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七零之辣媽當家 > 第 100 章 難產、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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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建民一邊看信,一邊又去拆包裹要拿毛衣,看著看著,他可心疼了,“哎喲,我老弟真挨抽啦?”

    小嶺寫信向來夸張。

    他信里告狀:我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我能不傷心嗎?我想早點織完早點給大哥穿啊,我何錯之有?我何其無古(辜)?我……

    當然,最后他表示原諒媽媽。比起打別人,她只拿笤帚抽自己屁股,隔著棉褲,雷聲大雨點小,也沒打兩下,他總結媽媽還是愛我的,但是她更愛毛衣。

    洋洋灑灑幾千字,一氣呵成,一點都看不出寫作文的困難。

    秦建民看得捧腹大笑,繼續看下一封,這是請爹和大哥協調收音機調臺的信。

    為了協調收音機聽什么節目,大軍小嶺兄弟倆斗智斗勇。

    小嶺出錢,大軍拒絕,因為過年的壓歲錢也沒把去年的欠債還清,如今小嶺窮得叮當響,一分也沒。

    劃拳,小嶺以為大軍不會,結果大軍弄明白以后火速贏過他。

    剪刀包袱錘總是隨機不靠腦子吧?結果大軍依然摸到規律,十之有八都贏。

    大軍喜歡聽岳飛傳那些,小嶺卻不喜歡,覺得岳飛太傻,太慘,秦檜太氣人,不想聽。

    最后在林蘇葉的調解下,盡量聽都感興趣的,比如孫悟空、隋唐演義這種,慢慢地岳飛、楊家將這些他也開始聽了。

    不過不管他們怎么厲害,都得敗給莎莎,到點她就霸占著收音機聽小喇叭,媽媽說這是唯一一個面向學前兒童的廣播節目,必須得給妹妹聽。

    小嶺就跟秦建民哭訴:大哥,我太慘了,在家最沒地位啊。

    他還跟薛明翊控訴:爹,你為什么把大軍生得那么聰明,為什么剪刀包袱錘我都會輸給他,這明明是隨機的,又不用腦子,我不服!

    大軍的信就成熟理智很多,他很少寫日常的東西,也從不發牢騷,更不告狀,他只會和薛明翊、秦建民探討深層次的東西。他的思想深度有時候讓秦建民都發愣,因為自己都沒想過那種問題。

    比如大軍會問:

    社員們天天上工,為什么很多人還是吃不飽飯?

    社員們種地種麥子,可他們為什么吃不到什么白/面粉?

    過年的時候有好幾家沒有面粉包餃子,挨門挨戶求借,可誰家也不寬裕,借給別人自己家就不夠。有好幾戶借到自己家,媽借了兩戶,拒絕了五戶,被拒絕的有兩戶還有點埋怨。

    知青們明明有文化,應該做更多的事兒,為什么要和沒文化的社員一樣在家里種地?

    他還會問:

    咱們活著,就是為了填飽肚子嗎?

    很多社員整天說人活著就是為了肚皮,填飽肚皮把自己喂大,長大了找個人結婚生幾個娃娃,再填飽他們的肚皮,等他們長大再結婚……

    大軍覺得這種循環太可怕了!

    秦建民看小嶺的信哈哈得眼淚都出來,看完大軍的直接沉默。

    他把信推給薛明翊,“老薛,你來回信吧。”

    自己沒有那個哲學思想。

    薛明翊自問也不能很好地回答,原本顧孟昭可以,可現在顧孟昭處于人生低谷,估計對人生也有諸多疑惑和拷問,所以……

    有點頭大。

    這孩子到底隨誰?

    看來他還得借點哲學方面的書看,另外還得小心引導讓孩子注意政治環境。

    秦建民:“穿毛衣咯!”

