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盈神色一斂。
她知道梁家不算好人，傅娟經常挨打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竟然連兩個孩子也被打成這樣嗎？
再看傅娟的神色。
她也是不知情的？
“這……”傅娟瞪著梁老太，很難得出現了譴責的意味：“這是怎么回事！”
梁老太倒是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
“什么怎么回事，你出去問問，誰家孩子沒有挨過打，大驚小怪。”
她是真的沒有當回事。
可是傅娟的心卻疼的直抽。
是，村里孩子很少有被嬌慣的，大丫和二丫挨打她也知道。
她總想著，不管怎么說，她們都是梁家的血脈，梁武和梁老太總不會太狠，所以也就沒有在意。
可現在看著這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這個做姆媽的，竟然沒有發現。
傅娟突然蹲下放聲大哭起來。
她容易哭，卻從未哭得這樣放肆過。
這一刻，好像什么閘口被打開，情緒一瞬間全部涌了出來。
怨恨、愧疚、委屈、后悔……
看見她這樣，大丫咿咿呀呀的擺著手，慌忙把袖子給放了下來，不忍刺激她。
她雖然聽不見，卻是個心思玲瓏的丫頭。
眼前的事情，她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扯了扯二丫的袖子。
妹妹讀過書，比她有見識，做事也比她有主意的多。
二丫也有點慌，不知道這樣刺激傅娟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深吸一口氣。
做都做了，后悔也來不及了。
她平靜的放下了袖子，過去把傅娟扶著。
“姆媽，都不疼了，你別哭了。”
傅娟才不相信。
這些傷她都受過，疼不疼，她很清楚。
“為什么不跟姆媽講？”
二丫沉默著，沒有回答。
傅娟懂了。
她的女兒有多孝順，她是清楚的。
她在梁家當牛做馬，動不動還要挨打，她的苦日子兩個女兒都看在眼里。
為了讓她這個當姆媽的開心一點，兩個丫頭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就是為了讓她能夠開心一些。
明明很多時候她都可以發現的，她卻沒有在意。
是她沒有當好一個姆媽……
母女三人抱著哭成一團。
吳婆子也有點看不過眼。
她是愚昧自私，也重男輕女，但還沒有像梁老太這么變態，對自己親孫女都能下這種狠手。
“親家，你看這事做的，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骨子里的怯懦，讓吳婆子只能不痛不癢的說出這樣一句。
“哼，兩個拖油瓶吃了梁家多少糧食，結果生了一身的反骨，不挨打不長記性！”
“親家……”
吳婆子還想說什么，被傅娟打斷了。
“姆媽，你跟梁家以后不是親家了。”
傅娟木然著一張臉吐出幾個字：“這婚，我離。”
一片死寂。
吳婆子都沒辦法開口勸她。
梁家，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良久，聽梁老太笑了一聲。
“離？好啊，十萬塊，一分不少，否則你就是死了，也得到地下伺候梁家的祖宗！”
傅娟紅著眼瞪著梁老太。
老實了大半輩子的人，眼睛里竟然有了殺意。
她甚至冒出了一個極端的想法。
這婚離不成，她就跟梁老太同歸于盡！
一直沒有說話的傅盈輕咳了一聲。
這種情形下，只有她一人最平靜，甚至還有點欣慰。
“非得打一頓腦子才清楚，”
傅盈嘴上嫌棄，但分明不像剛剛那樣冷漠了。
示意二丫把傅娟扶到一邊坐著，然后她去關了門，又走到了梁老太面前。
梁老太對這個只會放大話的瘋婆子一點都不在意，嘲諷道：“咋，你真能拿出十萬？”
話音還沒落，傅盈突然一腳把梁老太踹到了地上。
毫無防備的梁老太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吃屎。
之前在門外撒潑都是假裝的，傅盈也沒有打到實處。
但是這下，傅盈一點都沒留情，讓梁老太疼得叫都叫不出來，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才勉強翻了個身子，卻也只能猙獰著一張臉，指著傅盈說不出話來。
“論歲數，我擔得起做你的長輩，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也是應該的，不用客氣。”
然后又是一腳踹在梁老太屁股上。
看那清晰的腳印，就知道是用了真力氣的。
直到傅盈覺得這口氣出夠了，全程傻眼的幾人也回過神來了。
二丫連忙沖上去拉住傅盈：“老姑奶奶，別打了，會出事的！”
她才不擔心梁老太的死活。
但是她畢竟年紀大了，要是出點什么意外賴上傅家，那就惡心人了。
傅盈點點頭，吩咐二丫：“去把門打開吧。”
眼下梁老太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要是開了門被人看見……
二丫猶豫，奈何拗不過傅盈。
小心翼翼的打開門。
果然，圍觀的村民雖然之前散了一大半，但總有喜歡看戲的。
他們沒有圍在傅家門口，而是假裝在路上碰見聊天，就是眼神一直瞥向傅家堂屋的方向。
門一打開，發生了什么他們一眼就看到了。
二丫也不能一直擋在門口，有些為難的回頭看。
就聽傅娟驚呼一聲。
再然后，她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傅盈。
這是咋了？
激動過頭暈過去了？
二丫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連忙沖過去。
“老姑奶奶，你咋了，姆媽，咋辦啊……”
傅娟也著急，姑奶身體看著挺好的，怎么突然這樣呢？
她一個農村婦女，能知道啥啊！
“二丫，你上過學，你……你說咋辦……”
課本上好像有教過急救辦法。
人工呼吸，還是按壓胸口來著？
她好沒用，關鍵時刻什么都不會。
二丫都快急哭了。
然后就看見傅盈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抬起顫抖的手指向趴在地上的梁老太：“你……你太過分了……”
梁老太挨了打很生氣，看見傅盈倒下的時候覺得出了惡氣，臉上還得意呢。
突然被傅盈指著，得意的表情都沒來得及收回去。
這場景落在外面看戲的人眼里，劇情實在是太清晰了。
哎，眾人不免嘆息……
傅家老姑奶都一百多歲了，梁老太這是要把人家橫進棺材板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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