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起眼睛，那雙曾經滿是書生氣的眸子當中，此時滿是兇性。
紅艷艷地鮮血襯得她面龐越發白皙，明亮的眼眸好似有火焰在燃燒。
一時之間，竟是嚇住了那些試圖上前的紅羽部落之人。
他們臉上還殘留著想要一擁而上的興奮與憤怒。
大腦卻在少女兇悍的殺死同族時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般冷靜下來。
他們并不是沒有見過比蔣勝男更兇狠之人。
但當處于弱勢方眼看已經準備表示的城服之人卻突然展現出與其展現出來的形象截然不符合的暴戾。
這讓他們想到了一個人——大家伙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向了他們自己的領主。
白展昭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他顯然沒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意思。
如果他想要阻止的話，以他如今的反應速度,蔣勝男根本沒有殺死那個部落民的機會。
畢竟他如今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一個超凡者，且他的超凡之力還是極其隱蔽那種！
以他的力量，完全可以在蔣勝男暴起的第一秒就將她制服，但他沒有這么做。
不僅沒有這么做，更是在少女向他投來銳利但暗藏緊張的眼神時，回以了欣賞的目光。
如果說一開始他愿意跑那么一趟，只是為了回報楚源的恩情的話。
那么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欣賞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了。
這一路走來,他見過太多的領主，但大多都是嘴上硬氣，真到他的面前，就成了軟骨頭。
即使白展昭有意看在同為龍國同胞的份上留他們一命，但看他們那表現也實在是沒那個心情！
眾多男男女女當中，唯有眼前的小姑娘讓他的眼前一亮：
不管她是不是自不量力，至少她有勇氣保護自己的領民。
“哈……我開始喜歡你了。”白展昭張開雙臂，“怪不得你能被楚源看中。”
他說道：“果然，我就知道，那個男人的眼光不會差。”
不知道為何，蔣勝男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股子的酸意。
他酸什么？
只是不等她表態,紅羽部落的人先急了。
“領主大人……”
“輪得到你說話了嗎？”
蔣勝男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說話之人的頭顱已經與身體分離。
由心臟迸射而出的動脈血像是噴泉一樣涌出，濺的她滿頭滿臉都是。
白展昭同樣狼狽，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人類血液，面上仍舊帶著笑容,像是一個病態的瘋子。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手下人不太懂事。”
蔣勝男的領民們被嚇得臉色蒼白，為著站在她們前方的那個小小身影，才強撐著沒有嘔吐出來。
宰殺動物，和宰殺同類，所帶來的觀感是截然不同的，哪怕她們個個都是殺雞宰牛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女屠夫，但面對如此血腥殘忍，簡單粗暴的畫面，仍舊感受到了一種生理上的不適，反倒是沒怎么碰過血的蔣勝男，說不清是天賦，還是被嚇得過了頭，反倒冷靜下來，她抹了一把臉，面無表情地贊同了白展昭的說法：“確實。”
她看向明顯表情有異的紅羽部落諸眾，想起了自己曾經聽過的關于白展昭的傳聞。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最開始差點將白展昭圈禁起來的那個部落，好像就叫紅羽部落這個名字。
只是時間隔得太久，白展昭的消息又很少在區域頻道內流通,她才一時沒有想起來。
蔣勝男部落的人有些茫然，因為她們明顯感覺到在白展昭砍下那個貿然開口的紅羽部落之人的頭顱后，其他的紅羽部落之人似乎變得非常惶恐不安，但很快，她們就知道，這并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在她們的領主贊同的對面那個領主的話語之后，他竟是直接提起了手中的武器，找上了紅羽部落之人。