    他把兩件毛衣拿出來,都是紅色,其中一件有略花哨的花紋,顯得青春朝氣,另外一件就是穩重大氣的紋路,瞧著就……是給薛明翊的。

    秦建民把那件花紋略復雜的穿自己身上,對著窗玻璃驚嘆道:“哇,老薛,你看我是不是青春靚麗得很?”

    薛明翊眉梢抽了一下,把自己那件拿在手里。

    羊毛線,雖然沒有那么柔軟,卻也很保暖,入手溫熱。

    他發現自己這件不但花紋和秦建民的不同,款式也有區別。

    秦建民那件是V領,他這件卻圓領。

    他比劃了一下,領子在喉結下方一點,不妨礙軍裝領扣。

    秦建民嘿嘿笑道:“快,去食堂打飯了。”

    他故意把軍裝外套放在一邊不穿,直接毛衣外面穿大衣,對著玻璃窗左照右照,美得渾身冒泡。

    “老薛,你說我是不是賊啦帥!”賊用來加強語氣,是他跟一個學員學的。

    這一次有個學員是東北人,他被帶的有點東北口音。

    薛明翊卻有點舍不得穿,怕這里海風太大,會不會鹽分含量過多,把毛衣給吹壞了?

    秦建民看他要寫信,就主動去打飯,把大衣敞著懷,故意露出新毛衣。

    有人迎面過來看到,他還把胸膛挺挺。

    “喲,老秦,新毛衣啊,家里寄來的?”秦建民得意洋洋,“老薛媳婦兒給寄來的,漂亮吧!”

    那人也穿了一件毛衣,簡單的平針,沒有什么花紋,看秦建民這個真挺漂亮,“老薛媳婦兒手真巧!”

    秦建民跟夸自己媳婦兒一樣驕傲:“對,手可巧呢,人也漂亮,賊啦漂亮!”

    那人笑起來,“老秦,努力啊,爭取也找個漂亮媳婦兒。”

    秦建民神色微黯,隨即笑起來,“打飯去啦。”

    宿舍里,薛明翊把媳婦兒給織的毛衣穿上,坐在窗前開始回信。桌上放著一張全家福合照,還有一張夫妻合照,他面朝大海,思念著遠方的家人,心中一片濕潤。

    半個月后。

    薛明翊、秦建民、陸東城以及另外七名學員參加了校委會主持的保密會議。

    會上來了三位軍區首長,交給校委會十個機密任務,每位學員一個任務,互相之間不得泄密,要求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各自的任務向軍區首長直接交差。

    薛明翊悄悄看了自己的任務地點,居然是……回本省!

    因為要轉換地址,他在征得首長同意后便給林蘇葉發了一封電報,任務需要更換地址,后續再聯系。

    林蘇葉收到薛明翊電報后還仔細回想了一下夢里的情形。

    一開始她看的是電視劇,后來才變成透明人跟著孩子們,她對薛明翊這段時間的行蹤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很忙。

    后來孩子們大起來,薛明翊也穩定下來回到軍區工作,有些之前保密的消息也放開,家里人也知道原來短短的四五年時間里,他去過印地邊境,珍寶島那邊,還在海島上駐守打過海盜等等,79年又帶兵參加了對越戰爭。

    現在不是夢里,林蘇葉不管他去哪里,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四月十五這日,小姑和薛明流從縣公安局培訓圓滿畢業,他們正式成為縣公安局對公社的特派人員,有統籌公社民兵的權利。

    林蘇葉特別高興,傍晚,她和薛老婆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有韭菜炒蝦仁,白菜燉咸肉,腌咸鴨蛋,還有鲅魚餃子,她讓大軍小嶺把顧知青、薛大哥、薛老三還有薛明流都叫來,一起慶祝。

    林蘇葉裝一些好吃的,讓大軍和小嶺給大嫂孫展英送去。

    薛老婆子瞅見,嘟囔道:“給那么多干啥?”

