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電影院后，里面燈光昏暗，陳嘉慧穿著高跟鞋，怕摔著，所以一直扶著王林的手臂。
他倆像是情侶一樣，手挽著手走進電影院。
90年代以后，國內的電影院都做了大的改變，大廳變小廳，也開始有豪華的座椅。
來電影院看電影的人，情侶居多。
王林和陳嘉慧走在一起，除了靚麗打眼一些，也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兩人找到座位坐下來。
因為剛吃過飯，兩人沒有買零食，只買了兩瓶冰鎮的汽水飲料。
這部電影是現代都市愛情主題。
大晚上的，這部電影的上座率并不高，不到三成。
陳嘉慧四下瞧瞧，低聲說道：“今天的上座率還不錯。”
王林笑道：“如果每一場都有這個上座率，你是不是特別滿意？”
“嗯，是的。”陳嘉慧道，“自己的作品，總希望能得到觀眾的認同。”
王林道：“那當然了，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樣，也希望別人能喜歡。但事實上卻是，只有極個別特別優秀的孩子，才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和贊美。”
電影正式開始。
一開始是一組搖晃的鏡頭，跟著一個奔跑的女孩在移動。
先是只能看到女孩腳上的運動鞋，然后是樸素的校服，再是青春靈動的雙馬尾，然后才看到女孩的正臉。
“這是你？”王林道，“你演的是高中生？”
“是的，扮相太老氣？”
“還好。就是這鏡頭晃得我頭暈。”
“導演說是這是新生代的拍攝手法。”
“有個別導演特別喜歡這種搖晃的運鏡效果。但真正能拍好的人卻極少。”
在王林的印象中，將這種效果發揮到極致的電影，當數《有話好好說》。
電影里的陳嘉慧，青春、美麗、活潑、迷人，和現實中的她判若兩人。
她姣好的身軀包裹在寬松的校園服裝下，看不出本來的面目，只能看到她高挑的個子，潔白的皮膚。
陳嘉慧很上鏡，臉蛋特別顯小，身子也顯得嬌柔，她個子雖然比較高，但在電影里演出來，卻像是鄰家小妹，或許是因為男演員的身材普遍偏高的原因吧？
故事的情節很老套，屬于疼痛青春文學的范疇，女主角年少時在原生家庭被欺凌排擠，只能躲避暫住在男主家里，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日久生情。
電影講述的是一段虐戀，故事本身就有些蒼白單一，用電影的手法具象表現這段虐戀，則更有種流水賬似的觀感。
影片中，劇情邏輯關系處理比較粗糙，重點講述的悲情戲還加入了強行扇情的套路，結尾處身患絕癥的處理，則完全步入愛情片常見的狗血套路。
以女學霸加男學渣的搭配模式，還要加點絕癥等虐戀的作料，沒想到九十年代初的愛情片，就已經深陷此類套路。
陳嘉慧很在乎王林的觀影感受，看他的時間比看電影還要多。
王林的表情一路平澹如水，沒有絲毫的起伏。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部垃圾電影，所以也就沒有所謂的期望值，所以也就不會有失望。
同樣的道理，因為女主角就坐在身邊，王林多少要給她一點面子，所以也就不會隨意亂說批評的話。
“好看嗎？”陳嘉慧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王林輕輕搖頭：“不好看。”
陳嘉慧道：“可是，看的人還是有一些。這幾天，我們的影片票房雖然不高，但比剛上映那兩天要高一些了。”
王林道：“你一定很好奇，明明不好看的電景肖，為啥還有觀眾愿意走進這場蓄謀已久的套路中？其實不外乎兩個原因。首先是因為愛情片獨特的氛圍感，愛是永恒且常品常新的主題，非常適合情侶觀眾去選擇，對于情侶來說，看電影是一種約會方式，這也使得愛情片的結伴觀看率非常高。”
