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秦功 > 第二十一章:趕不走的老頭。
  “皺興死了?”

  田氏府邸,田非煙的長兄田琮聽到下人的稟報,看著手中的竹簡,那二十出頭的臉龐,有些意外。

  “回大人,一行十余人,無一活口!”

  下人點點頭。

  此刻一身齊國官服的田琮,收起竹簡后,寬大的袖口之下,一只手以悄然握拳。

  皺興乃是父親準備安置在秦國的一枚棋子,如今皺興被殺,毫無疑問已經打亂父親此前的謀劃。

  到底是誰那么大的膽子,敢在官道上殺人。

  “你先下去!”

  田琮開口說道。

  下人聞言,打禮之后便轉身退去。

  書房內,田琮面色逐漸變得陰沉,有些疑惑。

  到底是誰有那么大但,敢在這個時候,出來誤事。

  想到父親此前為皺興謀劃許久,萬般沒想到,居然在這最關鍵的時候,皺興被殺。

  田琮轉頭,看向窗外,嘆息一聲,隨后離開書房。

  片刻后。

  田府的涼內處,田府的下人侍女見到田琮,連忙讓路。

  “大人!”

  “大人!!”

  下人與侍女此刻,紛紛低下了頭。

  田琮從下人眼前,緩緩走過。

  而涼亭內,田非煙與田父,正在里面乘涼。

  “父親!”

  田琮看了一眼煙兒,那陰沉的目光中,浮現一抹笑意,隨后對著父親拱手打禮。

  “何事?”

  田父拿著一卷朝中的竹簡,望著長子,顯然感覺到長子是有事找他。

  田琮沒有著急回答,看了一眼煙兒,猶豫片刻。

  “父親,皺興在半路被人殺了!”

  田琮開口說道,隨后將手中的竹簡,交給父親。

  身為兄長的他本不想讓小妹聽到這些,畢竟小妹年紀尚小。但想到小妹前兩日還說的那一番話,最終他還是決定讓小妹也嘗試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眼下,他沒有隱瞞,直接將皺興被殺的事情,說了出來。

  田父聽到田琮的話,也忍不住微微皺眉,接過竹簡后,緩緩打開。

  “父親,要不要去孩兒命人去調查一番。”

  田琮說道,他深知如今皺興一死,昔日父親的種種謀劃,盡數作廢。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會在這時候動手殺皺興。

  “不必了。”

  田父看著竹簡,沒有抬頭,語氣淡淡的說道。

  此刻田父心中,已經大概猜到是何人動的手。若是讓長子追查下去,狗急了還有可能會跳墻。

  雖是可惜,但皺興已死。沒必要為一個死人大動干戈,弄得齊國朝堂人心惶惶。

  更重要的是齊王一直都不是很贊同他此前的謀劃,擔心得罪秦國。

  “將竹簡送至田獻府邸。”

  田父將竹簡交給身旁的下人,開口吩咐道。

  “是!”

  下人聞言,拿著竹簡,轉身離開涼亭。

  “田獻?”

  田琮呢喃一句,看著父親。

  他知道,父親這句話必定有深意,很可能父親已經知道動手之人,便是田獻。

  想到這里,田琮也終于明白,為何父親讓他不再追查下去。

  這件事情本就見不得光,若是真是田獻,那父親還真不能因為皺興之死,而對田獻動手。

  畢竟田獻身后,還有丞相后勝。

  “小姐!”

  這時候,一名下人來到小蘿莉身邊。

  見狀,小蘿莉點點頭,隨后起身。

  “父親,長兄,煙兒先走了!”

  小蘿莉對著田父和田琮說道,隨后一溜煙的朝著涼亭外跑去。

  望著田非煙的背影,看著這一幕,田父與田琮都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父親,怎么煙兒這段時日突然想學醫書,前段時間還請許多名醫來到府內,要不要詢問煙兒身邊的下人?”

  田琮笑著對田父說道。

  這段時間小妹煙兒就如同著了魔一般,別說府內原有的醫術,就是學宮那邊藏有的醫術,全被煙兒帶回府中。

  這著實有些古怪。

  “不必了,為父可不想再讓煙兒記恨!況且學醫不是什么壞事,煙兒喜歡就好。”

  田父沒好氣的看了田琮一眼。雖很好奇,但想到此前煙兒帶著一名下人,到他面前質問他,為何氺衍會突然離開,去投奔遠親,是不是與他有關。

  那時候田父才發現,原來他一直小看了煙兒的聰明。

  畢竟那下人背著煙兒,將煙兒之事告知他們,只有他與田琮知道。

  顯然是煙兒心細,在那人離開之后,察覺到下人的異樣,故而聯想到他。

  眼下好不容易煙兒氣消了一些,若是如今學醫,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背著偷偷去查,那煙兒怕是真的會記恨他這個父親。

  ......

  “木簪!快過來看看精致的木簪!”

  “蟲皮,僅有兩張!上好的蟲皮!!”

  在一座城池內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來往絡繹不絕。伴隨著街道兩旁一個個小販在賣力的吆喝,不少行人路過之時,都會止步觀望一番。

  而在人群之中。

  一個背著包裹的少年,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而在其身后,還跟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

  “我馬上就要沉船渡過濁河!別跟著了!”