    林蘇葉:“大嫂該生了吧,多補補。”

    薛老婆子:“呵呵。”

    莎莎聽見奶奶呵呵就拿針管給她大腿打針,大眼還得瞪著薛老婆子,“大奸奸!”

    薛老婆子朝她做鬼臉,“小奸奸。”

    莎莎就笑嘻嘻。

    薛老婆子看著她直嘆氣,“這人呀,真是命,你得虧托生在你媽媽的肚子里,但凡生在孫展英還是宋愛花的肚子里,你都別想這么舒服。”

    一個小丫頭過得比小小子還舒服,別說薛家屯,就滿公社也是獨一份兒的。

    孫展英本來預算著上個月底要生,結果拖到現在還沒生,她就又著急又害怕。

    她覺得這么懶這么拖的一定是閨女,她幾個閨女都不按照預產期生,別人家的兒子大部分都踩著時間生,基本不會拖太久。

    她焦慮得不行,這倆月又是偷摸求神拜佛又是弄稀奇古怪的偏方,聽說還做什么宮廷流傳下來的孕婦動作。

    薛老婆子知道以后氣得不行,生怕她再折騰出個好歹的。

    薛老婆子原本就嫌棄孫展英,這會兒就更嫌棄,還要給她送好吃的,都白瞎了!

    大軍小嶺送菜之后匆匆跑回來,喊道:“奶、媽、大伯,我大伯娘要生了。”

    小哥倆跑得太急,氣喘吁吁的。

    小嶺:“大伯娘說她好像有點……難產?”

    他也不太懂,反正就跑回來報告。

    難產?!薛老婆子一聽嚇一跳,趕緊要去看看,又對林蘇葉道:“去喊你大娘三嬸她們,她倆會收生。”

    這時候村里人生孩子基本都是有經驗的老婆子給接生,沒有人找大夫,赤腳大夫都不用。

    林蘇葉也把圍裙接下來,“難產的話得趕緊送縣醫院。”

    屋里眾人一聽也顧不得吃飯,薛大哥說去生產隊借馬車,薛明流說他去套車開介紹信。

    小姑想去看大嫂,林蘇葉讓她在家看著莎莎,“你們該吃飯吃飯,沒你們啥事兒。”

    鄉下習慣未婚男女不能進產房,要是讓未婚男女瞧著那慘樣,誰能不怕?以后輪到自己就先恐慌了,沒有好處。

    林蘇葉不想明春去,明春本來就有點問題,再受到刺激不好,再說她會打流氓又不會接生,除了干著急也沒用。

    顧孟昭一個未婚男青年,就更不用說了。

    林蘇葉去了大房,一進門就聽見孫展英壓抑不住的痛苦聲音。

    她就知道不好。

    孫展英這人挺能忍的,不像有些人一點疼能喊出十分來,她是十分能忍住也不喊,喊出來那就真的忍不住了。

    按說都第五個孩子,要生應該很順暢,除非有問題否則不會難產。

    她急忙進了屋,“大嫂,你別怕,明流去套車了,咱這就去縣醫院。”孫展英疼得不行,卻還死命地拉著被子,“不、不行、不……”

    不能去,不能離開家里。

    她找人算得好好的,一定會轉個兒子出來,要是離開她布的這些個陣法,保不齊就變成閨女了。

    林蘇葉知道她悄悄折騰,倒也沒瞧不起她,畢竟沒攤上一樣的事兒,沒有一樣的壓力和痛苦,也不能隨便說她蠢還是什么。

    大奶奶給看了看,喊道:“不行,先去公社吧。”

    公社好歹也有個衛生院。

    孫展英卻死活不肯去。

    薛老婆子罵道:“你不想活命,我老薛家孩子還想沒命呢。老大,你死哪里去啦?快給你媳婦兒抱出去。”

    薛老三還怕大哥抱不動,就張羅著卸門板,他和大哥抬著孫展英。

    孫展英還不肯呢,死活不肯離開炕,總怕因為自己不堅持兒子就跑了。

    林蘇葉也急了,“大嫂,你別犯糊涂啊。你要是和孩子都沒了,你想想會咋樣?”