即使如今已經有了更好的武器，白展昭習慣使用的，還是一把巨斧，只不過從石斧變成了鐵斧，斧頭的短柄后面還加了能延長的長鏈，此時他就拿著這把沾了血的鐵斧，輕輕地拍打著身邊一個紅羽部落之人的臉。
蔣勝男通過頭頂的羽毛能夠辨認出來，這人應該是紅羽部落除了白展昭以外地位最高的人。
但即使他頂著顏色最明亮的紅色羽毛，當那冷冰冰的鐵斧頭拍在臉上的時候身體還是不自覺地戰栗，顫抖。
“我有沒有說過，讓你們聽我的指令行事，不許貿然行動？
“女人，糧食，財物……我哪一次短了你們？
“是不是我對你們太好了，讓你們產生了錯覺。
“覺得我好說話，好欺負，聽不聽我的話都無所謂？”
他刻意放滿了語速，說話的腔調像是一條嘶嘶吐著信子的蛇。
“我聽說你們紅羽部落好像有著自己的想法，是這樣嗎？”
原是主角的蔣勝男發現自己竟然成了配角，她一時有些茫然。
她隱約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懂，于是趁著白展昭訓人的功夫，給楚源發去了信息。
楚源本就在關注著這邊的事情，只恨沒人能給自己開個直播，實時講解現在的情況。
也就是蔣勝男的頭像一直亮著，并未灰暗下去，他才沒有急急忙忙地給白展昭發消息，詢問現在的情況怎么樣，收到蔣勝男的消息，頓時松了一口氣，再看清楚她發過來的內容時，眉頭先是一皺，隨即又很快松開。
和身處局中，看不明朗的蔣勝男不同，楚源倒是有些猜到了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要說白展昭創下現在的“偉業”，楚源提供的武器裝備能占三分之一的功勞的話，白展昭自己的個人能力占據三分之一，那么剩下的三分之一，怎么也和最開始陪著白展昭征戰四方的紅羽部落脫不了干系——
他們雖然是最開始傷害白展昭之人，卻也是最開始被白展昭收服的原始部落。
如果沒有紅羽部落那些隨著白展昭沖鋒陷陣，與他一起征服其他部落的勇士們，靠著白展昭一個人，他絕無可能在短期內就將雪球滾到如此大的一個地步，自然，作為最先投靠白展昭的部落，紅羽部在眾多投靠白展昭的部落當中，無疑是與他最親近的那一個，根據先來后到的順序，紅羽部落也是眾多部落當中，地位最高的一個部落。
紅羽部落的部落民們，現在基本上可以說是白展昭領地里的人上人。
對于這樣的現象，白展昭不是不知道，甚至有刻意為之的意思。
他畢竟不像楚源，能靜得下心來，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用在教化上面。
建立起一個明確的等級機制，讓所有人自發的內卷起來，為了不成為領地里的人下人而努力為他開疆擴土。
手段有點像是傳銷，只要每個人都不覺得自己是接盤的最后一個，那么就能永遠滿懷熱情地發展下線。
只是但成也紅羽部落，敗也紅羽部落，紅羽部落被捧得太高，竟有些認不清自己的地位。
尤其是那些在部落首領和巫都被白展昭殺死后留下的高位人員。
許是因為見過白展昭與他們剛剛接觸時最狼狽的模樣，心中的恐懼并不像那些被白展昭帶著紅羽部落的領民用殘忍粗暴的方法征服統治的部落民們高，因此在習慣了這種人上人的生活之后，居然有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蔣勝男看到的只是紅羽部落的男人好色成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也敢對她的領民行不軌之事，楚源和白展昭眼里看到的卻是紅羽部落的失控，他這個領主可還在這里呢，哪怕是背著他干出這種事情也好啊，屆時還能認為是個人的錯誤，但現在，即使白展昭想不給紅羽部落的人扣帽子都不行了。
“我知道你們最近的日子過得很舒服。
“最漂亮的女人總是你們最先享用。
“最好吃的食物也是先進你們的嘴里。
“底下人孝敬你們的程度，甚至超過于我。
“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忘了這一切都是誰給你們的。
“屁股上的屎還沒擦干凈呢，就忘了是誰教你們用的紙。
“看來忘恩負義這個詞語，放在哪兒都一樣啊！”
“噗通”一聲，似乎是有人承受不住壓力，先一步跪了下去。
那人跪在地上，拼了命的磕頭，一邊磕一邊痛哭流涕地喊道。
“領主大人，領主大人，我絕對沒有任何背叛您的想法。”
