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想好要怎么選了嗎？”
朱媛媛入學之后被國防大學的生活打擊過一陣子，好在最后堅持了下來。
可是好不容易等她能夠適應了，輔導員跟學生們進行了一次談話。
國防大學的學生，并非都有軍籍，也不是所有人一畢業就能到部隊參加工作。
說的更直白一點，想要享受好處，就要有相應的付出。
如果希望擁有軍籍，一畢業就加入部隊，那就需要跟學校簽訂協議，接受定向培養。
定向生擁有軍籍，能夠享受軍人身份帶來的好處，但同時也要接受更加嚴格的管理和訓練，并且無條件接受學校的安排，分配到偏遠基層吃苦受累是常有的事情，一點不服從，需要自行承擔后果。
非定向生則相反。
沒有那么嚴苛的要求，畢業后的去向也比較有自主性。
只是與此同時，也會失去國防生的福利。
事實上，沒有多少人糾結該怎么選擇。
選擇成為國防生的學子，心中都有熱血和夢想。
從踏進校門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那是他們選擇的榮耀之路。
既然都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情，還有什么好糾結的呢？
石倩笑了笑，說著一口還不算純熟的普通話：“還選個啥啊，學校給我免了學費，還給我發工資，給我軍籍，讓我還沒畢業就不愁工作，只是讓我簽個協議，有啥不愿意的。”
“可是……”
朱媛媛家境好，學費和那些福利對她來說不算什么：“如果最后安排你去一個窮鄉僻壤，不知道待幾年才能回來，那你怎么辦啊？”
“窮鄉僻壤怕啥的，”石倩不以為然：“我不怕吃苦，而且越是偏遠的地方，越需要人去建設，那才能更顯出我的價值啊。”
朱媛媛撇撇嘴。
石倩的情況她是知道的。
家是農村的，條件一般，甚至可以說是窮困，石倩不怕吃苦，朱媛媛可以理解，反正她以前就生活在偏遠的地方。
跟石倩說不到一起去，還可以問問別人。
潘琦一向孤傲，對朱媛媛嬌氣的做派也一向不喜歡，所以兩人關系不好。
那就只能問一個人了。
“小青，你呢？”
雖然傅小青總說自己也是鄉下來的，對家里的事情也鮮少提起。
但是經過一年的相處，朱媛媛知道傅小青的家境肯定不差。
朱媛媛覺得在這個宿舍，她只和傅小青比較還有共同語言。
“應該會簽定向生，不過也不著急，反正下周才統計結果，這個周末我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也是哦，這不是一件小事，確實要跟家里商量才行。”
大丫的話倒是點醒了朱媛媛，她走出宿舍給家里打了電話。
等朱媛媛出去之后，大丫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正要繼續看書，卻發現潘琦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怎么了？”
大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還以為沾上了什么東西。
潘琦看了她一會，最終搖了搖頭“沒什么。”
大丫不喜歡這種氣氛。
有什么話就說，藏著掖著互相猜一點意思都沒有。
更何況她認識的潘琦雖然高冷了些，但也是有事說事的人，今天這是打什么啞謎，怪膈應的。
大丫把書合上，轉過去面對潘琦。
“就算是芝麻大的事情，你也要說清楚了，不然我不舒服，然后我就會跟你絕交。”
石倩沒忍住笑了起來。
“咱們系的兩個霸王花要是絕交，鬧得特別不愉快，怕是別的系就要敲鑼打鼓來搶人了。”
石倩這話，倒也不全是玩笑。
在她們系，大丫理論課程穩坐第一，潘琦則是實操和軍事訓練出類拔萃。
大家都相信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的兩朵金花，以后大出息，會給國防大學帶來新的榮譽。
潘琦這才開口。
“我以為你已經是大學生了，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主，沒必要做什么都要經過家人的同意。”
大丫疑惑的看著她：“我當然可以自己決定，但是總要告訴家人，這是對他們的尊重，也是我作為家人的義務啊。”
“那……如果他們不同意呢？”
“當然不會了”大丫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的家人愛我，自然也會理解我的選擇，他們可能會擔心我吃苦，卻不會因為擔心而阻止我追求我想要的人生。”
說完之后，大丫第一次在潘琦臉上看到一絲茫然。
“石倩，你的家人也是這樣嗎？”
石倩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家里人一輩子都沒走出過小地方，所以在他們眼里，我是最有出息的，見識最多的，不管我要做什么，他們都覺得不會有錯。”
大丫沖她笑了笑：“他們對你的支持，就是開明的選擇。”
隨后又看向潘琦：“潘潘，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嗎？你家里人不同意你成為定向生？”
潘琦是京都人，可是同校一年，她們都沒見過潘家人，潘家是什么情況也不清楚。
大丫只能猜測。
不過潘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這周末……我能去你家里嗎？”