    薛老婆子:“對,你就犯蠢吧,你一死我回頭就給老大再找個婆娘,看你折騰的!”

    薛老婆子這么一喊,孫展英手上的勁兒就松了,被薛大哥給抱起來。

    林蘇葉指揮著薛老三把家里被子抱上幾床,鋪得厚一點,再蓋厚點,四月的晚上還涼呢。

    她讓大娣在家好好帶著妹妹們。

    大娣一臉驚恐,三個妹妹也是嚇得不輕,她們看著林蘇葉,抽泣,“二嬸,娘……”

    林蘇葉安慰道:“你們娘沒事的,去醫院就好了。現在大夫都厲害著呢。”

    他們匆忙去了公社衛生院,找人把大夫從家里叫過來,結果衛生院大夫也說不行得去大醫院。

    沒辦法還得趕緊去縣醫院。

    林蘇葉摸著孫展英的手都冰涼了,哎,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為了生兒子整天瞎折騰,指不定又吃什么亂七八糟的,做什么亂七八糟的動作。

    深夜折騰到縣醫院,也能給安排產房,結果接生大夫一瞧也沒辦法,估計孩子臍帶繞頸厲害,得剖腹產。

    這年頭鄉下很多人寧愿憋死也不肯剖腹,總覺得破開肚子是件很恐怖的事兒,不但婦女自己不同意,男人和婆婆也不同意。

    薛大哥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剖腹就剖腹,只要別出事兒就行。

    薛老婆子還說呢,“趁早一起結扎了,省得以后再折騰。瞎折騰!”

    大夫又為難,縣醫院就兩位主刀大夫,可惜都被……抓了。

    因為悼念事件,他們寫了不少文章,還跑到廣場上宣讀,結果就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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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才抓的,抓到首都去坐牢呢。”接生大夫也沒轍兒,真是趕上了。

    薛大哥急得團團轉,抱著頭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兩眼通紅,看著薛老婆子和林蘇葉,“娘,弟妹,可咋整,咋整啊?”

    沒錢還能讓弟妹借,可這沒有大夫,誰也沒轍兒啊。

    林蘇葉想到霍主任,霍主任和段大夫都是非常好的大夫,雖然現在是晚上,如果請他們救命,他們肯定不會拒絕。

    省城離縣城不遠,送大嫂過去有些危險,不如請他們中的一個過來。

    林蘇葉就拉著縣醫院大夫問哪里可以打電話。

    大夫就急匆匆地領著她去醫院辦公室。

    她和值班大夫說明情況,就讓林蘇葉給省醫院打電話。

    本省電話比較好撥通,很快就通了,霍主任和段大夫都不在,他們白天做了一天手術都回家休息了,但是勞護士長在。

    省醫院。

    勞護士長掛了電話以后,立刻跟同事交代一聲,她騎自行車跑去霍主任家敲門。

    他們都住醫院的家屬院,距離倒是不遠。

    霍主任剛睡倆小時就被叫醒,聽說是林蘇葉求助,他二話沒說,跟自己老婆子說一聲就跟著勞護士長走了。

    縣醫院這邊孫展英看著已經不行了。

    林蘇葉:“大嫂,你堅持一下,大夫很快就來了。霍主任是省醫院的主刀大夫,他非常厲害!”

    孫展英眼皮掀了掀,已經說不出話。

    過了片刻,外面傳來吉普車刺耳的剎車聲,有人喊道:“省醫院霍主任來了,手術助理準備!”

