白三小姐膽小如鼠?怎么今日之表現,和傳言有所不符?”
皇帝輕輕端起茶杯,吹了吹,神色莫測地喝著。
宮人伏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據說白三小姐被魏軍抓去之后,回來就性情大變了。”
“但這變化未免也太大了。”
皇帝說罷,看向身旁侍立在側的大太監魯公公,“你昨日見了白三小姐本人,說說看,她是怎樣的?”
魯公公連忙彎下腰,做卑微狀:“回陛下,老奴見著,那白三小姐氣質淡然,處事鎮定,并非傳言那般……”
“哦?你對她評價倒是挺好?”皇帝輕輕瞇起眼睛,看向魯公公。
魯公公神色不變,恭恭敬敬道:“就老奴所見,白三小姐從邊關回來,雖舟車勞頓,但精神狀態極好,若當真如傳言那般被敵軍糟踐,恐怕不會有這樣好的精神狀態。
“不過,白三姑娘頭發確實被削斷了,只是,老奴實話實說,白三姑娘容貌昳麗,即便沒有滿頭長發,容貌也不差。”
皇帝冷冷道:“你這么說,是從她那里得了什么好處?”
魯公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腦門兒上直冒冷汗。
“陛下,老奴哪敢啊?”
魯公公伏在地上,“昨日老奴前去傳旨,白三小姐照例打賞是有的……”
“好了,好了,起來吧。”皇帝擺擺手,抬眸看向門外,“該準備去宮宴了,今日為蕭王接風洗塵,論功行賞,皇后又張羅了世家貴女表演才藝,該是熱鬧得很。”
“是,陛下。”
宮宴設在麟德殿,此時大殿內已經聚集了不少王公貴族,以及他們各自的家眷,坐席按照身份尊卑排列。
家眷們大多在外殿入席,只幾個身份貴重之人設在內里,但位置也是極偏。
奇怪的是,白璇進門后,就被宮人引到了大殿內側,一個極為顯眼的位置。
那位置就在皇后坐席的下手方,看起來,是非富即貴、身份貴重之人才能坐的。
“敢問公公,我的坐席安排可是有誤?”白璇打量著眼前引路宮人,神色狐疑地問道。
“無誤。”引路的公公笑意盈盈道,“白三小姐放心入座便是。”
白璇當著眾人面,再三確認之后,也就入了坐席。
既然宮里敢安排,她就敢坐。
有了人做見證,她也就不怕被人陷害了。
沒過一會兒,白璇終于確認,她的位置確實沒坐錯,是宮里的主子故意將她安排在這里。
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往來王公貴族,世家公子貴女們,皆要往她身上看上兩眼,然后交頭接耳幾句。
這些人一茬接一茬的,就像是約好了一般,前來觀看她。
白璇耳力何其敏銳!
也就不怎么費力,便聽清了他們議論的內容。
無非就是說她在邊關被敵人捉了去,失了清白,讓蕭王面上無光之類。的。
還有人說,蕭王今日可能會當眾退了她的婚。
白璇冷笑,看來,今日還真是鴻門宴。
不過,鴻門宴又如何?
她無懼。
慢慢的,除了最中央上座的帝后,宮殿里人差不多來齊了。
就連貴妃、賢妃等人都來了,魏賢妃身為蕭王二姨母,看著白璇的眼神好似要將她剮了。
如此失德失名節的女子,真是配不上曄兒。
大皇子生母徐貴妃,則只是目光四顧,笑意盈盈看著熱鬧。
白璇身旁,幾位皇子和公主、郡主也都陸續出現。
梁國公府二小姐梁玉菡和忠勇侯府薛小姐,都隨著父親入了內座,但位置皆不如白璇尊貴。
兩人低聲交談著,時不時抬眸看白璇一眼,皆是滿臉憤憤然。
白璇就當什么也看不見,泰然自若地坐在位置上,等待著這場暴風雨的開始。
“三弟,聽大家說,這位便是白三小姐?”
忽然,二皇子湊上前來,細細打量著白璇。
白璇回眸看去,冷靜鎮定、毫不避讓的眼神讓二皇子一陣驚訝。
隨即,二皇子慌忙移開目光。
這是白璇?
竟美得不似凡塵女子。
他只聽人說白璇名聲如何如何不好,卻不知,白璇竟然生得如此美貌。
真是傳言誤人啊!
難怪名聲都壞成這樣了,蕭王也舍不得退婚……
“正是白三小姐。”
二皇子身旁站著位身材挺拔的男子,也神色怔愣地看著白璇,便是三皇子齊墨。
齊墨今日一襲紫袍,腰間掛著塊墨玉,云紋長靴,長身玉立,眼角下一顆淚痣略顯幾分陰郁。
回來路上,三皇子便頻頻向白璇示好,白璇沒搭理他。
“真是個狐貍精,連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被她給迷了去。”席間有人低語。
三皇子聽了,忙走向自己坐席,只目光還是在白璇身上。
二皇子雖戀戀不舍,但隨著宮人高喊“皇后駕到”,也就入了席。
四周打量自己的目光太多了,但白璇充耳不聞,只如雕像一般,靜靜坐于坐席之上。
若不是參加這次宮宴,她還不知道她在這上京城名流貴族之中,竟然這么出名。
終于,白璇感受到一絲不一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眸看去,只見是蕭王。
在這壓抑沉悶的氣氛中,白璇好不容易見到一絲善意且熟悉的目光,臉上不自覺就露出一抹笑意。
誰知,這抹笑意落在梁玉菡和薛冰雨眼中,落在皇后和貴妃等人眼中,就變成了洋洋得意的笑。
而隨著蕭王目光一齊朝自己看來的,還有一襲明黃身影的目光。
白璇抬眸看去,只見皇帝出來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皆下跪高呼,白璇混在其間,敷衍跪拜。
“眾卿平身,今日大宴,是為蕭王凱旋,接風洗塵,眾卿不必拘謹,隨意吃喝便是。”說著,皇帝便吩咐開席,上歌舞。
歌舞來了,壓抑的氣氛就減少了。
優美的絲竹之聲在殿內奏起,洗滌著白璇的耳朵。
但她仍然可聽到那些污穢的議論。
白璇可不像那些忸忸怩怩的世家貴女,她坐在席間,一邊性質大好地欣賞著歌舞,一邊吃喝起來。
那怡然自得,縱情聲樂的神態,看著比皇帝還愜意。
皇帝見之,頗為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
一曲舞閉,皇帝起身,對諸位道:“此次和魏國大戰,我大周能夠取得勝利,蕭王居功至偉,來人,為蕭王賜酒。”
蕭王接過御賜之酒,起身謝恩:“臣不敢居功,此次能夠戰勝魏軍,皆是三皇子功勞。”
皇帝臉上笑意不變,眸中神色深不可測,微微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連忙站起身來,推脫道:“兒臣并非軍事良才,功勞還是蕭王居大。”
“三殿下謙虛了,若非三殿下援助,臣僅僅兩千人馬,就算連同璃城百姓一起,也難抵御敵軍十萬。”
“好好好,你們都有功。”皇帝笑意盈盈道。
就在這時,皇后目光淡淡掃了白璇一眼,轉眸笑看向皇帝。
“陛下,聽說今日宮門口,幾位小姐們發生了些齟齬,臣妾甚是好奇,不知是何事情能讓諸小姐們大動干戈?”
整個大殿里氣氛一變,眾人目光一下子齊刷刷看向白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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