“當然可以了。”大丫連忙點頭：“我每次邀請你做客你都不去，反倒是倩倩跟媛媛去了好多次。”
“嗯。”
……
周末，潘琦如約跟大丫一起來到傅盈的別墅。
平日家里都沒什么人，畢竟就連吳婆子跟賀老太都忙著事業。
今天倒是趕巧，老人家都在，傅娟也從麓陽過來了。
“難得閑幾天，過兩天又要出國，我就過來陪陪你老姑奶奶她們，還好你這個周末能回家，這就是你同學吧，快坐快坐。”
國防大學制度嚴格，周末也得是輪休，上了大學比中學回家的次數還少。
大丫跟潘琦簡單介紹了一下家里人。
潘琦平日冷傲，但該有的禮貌不會少。
簡單閑聊幾句之后，大丫就提起了定向培養的事情。
傅娟跟吳婆子等人還在咂摸到底是什么情況，傅盈先點了頭。
“你三爺爺前兩天來跟我說了一嘴，你既然決定好了就好好準備，不過你有時間好好考慮一下，畢竟國防無小事，吃苦只是最基本的，必要時刻，連犧牲也是有的，。”
“老姑奶奶，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丟了一個作為國防生的臉。”
傅盈欣慰一笑：“好孩子。”
傅娟本來還在掂量定向跟不定向的區別，突然聽到犧牲兩個字，嚇了一跳。
“姑奶奶，您不是在唬人吧，這好好的，咋能說到犧牲啊？”
吳婆子也緊張起來：“是啊，她姑奶啊，這太平盛世的，你看你說的，怪嚇人的。”
傅盈瞥了吳婆子一眼：“你過的太平盛世是別人用鮮血和命換來的，你當電視上那些英雄故事都是編出來的嗎？”
屋子里頓時陷入沉默。
話不說到這一步，誰都不會主動去想。
畢竟作為一個普通人是很難看到世界黑暗的一面。
但是這不代表黑暗不存在，只是因為有人在用生命隔絕黑暗與光明。
如今大丫成為了國防生，選擇主動接近危險。
這下，傅娟等人總算知道大丫的決定意味著什么了。
“啊……大丫，”傅娟抿了抿嘴，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沒說出來。
誰不是爹生娘養的，別人能為國為家犧牲，傅家人憑什么不行。
她更不能因為自己的所謂慈母心，就阻止大丫去實現自己的抱負。
吳婆子就想不到那么多了，立馬說道：“太可怕了，大丫，你聽奶奶的話，咱是個丫頭，又打小身體不好，上趕著做這些干什么，你好好學知識，等畢業之后搞個科研什么，也能為國爭光。”
“奶奶。”
家人的關心都在預料之中，大丫牽住吳婆子的手：“我知道您擔心我，但是這件事跟我是不是女孩沒有關系，至于我的身體，連教官都沒嫌我體質差，您怎么還嫌棄起來了。”
吳婆子還想說些什么，被賀老太按住了。
“孩子的心思是好的，況且還有她老姑奶奶做榜樣，你勸不住的。只是……”賀老太看向大丫：“孩子，你聽話，再怎么憂國憂民，也要惦記家里，所以面對任何情況都要注意安全，別讓家里人太擔心。”
“嗯，賀奶奶，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潘琦一直坐在一旁靜靜聽著。
事情一開始跟她料想的一樣。
知道作為定向國防生的危險之后，家里人都會下意識的拒絕。
可是她沒有想到，傅家人竟然都如此開明，縱使內心擔心的緊，最后還是會尊重傅小青的選擇。
為什么呢？
同樣都是家人，潘家所接受的教育和眼界不會比傅家少，可是他們從來都不會用這種態度來跟她商量事情。
上國防大學是她難得的叛逆，就這還是因為有利可圖所以才被潘家人同意，如今她要當定向生，家里是萬萬不會點頭的，他們有無數強硬的手段來阻止她。
所以她不相信，不相信傅家人會如傅小青所說尊重一個孩子的意愿，所以她要跟來傅家看看。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尊重孩子的家庭。
她真的好羨慕傅小青。
或許，她該再試一試。
“潘潘，你想什么呢？”
見潘琦突然出神，大丫奇怪問道，以為她哪里不舒服。
“沒事，我……”
正說著，門鈴響了。
警衛沒有通報就能直接進來按門鈴的，左不過就那么幾個熟人。
果然，一開門，還未見到人就聽到一陣雄厚的聲音。
“師父，我這幾天沒來，您老人家想我沒有？”
三爺現在經常來別墅，跟傅家人也熟，完全不拘束，就如同一家人一般打招呼。
唯獨潘琦被嚇到了。
“嚴教官？”
身在國防大學的王牌專業，又是成績最好的苗子，潘琦和大丫得到了特訓的機會，三爺曾經親自指導過。
潘琦知道三爺的身份。
卻不知道三爺跟傅家如此交好。
“喲，今天趕巧啊，你這丫頭也在。今天不在部隊，就別叫我教官了，跟大丫一樣叫我三爺爺就行。”
在師父面前被人恭敬的叫教官，嚴三爺感覺有點別扭。
既然只是家庭聚會，氣氛很快就輕松下來。
到了吃飯的時候，吳婆子還是沒忍住又問了一下定向生的事情。
“我就說，部隊也不缺人啊，干啥非要讓女娃娃上前線，況且大丫她耳朵上還戴著……”
“姆媽！”傅娟打住了吳婆子的話：“不是說了不提這個了嗎？”
“我不放心嘛，我孫女我能不心疼嗎？”吳婆子看向嚴三爺：“我說，您在部隊不是能說上話嘛，這事您也能管對吧，您看到時候能不能……”
“奶奶！”
大丫放下碗筷，眉宇間有些不高興。
走后門這種事情，她知道吳婆子是在為她好。
私底下說說她能理解，可是潘琦還在這里呢，這不是讓她被瞧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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