    霍主任大步走過來,看到林蘇葉只來得及和她點頭招呼一下就進了手術室。

    林蘇葉原本揪著的心這會兒松了松,不管咋說有霍主任在,孫展英應該沒性命之憂了。

    薛大哥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瞅著手術室。

    薛老婆子看得來氣,抬腳就踹他一腳。

    薛大哥本身就疲累不堪,心力交瘁,被薛老婆子一腳踹在地上。薛明流忙勸她,“大娘你干啥啊,我大哥也沒錯。”

    薛老婆子罵道:“打小瞅著你老實懂事,還以為你是個好的呢。”

    薛大哥跪坐在地上,不起來也不吭聲,頹廢得不行。

    薛老婆子:“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快滾起來吧。”

    孫展英整天瞎折騰,你會不知道?你就由著她折騰?整天當老好人,看著可憨厚聽話,但是就連句反對的話,勸說的話都沒有?

    以前她罵孫展英,想讓兒子說說媳婦,老大卻是個和稀泥的老好人,老娘、媳婦兒都不得罪。

    這下出問題了吧!

    要是老婆孩子都沒了,看你咋辦。

    林蘇葉:“娘你也別生氣,你氣壞身體有什么用?”

    薛老婆子:“我當然不生氣,我氣壞了我大孫子心疼。”她瞅著薛老三在那里探頭探腦,臉上一副原來大哥也會像我一樣挨罵的震驚表情,她又來氣,罵道:“癟犢子玩意兒!”

    薛老三一臉委屈,“怎么又是我的錯?”

    薛明流都憐愛這兄弟倆了,他勸薛老婆子,“大娘,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這一折騰都半夜了,老人家肯定脾氣煩躁。

    薛老婆子瞅瞅林蘇葉,和顏悅色道:“你快回家睡覺吧。”

    這么一折騰,再給林蘇葉熬得不水靈了,那明翊不得心疼嘛。

    現在瞅著就林蘇葉還順眼。

    霍主任的名聲不是吹的,他一出手,哪怕不是熟悉的手術臺和手術助理,手術依然進行得很順利。

    不但孫展英沒有生命之憂,孩子也救過來,就是受了折騰,剖出來以后臉青的,好長時間才緩過來,這會兒正由護士看護呢。

    林蘇葉連聲感謝霍主任,“真不知道怎么感激您才好。”

    薛老婆子也是拉著霍主任的手就哭,“霍大夫,你可真是個神醫呀,我老婆子感激你呀。”

    之前一滴淚沒掉,這會兒哭得肝腸寸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沒救過來呢。

    霍主任扶著她,笑道:“大嫂子不要客氣,你是薛團的母親,那咱就是自家人。我還得感謝你腌的咸鴨蛋啊,我吃過最好吃的!”

    薛老婆子立刻道:“回頭還給你們腌。”

    霍主任哈哈笑起來,“沒有大問題了,休息幾天,等刀口恢復就能出院。”

    他白天省醫院還有排隊開刀的病人,不能久留,跟林蘇葉聊幾句就急匆匆離去。

    望著霍主任離去的背影,薛老婆子:“真是好大夫啊,大好人啊。”她朝著霍大夫的背影拜了拜,又罵薛大哥:“要記著人家的恩情。”

    薛大哥連聲說記著呢。

    薛老婆子:“趕緊結扎拉倒,別生了。”