  說話的,便是沿途趕路,要去秦國的氺衍。

  看著眼前的糟老頭子,氺衍一臉無奈。

  那日在交代完事情之后,皺興的亡魂在第三日的時候便消散。

  本以為能安心趕路,卻不想沒過多久,又碰到一個怪老頭。

  “聽老夫一句勸,秦國如虎,功名利祿,不過云煙,秦國絕非安生之所,不去也罷!”

  老頭一襲破舊布衣,跟在氺衍身后,不斷勸說。

  老頭的話,讓街道上聽到的行人,忍不住望了過來。

  感覺到四周那疑惑的目光望向這邊,老頭一臉無所謂,然而氺衍此刻卻已經有些崩潰,看著滿頭白發,看起來年紀都超過六十歲的老頭。

  “你走吧!求求你了!”

  氺衍看著老頭。

  這已經是第五天了,整整五天,這老頭就一直跟著他,在他身旁絮絮叨叨讓他別去秦國。

  他很好奇,這到底是那家出來的老頭,有沒有人領走!

  “我錯了,當初不該給你撿酒壺。放過我吧!”

  氺衍哭喪著臉,看起來有些生無可戀。

  此刻氺衍看著如同狗皮膏藥,趕都趕不走的老頭,心中無比后悔。

  那日在趕路之時,見老頭在路邊,而老頭的酒壺落入水中。氺衍見老頭年事已高,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出于好心,便幫老頭下水去撿。

  不曾想,卻撿來一個麻煩!

  這老頭如今跟著他,趕都趕不走,還神神叨叨說要收他作為弟子,還說畢生所學都藏于曲陽,希望能隨他去曲陽。

  講真。

  若非如今是戰國時期。

  氺衍很懷疑眼前這個看起來年過六十的老頭,是一個人販。

  “賦斂重數,刑罰無極,民相殘賊;是謂亡國。當真莫要去秦啊!”

  老頭依舊神神叨叨的對著氺衍說道。

  還別說。

  老頭的一番話,的確頗有道理。

  甚至讓生無可戀的氺衍,也忍不住看了老頭一眼,顯然沒想到老頭居然能說出這樣幾句,頗有‘高人的風范’的話。

  然而,再有天大的道理,再高的高人,在氺衍心里,也大不過他要去秦國。

  看著老頭似乎沒有絲毫回去的意思,氺衍無奈,轉身便朝著濁河方向走去。

  老頭看著氺衍,那滿是皺紋的臉色,也是搖搖頭,悄然跟上。

  片刻后。

  氺衍來到濁河之時,詢問船夫何時渡河,知道還需要一個時辰之后,便轉身找了一個地方取下包裹。

  “尚無車馬,何苦來哉!”

  老頭看著氺衍取下包裹,拿出食物,再次開口問道。

  他就弄不明白,這么好的一個少年,怎么非要去秦國!

  秦、趙兩國,常有戰事,這兵荒馬亂的,老老實實給他做弟子不好嗎?

  況且氺衍沒有馬車,單憑一雙腳。不走上三五個月,根本到達不了秦國,何苦受這罪!

  氺衍還是不想理會老頭,一句話都不說。把包裹內,外祖母給他準備趕路的食物,掰下一點泡入碗水之中,待其變軟一些后,再取下包裹里裹著的布卷,用劍割下一小塊放入碗中。

  做好這一切之后,氺衍最終還是嘆息一聲,最終還是拿著泡好的食物,拿給老頭。

  “吃完別再跟著我!”

  氺衍沒好氣的看了老頭一眼。

  雖說很煩很煩眼前這老頭。但看著老頭那有些凌亂的白發,還是做不到他一邊在吃東西,一邊看著老頭在挨餓。

  “好好吃,別跟我說話!我耳聾,我不聽!”

  看著老頭接過之后,似乎又想嘮叨起來,氺衍連忙搶先說道。

  將老頭老實下來后,這才轉過頭,給自己也準備一份吃的。

  老頭看著手中的食物,再看著弄著包裹的少年,嘴角上揚,輕輕笑了笑。

  “食之五日,仍不覺乏味,若是老夫沒有猜錯,碗中之物,泡制過程,定是極其繁瑣。”

  老頭喝了一口之后,贊嘆一句,隨后搖了搖手中的簡陋食物,再次大口吃起來。

  而很煩老頭的氺衍,這一次破天荒的沒有給老頭白眼,臉上有一抹得意。

  這是他外祖母做的。

  當然好吃!

  “你這小子,在寫什么,可否讓老夫瞧瞧!”

  吃完東西之后,老頭看到氺衍又在拿著刻刀,在竹簡上刻字,忍不住有些好奇。

  然而氺衍看到老頭靠近,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手,在老頭面前亮了亮手中的刻刀,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

  見狀。

  老頭無奈,只能后退。

  但看著少年手中的竹簡,老頭心中真是癢癢,很想瞧一瞧,他相中的少年,天天在刻寫什么。

  天下局勢?還是兵書感悟?亦或者去到秦國后的諫言策?

  老頭是越想心越癢,但這五日無論如何靠近,少年就是不給他看竹簡之中的內容。

  就是半夜,少年也是用包裹墊著頭,都不給他偷的機會。

  不管他如何詢問,少年一句話都不與他說。

  “冒昧打擾,請問此城可有呂氏商鋪?”

  正當老頭一臉不甘之時,氺衍突然看到一名商販偶然路過,便起身詢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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