陳嘉慧道：“那第二點呢？”
王林道：“其次，是因為我們的生活需要儀式感，在一些特別的日子里，比如說結婚紀念日、相戀幾周年的好日子，求婚求愛的日子里，只適合來看一些愛情片烘托氣氛。其它的影片，都不夠應景。”
陳嘉慧道：“你說得也有道理。”
王林道：“愛情片肯定有市場，而且市場巨大。你們這部電影，但凡拍得稍微靠譜一些，也不至于票房這么低迷。”
陳嘉慧紅了紅臉：“王總，那你單看我的演技呢？能打多少分？”
王林沒有說話。
陳嘉慧以為王林是在沉吟，是在思想。
但一直到影片結束，王林也沒有打出分來。
燈光亮起，觀眾們成雙成對的退場。
來看電影的，果然都是情侶。
陳嘉慧和王林最后才起身離場。
沒有一個人認出陳嘉慧就是這部電影的主角。
在生活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角，也有自己的男女主角。
他們才不在乎誰是電影里的主角。
陳嘉慧在電影里的扮相，和她現實中的裝扮，大相徑庭，別人認不出來也實屬正常。
走出電影院，陳嘉慧再次問道：“王總，你還沒有給我打分呢？”
王林道：“你很在乎別人給你打多少分嗎？”
陳嘉慧道：“我在乎你給我打多少分。”
王林微一沉吟，說道：“拋開影片的藝術性和商業性不談，因為在我眼里，這部電影既談不上藝術，也談不上商業。”
陳嘉慧抿緊嘴唇，不太自信的撩了撩秀發。
王林沉著的說道：“我給你個人打60分。”
“60分？”
這個結果，大出陳嘉慧的意料之外。
“還好，及格了！”陳嘉慧哭笑不得的道，“這么說來，我在王總心目中，算是不能合作和簽約的對象？”
王林道：“你總算是達到了及格線，我可以考慮和你拍一部電影。但是——”
“真的啊！王總，你同意和我合作了？”陳嘉慧雙手掩住臉，眼睛里有淚花在閃爍。
她以為沒有結果了呢！
她以為入不了王林的法眼呢！
沒想到王林居然答應合作！
陳嘉慧喜出望外，又喜極而泣。
她高興的抱住王林，興奮的跳啊跳的，跟個穿上了過年花衣裳的小姑娘。
王林道：“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別高興得太早了。”
陳嘉慧聳著鼻子道：“王總，你有什么要求，你僅管提。除了觸及我的底線，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王林奇道：“你的底線？是什么？”
陳嘉慧羞澀的道：“就是那個啊！”
王林秒懂，輕咳一聲：“我對那個沒興趣。”
這話給了陳嘉慧致命一擊。
王林不在乎她的感受，說道：“我的要求比較多，先看看你能不能做到。”
“你說，我一定做到！”
“第一，你的演技差強人意，我覺得有待加強，當然了，這跟導演也有很大的關系，再優秀的演員，遇不到好的導演，也拍不出好戲來。但你應該加強學習，尤其是臺詞部分，你應該努力加強。”
“臺詞可以配音的。”陳嘉慧說道，“我承認，臺詞的確是我的短板。”
王林道：“一個只知道喊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演員，他永遠也成不了影帝影后。”
陳嘉慧道：“好吧，我報班，我去學習。”
王林道：“第二，你減減肥吧！再減五到十斤最好。”
“你嫌我胖啊？你還是我適合演楊貴妃呢！”
“楊貴妃就是微胖啊！但你想演好青春校園戲，你這體格有些胖了。”
“……”陳嘉慧瞬間對自己沒有多大信心了，咬咬牙說道，“好吧，聽你的！還有要求嗎？”
王林道：“最后一點，也是你想要的，就是加盟小百靈演藝公司。這一點沒問題吧？”
陳嘉慧道：“當然可以。這也是我的愿望！”
王林道：“我的要求就這么多。對了，你說你要和我合作，你有多少資金？”
陳嘉慧道：“我手里只剩下一萬塊錢，我花了一大半請你吃了一餐飯，還有幾千塊錢，我打算報臺詞班，還有健身班。”