    生什么生,瞅你那倒霉樣吧。

    接生大夫跟他們講,孫展英這一次傷了身體,八成以后也不能生,讓他們好好開導產婦,免得產婦想不開鬧情緒。

    薛大哥忙說不要了,他自己倒是沒啥感覺,尋思好幾個閨女,把小的留家里招贅也行,反正他侄子們不會反對。

    孫展英不肯,她非得要個兒子,沒有兒子就被人戳脊梁骨,所以魔怔了一樣折騰。

    一開始薛大哥還勸,后來勸不動還被她埋怨不想要兒子,他也就隨她去。

    薛老婆子罵他,他也不敢解釋,也沒什么好解釋的。

    正是春忙時間,也不能一群人啥也不干留在這里陪孫展英。

    薛老婆子讓薛大哥回去干活兒,讓薛明流趕緊送林蘇葉回家,大軍小嶺和莎莎還在家,明春還得上班呢。

    回頭讓大娣帶東西過來,她和大娣在這里陪兩天院,之后就把孫展英轉回公社衛生院掛幾天點滴,差不多的就可以回家養著。

    家里閨女多,能伺候她,也能帶孩子。

    孫展英原本就不愛和人交際,鬼門關走這一遭,回家以后就更悶,卻也更感激林蘇葉,愿意她的勸。

    林蘇葉把莎莎用過的褯子布、小衣服整理一下,她一直沒舍得拆,就都送給孫展英。另外把家里攢的一斤紅糖也送給她,讓三娣給孫展英熬紅糖小米粥喝。本家的妯娌、伯娘嬸子們也給湊了一些雞蛋,給孫展英補身子。

    她看孫展英臉色蠟黃,顯然是元氣大傷,就勸她,“大嫂,你什么都別想,好吃好喝地養著,養好身子可別折騰了。”

    那天晚上實在太嚇人了,林蘇葉事后想起來都怕孫展英一尸兩命。

    孫展英嘆了口氣,“不折騰了,再也不折騰了。弟妹,多虧了你,感激的話我也不多說。”

    救命之恩呢,說多少感謝也沒用,她就想養好身體好好賺工分,拿糧食雞蛋什么的回報林蘇葉。

    鬼門關走一遭,她什么都看開了。

    她從小看著娘被人笑話,抬不起頭來,就有了陰影,以為沒兒子就會被人笑、戳脊梁骨,抬不起頭來。

    她覺得薛大哥這么好的人怎么能沒有兒子,她不能害他沒兒子被人恥笑,更拼命想生兒子。

    現在看看,什么兒子不兒子的,愛誰笑話誰笑話去吧。林蘇葉道:“大嫂,你能想開真是太好了。咱是給自己活的,不是活給別人看的。有沒有兒子跟別人有什么關系呢?他們也不會因為咱們有兒子就多分糧食,更不會幫咱干活,就說幾句閑話,誰在意呢?關鍵是把自己日子過好。咱天天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又有文化有見識,誰還顧得和那些嚼舌頭的勢利小人打交道呢?”

    孫展英抹淚兒,“以前是我太糊涂。”

    她想起小嶺讓姐妹們讀書,她還說讀書沒用,女孩子更不用讀書,現在看人家林蘇葉就是因為跟著孩子讀書,才越來越有見識的。

    要不是林蘇葉認識人,自己……哪里還能坐在這里說話?

    林蘇葉安慰她幾句,又看看小貓兒一樣的小閨女,可憐兮兮的,“大嫂,你別遷怒孩子呀,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有困難就說。”

    孫展英又要哭。

    林蘇葉忙勸她,“大嫂,你可別哭,坐月子呢,哭壞了眼睛不劃算。”她笑道:“你刀口疼,多休息,回頭等你刀口不疼了讓小嶺莎莎來給你逗悶子。”

    那兄妹倆,走到哪里都能給別人笑得肚子疼。

    想起小嶺和莎莎那可愛的樣子,孫展英終于露出笑模樣,“行,我等著。”

    林蘇葉又趁小姑休息的時間,背上年后新腌的幾十個咸鴨蛋,倆人一起去省醫院感謝霍主任他們。結果霍主任不肯白要,非得給錢,最后段大夫、勞護士長等人又托林蘇葉回家多腌點咸鴨蛋,他們也想買。林蘇葉少不得又讓薛老三跑一趟大姑姐村。

    一忙起來時間過得風快,轉眼又是麥收時節。

    林蘇葉再度背起畫板和畫筆,要幫社員們記錄豐收景象。

    從縣到公社,再到大隊、生產隊,乃至社員們,大家對豐收有一種永不厭倦的癡迷。看到大雪就喜歡來一句“瑞雪兆豐年”,春天下雨就貴如油,春耕春種則是滿懷期待,收獲的時候那種滿足感就達到頂點。

