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楊華就把今天的事兒跟林長河說了。
“你說這羅念是不是還惦記咱家老大呢。”女人的第六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想多了，這人家又沒跟咱家老大見過面，沒事惦記老大干啥，再說了，這次的事情，她本來也是無奈。”林長河雖然也生氣自己家遭受了這無妄之災，但是想到羅念的情況，再想想自家老五的情況，也就過去了。
“我看不是，八成啊，還真惦記上咱家老大了，老大這條件可不是哪都有的。”
還別說，這楊華還真猜對了大半，這羅念現在也算是脫離苦海了，不僅把要拿自己婚姻換取利益的后媽送進了農場，還成功把自己親爸也給搞下來了。
羅麻子平時人緣不錯，也很有眼力兒見，就是家事上糊涂了一些。他本來在廠里好歹也是一個小領導了，管著裝卸一組，人稱麻子組長。
結果羅念的事情一出，這羅麻子也跟著倒霉了，組長的職位沒了，還得定時向廠里寫思想報告。
家里除了羅念之外，還有三個兒子和一個閨女，這下也都跟著受影響了。
老大高中畢業了，本來羅麻子就在想辦法給大兒子走門路，想弄個工作先干著，不打算讓孩子下鄉，這剛摸到門路，正需要錢呢，結果，家里的那位眼皮子淺，想著利用羅念來換高額的彩禮，這一下子讓羅念給鬧到婦聯去了，錢也沒弄到，人也搭進去了，直接雞飛蛋打。可把羅麻子給氣得不輕，他也不敢說大閨女，畢竟這事是吳秀花有錯在先，但是這吳秀花也是為了大兒子，這想來想去還真不知道該怪誰好了。
羅麻子本來以為大閨女是真的被逼無奈才這樣，結果沒過十天，羅念不聲不響地進了廠子，還是正式工。
這就讓羅麻子有些不平衡了，他這回反應過來了，這大閨女啊，是蔫壞，她不是被逼的，而是利用吳秀花，鬧到婦聯，來了這么一出，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發現這一點之后，羅麻子就去找了羅念一趟，想著讓羅念把這工作崗位讓出了給家里的大兒子，當時羅麻子是這樣跟羅念說的。
“念啊，這次的事情咱就不說了，你在其中肯定也不是那么無辜，不過這些就當過去了，但是有一點，我是你親爹，老大是你親弟弟，再怎么著你們是姐弟，不管吳秀花怎么樣，咱們是一家子血親，這眼看老大要下鄉了，你就把這工作讓出了給老大吧，我記得你之前是有個臨時工的工作的，總是有個退路的不是。”羅麻子雖然不愛管家里的事情，但是正事兒上一向知道的很清楚，就比如羅念這個臨時工的工作，吳秀花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還去羅念工作的地方看過。
“不可能，這工作是我自己想辦法弄來的，那臨時工的工作也是我自己想辦法弄來的，家里可是一份力都沒出，爹，我喊你一聲親爹，你是怎么能開得了這個口的。”雖然羅念已經習慣了羅麻子對她的態度，但還是被氣到了。“從小到大，我的東西，但凡是下面的弟弟妹妹看上，你就讓我給他們，你也不想想我那些東西都是哪里來的，是我舅舅們給的，你給我買過一件嗎？”
“這不是家里孩子多，手頭緊嘛，再說了，誰家不是這樣，咱們都是老實本分的工人，工資都是死的，哪有那么多閑錢去給你買那些東西。”面對閨女的質問，羅麻子一點也感覺有啥不對的。
本來就是嘛，自己就是一踏踏實實，任勞任怨的裝卸組工人，靠的是力氣，這掙的都是辛苦錢，家里有四個孩子要養，老家還有老娘要孝敬，哪有那么多的閑錢去給孩子買東西，還是個閨女，又不是頂門立戶的兒子。