要知道，蔣勝男領地外的土地雖是農田，但數輪的投石機下來，外面的土地不是被砸的又實又硬，就是布滿了彈藥碎裂開后的小石子，別說是跪在地上磕頭，就是走路的時候一不小心，也容易被劃傷腳底，此時這個紅羽部落的領民，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一個勁兒的磕個不停，顯然是已經恐懼到了極致。
有一就有二，顯然，白展昭簡單粗暴的手段，喚醒了他們沉寂已久的恐懼。
很快就又有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那人不單是求饒，還抖落了出了不少的消息。
“領主大人，是紅樹，都是紅樹……他是紅羽的兒子，他一直對您心懷不滿，想要推翻您的統治！”
“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紅樹是紅羽的兒子難道我就要相信你嗎？”
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領主大人，您可以回去問紅樹的母親。
“她雖然是紅羽的親姐妹，但紅樹的確是紅羽的親生兒子！”
這個倫理瓜聽得蔣勝男瞪大了眼睛，反倒是一旁的紅泥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甚至就連白展昭臉上，也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多過震驚。
蔣勝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用現代人的三觀代入到了這些部落民當中。
據她接觸到的部落民來看，他們雖然也意識到了近親繁殖的危害，且受限于基因的操控，通常兩個一起長大的近親個體，不會出現繁育行為，但并不代表這種情況就不存在，看白展昭臉上的表情，蔣勝男覺得，他估計是跟自己一樣陷入了誤區，所以在斬草除根的時候沒殺干凈。
白展昭的真實想法和她猜測的的確差不多，不過他并不是很在意。
因為那個叫做紅樹的紅羽部落青年，已經面色慘白，雙腿發軟猶如面條，滑坐在了地上。
即使如今天光已經逐漸黯淡下去，還是能夠清楚地見到，他的屁股下面，有一團深深的水跡。
蔣勝男總算是親生感受到了“砍頭魔王”的威勢——紅羽部落派出來圍攻她們領地的人明明不少，但這些在白展昭發火的時候，不是跪地求饒，就是臉色蒼白冷汗如雨直下，完全沒有先前的那副如同狼群一般的兇惡模樣，是什么讓他們變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她將目光落在白展昭的身上，心中想著他到底給其他人留下什么樣的陰影。
當然，白展昭并非孤身前來，他自己做紅羽部落的打扮，帶來的親衛隊也是類似的模樣，只是二者明明有著相似的面龐，幾乎一模一樣的裝飾手段，但那些站在白展昭身后的親衛隊成員，對于自己同族們的遭遇卻是不聞不問，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他們明明數量更少，卻嚇住了人數是他們數倍的紅羽部落眾人。
最后離開時，蔣勝男都難免有幾分驚奇，她作為被包圍的對象，如今不受約束的和白展昭走在一起，前來圍攻她的紅羽部落，卻是被捆住了雙手，一個連著一個，像是牽牛和羊一樣牽了回去——也不知道白展昭是忘了還是沒找到更合適的提起時機，他甚至沒再提出讓蔣勝男對自己效忠的事情。
比起開局就見了血的白展昭，蔣勝男心目中的理想效忠對象肯定是楚源而非眼前這個砍頭魔王，但她有的選嗎？沒得選！哪怕白展昭的殘暴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她也必須得慶幸，至少在對她這件事情上，白展昭表現得還算不錯，甚至能稱得上有風度，只是不知道這種風度，多少是看在楚源的份上。
一直到快入睡前，楚源才又收到兩人分別發來的消息。
“楚大哥，我加入白展昭的領地了！
“白展昭答應給我一個管理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未來怎么樣……但能活一天算一天！
“希望早日能與楚大哥相見！”
和蔣勝男的迷茫不同，白展昭那邊的話語則透著肉眼可見的高興。
“哈哈哈哈哈，老楚啊，你可是給我送了一個人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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