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了張如京的調侃。
蘇業豪笑了笑，澹定回答說：
“專業方面的事，就要交給你們這種專業的人才嘛，要是我整天胡亂插手，豈不是反而拖你們后腿？我只負責搞好后勤工作就可以，年底給你們包些大紅包，多發點獎金，人們反而會夸我是個好老板。”
張如京豎起大拇指，樂呵道：
“這話說得有水平，假如其他公司老板都跟你一個想法，科技發展水平恐怕會比現在高出好幾年。只是其他老板們沒你大腿粗，所以不得不去權衡投資和收益，以前我就遇到過一位美國的投資人，公司總共就三五億美元的資產，沒多少錢還想往晶圓代工行業發展，我勸他不如直接別投了。”
這話聽著有點囂張。
但是考慮到晶圓代工廠的成本投入，實力不夠的企業確實沒辦法玩。
技術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有時候這邊的設備剛調試好投產，那邊就推出了新一代的生產技術和設備。
例如蘇業豪從曰本采購的十二寸晶圓生產線，可使用面積是八寸晶圓的兩倍以上，產出的芯片數量預計是八寸晶圓的二點五倍，如此一來大大降低了制造成本。
預計等到相關制造工藝更加成熟以后，十二寸晶圓的生產成本，至少還能再降低30%，雖說沒少花錢，卻暫時壓過了島上那幫半導體代工企業，提前拿下最先進的相關設備。
說白了，島上只有比較成熟的管理和生產經驗，通過整合資源掙些辛苦錢罷了，自身并沒有頂尖的研發和制造技術。
因此蘇業豪仗著財大氣粗，得到港城和內地兩邊的支持，剛一入局就讓臺積電、臺聯電等等企業特別難受。
他們能夠聯起手來，試圖封殺內地在半導體代工生產領域的發展，將人才以及工廠全部撤走，但卻沒辦法封鎖身為“港資企業”的蘇業豪。
為了吸引設備和技術供應商們的關注，蘇業豪一出手就是港城三座代工廠，鵬城兩座代工廠，外加被他融資的華晶微電子，華晶目前主要只做晶圓生產業務，也需要升級采購新設備。
憑借這種花錢如流水，不計成本的打法，曰本和歐美的企業當然爭相搶占訂單，單是光刻機這一項的采購總額，未來五年內計劃會超過二十億美元，采購的光刻機數量多達三十臺。
這條消息已經放出去，并且還是張如京先生給的建議。
張如京去年上半年就跟蘇業豪溝通過，說既然下定決心要往這一行發展，最好提前表明決心，用“預計產能”去嚇唬同行們，迫使他們不敢投入太多資金大規模擴張。
就跟如今正水深火熱，陷入巨額虧損狀態的DRAM存儲芯片一樣，產能過多勢必會導致競爭激烈。
這樣一來，出于利潤預期考慮，別的廠商就不敢大規模擴張。
一旦代工市場規模變大，訂單自然而然便會落入擁有足夠產能的蘇業豪手里。
看似搏命的打法，卻很符合蘇業豪的情況。
他比誰都清楚，將來移動終端設備的市場會有多么龐大，哪怕初期虧損又怎么樣，只要穩穩拿下幾家大廠，例如美國高通、英國ARM等公司的訂單，往后很快就會用利潤抹平發展初期的虧損。
其他公司還會被投資者、股東們 、股東們的想法左右決策，在蘇業豪這里根本沒有限制，只要他自己不介意虧錢，別人怎么評價都可以無所謂……
往廠房里走時候。
張如京指了指司機駕駛著，正去停車的奔馳G55-AMG，笑道：
“你這車可以啊，配的S600我不喜歡，給我換一輛這種越野車。我從網上看見消息，說最近G級銷量不佳，隨時可能會停掉G系列的生產線，到時候說不定還是絕版，內地購買進口車的關稅太高，我窮著呢。”
聽他理直氣壯說自己窮，蘇業豪語氣帶笑回答道：
“沒問題，待會兒就讓人把鑰匙留給你，我爸公司的車，到時候讓人幫你辦理手續。以張哥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哪怕配一輛勞斯來斯，我也心甘情愿，考慮一下？”
“沒必要，這款挺好，免得自己開輛勞斯來斯，搞得就像誰司機似的。”
張如京接著開口：
“心意我領了，看你如此厚道，那我也告訴你一條好消息，美國生產GPU，也就是電腦圖形處理器的英偉達，愿意把部分訂單交給我們做。他們老板之前一直讓臺積電代工，我正好遇到英偉達高管，聊了聊我們新店開張降價促銷的事，接觸幾次以后基本上就成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們公司正缺少訂單，降價什么的都沒關系，初期的關鍵在于如何活下去。”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你別怪我擅作主張就好，如果不降價，很難跟已經打出口碑的同行們搶訂單，好在內地給了太多扶持優惠，水電費、人工成本這些都比島上便宜，稅費不僅沒收，甚至還給補貼。”
張如京說完看了看蘇業豪，感慨道：“對你那是真好，每次我們公司遇到事，跟上面提一提，立馬就會被擺平，廠門口這條新路，專門為我們修的，難怪大批工廠現在都往內地搬。”
蘇業豪回答說：
“早年要用幾億件衣服，去換一架客機，現在絕大部分人已經吃飽，往后要考慮的是如何過上更好的日子。事關高科技領域的發展，屬于接下來的重中之重，我們在港城的那些廠，不也直接從內地通水通電，人家該做的都做了，我們也要抓緊時間，做點成績出來才行。”
“是這個道理，上周剛把兩臺光刻機運送過來，還有些零部件在途，估計很快就可以開始調試，佳能光刻機生產那么多年，技術方面足夠扎實，我對它很了解。”
聽張如京先生說完，蘇業豪點頭道：“我這次過來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看看這兩個大寶貝，不過現在就送來，要等二季度末才能投產？”
“你當很容易？高精度光刻機的調試組裝，往往需要一年時間，零件組裝、參數設置、模塊調試、甚至螺絲的松緊和外部氣溫，都會影響到生產效果。哪怕一里外有輛地鐵經過，都可能導致設備失靈，這也是所有精密儀器的通病。”
張如京指指自己，補充說：
“也就是我經驗豐富，還幫你挖了不少精英過來，才有把握爭取在二季度末正式投產。臨時找人的話，從今年年底拖到明年年底都有可能，那么多工廠之所以花高價聘用我，就是因為我技術夠硬，每耽誤一天都是損失。”
尹琉璃在一旁聽著，漸漸明白這位張先生，為什么如此平常心了。
比起對方需要蘇業豪，更像是蘇業豪求著對方幫忙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