“呵，我就不該對你抱有期望，”這話其實憋在羅念心里好久了，今天問出來心里好受多了，雖然答案跟自己之前猜到的相差無幾，但是她并不失望，“您啊，回吧，也別惦記我的工作和東西了，我已經跟家里劃清關系了，以后就別老是來找我了，你那大兒子要是有本事，就讓他自己去參加廠里的招工考試，要是沒本事就乖乖地到鄉下去插隊，”
“那不行，這長子以后是要頂門立戶的，必須留在身邊。”
“您跟我說不著，您有本事就自己想辦法留住他，沒本事的話就給送走。”羅念覺得跟羅麻子沒啥可說的，就回宿舍去了，讓羅麻子一個人在屋里吃飯。
打那次之后，羅麻子就再也沒有找過羅念，這羅念呢，也著實過了一段輕松的日子。
但是這人啊，順心日子過久了，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這不，最近不是快過年了嘛，單位上的那些熱心人就開始忙活了，但凡單身的青年男女，她們都要給問一遍，甚至是幾遍，哎，非得給你介紹對象不可。
像是羅念這種的，更是受歡迎，本身有工作有工資，跟家里又撇清了關系，沒有帶累，這要是娶回去，不僅白得一份工資，還不怕娘家人的影響。
于是，羅念就被盯上了，后廚的一位蔡大娘，她家四個兒子，老大，老二，老三都結婚了，就剩下一個老四了。
蔡大娘家的老四是小兒子，嘴又好使，在家里最會忽悠父母了。上學混了個初中畢業，不想下鄉，哄著蔡大媽把她的那份工作給了自己，這才留到了城里。
蔡大媽前頭把工作讓老四給頂了，后頭就找到了廠里食堂洗菜工的工作，很是利索能干。但是她家的老四可完全沒有繼承她的優點，在單位上懶懶散散的，干啥也勤快，一個先進也沒評上，到現在還是原來的工資，花錢還大手大腳的，平時錢不夠花，還問蔡大娘兩口要。
周圍的親戚朋友都清楚蔡大娘家老四的脾氣，所以，他這媳婦并不好說。
這一晃都快二十五了，還是沒有媳婦，他本人不急，但是可急壞了蔡大娘。
所以，這單位里的未婚女青年，蔡大娘盯的可緊了。
這不，羅念一來，蔡大娘就給盯上了，平時在食堂碰見對方來打飯的時候，總是很熱情，還不著痕跡地打聽羅念的情況。
這人老成精，蔡大娘通過自己的打聽到的消息就猜出了羅念和吳秀花事情的前因后果，覺得羅念這小姑娘很不簡單，但是這正好合了她的心意。蔡大娘覺得自家老四整天只知道瞎晃悠，工作也不好好干，就需要這么一位能干又有心計的媳婦管著。
所以，蔡大娘就展開了攻勢，托了好幾個人做說客，想著把羅念介紹給自家老四。
結果，羅念根本不上套，畢竟能跟吳秀花斗了這么多年，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從第一個人提起蔡大娘家的老四開始，羅念就去跟人打聽了，知道這人的情況之后，羅念就果斷拒絕了，沒想到，這蔡大媽不死心，不僅連續找人，還無意間散布羅念的謠言，說羅念能進廠里不是那么簡單，說她能跟家里決裂是忘恩負義，還說這吳秀花是被羅念故意借題發揮弄進去的。
總之，真真假假的說了不少，有蔡大娘自己的猜測，也有真實的情況，反正是搞得羅念焦頭爛額的。
有了蔡大娘的攪局，誰再熱心，也不太敢給羅念介紹對象了，都有了顧忌，當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所顧忌的，但是羅念發現，這些不顧及的人，介紹的那些對象，質量普遍不咋地。
繞了一圈，羅念這才發現，這吳秀花雖然是圖錢，但選的對象還是條件最好的那個，可惜被羅念自己給攪黃了。
于是，羅念就又重新打起了林立東的主意。
“好了，好了，不說人家了，說說小五吧，上次我給閨女去信了，想著讓她今年過年回來一趟。”林長河對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也實在是不感興趣。