    收麥子、推磨、蒸餑餑、包餃子,對社員們來說,這就是他們的日子,就為著幾頓飽飯呢。

    今年小姑當了公安,不能每天都去上工,但是她一點都不閑著。公社有事兒,她就騎車去,沒事兒她就在薛家屯收麥子掙工分。

    縣公安局的領導說了,公社特派公安,工作方式要靈活,不要太死板。

    小姑就覺得自己的方式可靈活呢。

    去年她不當公安,薛家屯的懶漢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老老實實賺工分。今年她當了公安,懶漢們壓根不用她趕,主動去干活兒,也沒人敢再賭錢。

    除非活膩歪了!

    不只是薛家屯,整個大楊灣大隊也是這樣風氣。

    其他大隊就很眼饞,跟大楊灣取經,原以為是大楊灣有什么獎勵措施,誰知道竟然是因為薛公安?

    薛公安是公社的公安啊,怎么能只給大楊灣服務?

    其他大隊支書和書記,紛紛給公社提要求——讓薛公安巡視全公社,每個大隊都要去!

    改造懶漢、抓緊生產,這是維持治安穩定的一個必要手段,也是公安應該做的。

    當然改造懶漢是額外工作,各大隊愿意用大楊灣的方式,補貼薛公安工分,到時候用麥子抵。

    薛明春一聽,可!

    于是滿公社都能看到小姑和薛明流騎著自行車四處跑,滿公社的懶漢、二流子、賭錢的、混子被她收拾的鬼哭狼嚎,一拐一瘸地去割麥子。

    今年的麥子,真是豐收,招人稀罕。

    薛公安,真是招人稀罕。

    林蘇葉畫麥收的時候恰好撞見小姑帶著薛明流收拾幾個混子,她立刻就把那場面給畫下來,標記上日期,起名:專治懶漢薛公安。

    這日陽光火辣辣的,林蘇葉扣上草帽,背上水壺、畫架、工具包,讓莎莎在家里跟著奶奶撿麥草聽收音機,她則出去畫畫。

    她畫別人,社員們也把她當一道風景線,整天盼著她去自己割麥子的地塊兒呢。

    林蘇葉正畫得入迷,突然被人喊了一聲。

    她回頭,見兩個穿著上白下藍制服的公安,便笑道:“同志,你們找薛明春嗎?”

    她以為是小姑的同事呢。

    那倆公安非常嚴肅,其中一個眼神不善,冷冷道:“不是,我們來找顧孟昭,他是不是在大楊灣知青點?”

    公安找顧知青?

    林蘇葉心里一咯噔,笑道:“同志,你們找顧知青干嘛?他每天忙著照顧牲口吶。”

    那嚴肅的公安讓她不要打岔,只管指路。

    林蘇葉就趕緊給他們帶路,一個公安跟著她,一個公安開著輛部隊淘換下來的吉普車。

    路上她旁敲側擊問問怎么回事。

    宋延輝看她生得眉目如畫,皮膚雪白粉嫩,瞧著二十左右的樣子,還會畫畫,尋思是哪里下鄉的知青,妥妥的走Z派,就有些瞧不上她。

    “別瞎打聽!”

    看他對自己不友好,林蘇葉就很緊張,以往她出門辦事,不管男女老少,看到她的笑臉都會和善幾分,絕對不會防賊一樣看她的。

    她覺得不大好,就沒去找顧孟昭,而是直奔大楊灣大隊。

    楊支書和會計在,大隊長則領著社員們割麥子,不在這里。

    林蘇葉把事情給楊支書說一下。

    楊支書會意,就和兩位公安同志周旋一下,問問怎么回事。

    宋延輝拿出一張逮捕令,冷冷道:“區革委會有令,立刻將反GM分子顧孟昭捉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