“啊？小五要回來了？”
“不是，孩子還沒給回信呢，我只是去信提了這么一句。”
“回來也好，小五才十七呢，這都走了一年多了，我還挺惦記她的。”這當媽的吧，即使孩子長得再大，心里總還是惦記，更何況林立鐘這種還沒成年的。
“嗯，我估摸著小五應該會回來，即使不在家過年，應該也是年前或者年后能回來一趟。”
“你這么有把握呢，”
“嗐，你這人，小五不是一向是顧家的嘛，你看看誰家孩子跟小五似的，自己下鄉，還月月往回寄東西的，不都是指著家里補貼呢。”
“我又沒說閨女啥，我就是覺得路上難走，又是冬天，孩子來回的要受罪。”楊華跟林長河的角度是不一樣的。
“唉，我也知道，放心吧，回來不用咱們擔心，小五自己有辦法的，回去的時候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托人弄臥鋪票了，過幾天就有消息了。”林長河已經知道老大過年要回來的確切消息了，這總算是放心一個了，但是閨女走了這一年多，平時來信說的再好，他也是不放心的，還是想眼見為實。
“那好，我把孩子們的屋里都收拾收拾吧，被褥都曬上，小五那里，我再想辦法弄一床新被子。”楊華想著林立東和林立鐘，自己就開始盤算了。
“嗯，你看著弄，對了，立青那邊你也準備好，孩子平時都是按月往家里交伙食費的，家里一些耗力氣的活，孩子不用你吭聲就都給干了，跟自家兒子也沒差啥了，”提到林立鐘就不免說起了林立青。
“放心，我心里都有數呢，立青往家里交的那些錢我都格外放著呢，這孩子年紀也到了，說不得哪天就要往家里領媳婦了，到時候再添一些，給孩子成家用，過年呢，就給他做一身新衣服，讓小伙子也精神精神。”
“好，這個好，那就再添一雙新鞋，一頂新帽子，孩子來回騎自行車上班，那帽子都要漏棉花了，”
“行，知道了。”
兩口子絮絮叨叨地，很快就睡著了。
林立鐘這邊也決定了，過年要回去一趟。這請假好說，介紹信老支書就給辦了，但是有去年去濱城的經驗，林立鐘還是要好好準備一番的，首先這車票就是問題，她可不想在火車上坐上二十來個小時。
跟林二爺爺商量過之后，林立鐘就給林長海去電報了，托對方幫著買一張臥鋪票。
沒過三天，那邊就給了回信兒，說已經說好了，等林立鐘到了濱城就可以拿到。
假呢，林立鐘也請好了，就在三天后開始。這兩天，林立鐘就又忙活起來了。
忙活啥呢，當然是忙活過年的年貨，這自家要回家，過年肯定不在這邊，那林二奶奶和林立北那里，肯定要給他們備足了糧食和肉啥的，就怕自己不在，他們再缺了啥。
“好了，小五，這些已經夠過年的了，那往年，我跟你二爺爺在農場的時候，連這些的一半都沒有呢。”林二奶奶也是發現立鐘的擔心了，讓她來說，這完全沒有必要，誰家過年天天吃餃子啊，立鐘就是瞎擔心。
“那不成，二奶奶，您跟我二爺爺現在又不是在農場，這年啊，必須得讓您們過好，不然回家我咋跟我爺爺奶奶說呀，”
“行了，不少了，這些糧食夠我們老兩口吃兩個月的了，”
“哎，那我明天再給您帶回幾只野兔子來吧。”
“行，那我這下酒菜就有了，來，小五，這是二爺爺提前給你的過年紅包，收好。”林二爺爺直接給包了大紅包，“這些錢啊，就是給你的，你爺爺奶奶那邊我已經給了，這個你留著自己花。”
“謝謝二爺爺。”林立鐘立即就把紅包給收了，有來有往嘛，這樣雙方都高興不是。
臨走之前，林立鐘還特意去了張建國家一趟，托他過年起魚的時候，給家里多弄幾條魚。
這才放心地提著自己的包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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