王林蹙眉道：“那你這不是拿我開涮嗎？你沒錢跟我談什么合作？”
陳嘉慧道：“我不要片酬，我入股你投資的電影，我拿票房分紅。”
王林道：“這也不失為一種合作方式。”
陳嘉慧道：“我知道電影有可能失敗，我拿票房分紅的話，就會更努力的去演好這部電影。如果電影失敗了，那我將一無所得。”
王林道：“可以，但你想要拿多少分紅？”
陳嘉慧道：“20%！”
王林搖頭道：“不行，我頂多給你5%。”
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紅？
陳嘉慧有一種想要暴走的沖動！
她可是女一號啊！
愛情片里面，女主角的份量，一般都會超過男主角。
結果王林只答應給她百分之五的分紅！
王林澹澹的道：“同意就簽，不同意就算了。”
陳嘉慧道：“我現在的確沒有什么資格可以跟你談條件，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如果這部電影火了，我的下一部電影，要單獨議價，不能再沿襲百分之五的分紅。”
王林笑道：“成交！”
陳嘉慧如釋重負的道：“王總，你有一種很強大的氣場，跟你談判，我特別的緊張！我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
王林道：“明天，你來我公司，找沉總談簽約的事。接下來的事情，全部由小百靈演藝公司的負責人和你對接。”
陳嘉慧道：“王總，林妹妹在小百靈嗎？”
“她最近在北金分公司，過一段時間會過來的。”
“哇，太棒了，我終于可以見到我的偶像了。”
“呵，肯定有機會。走吧，送你回家。”
忠叔開著車，先送陳嘉慧回家。
陳嘉慧雖然是小有名氣的演員，但住的還是老舊的公房。
看著外面縱橫交錯的電線，以及幽暗深長的小巷子，王林不由得深有感觸。
這才幾年時間，自己對這些公房已經變得十分陌生了。
而事實上，申城九成九以上的市民，還住在這些公房里面。
“王總，到家里坐會兒吧？喝杯茶再走。”陳嘉慧渴求的看著他的眼。
王林堅定的回答道：“不了，我還要回家。再見。”
陳嘉慧只得幽幽一嘆，下車揮手作別。
車子悄無聲息的啟動，慢慢提速，駛向家的方向。
王林酒意上涌，換了個舒服些的坐姿。
回到家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李文秀等人都沒有睡。
王林一進門便問：“兒子呢？”
“剛睡下！”李文秀道，“一直在等你回來，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實在撐不住才睡的。”
李文娟道：“姐夫，你又喝酒了？好大的酒味！”
王林點點頭：“喝了大半瓶女兒紅，可好喝了！”
他換了鞋子，放下公文包，來到房間看兒子。
王文睡得很安靜，胖都都的小臉蛋，剛剪不久的短發，高高的額頭，看得王林愛不釋手。
他俯下身子，親了親兒子的臉。
王林一天沒刮胡子了，硬胡茬戳到了王文的皮膚。
王文扁了一下嘴，睜開眼睛看，一見是父親，他便咧著嘴笑了一下，然后又閉上雙眼睡著了。
王林笑著退出房門來，自去沖涼。
晚上睡覺的時候，兩人又恩愛了一場。
事后，李文秀依偎在丈夫的懷里，說道：“你不在家睡，我總覺得好寂寞。”
王林道：“我以前也經常出差，怎么不見你說寂寞？”
“那不同。以前你出差，我知道你哪天會回來，我心里有期盼。”李文秀道，“可是這一次，你半夜走了，我的心空落落的，因為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回來，我的心無處安放。”
王林輕撫她的心，說道：“過去的事，就不說了，睡吧！”
李文秀道：“吳師傅和羅偉他們都回來了，今天晚上還到我家來過。”
王林倒是一怔：“我師傅他們都回來了？那田姐沒回來？還是說回來了，不來我家串門了？”
李文秀道：“我聽吳師傅說，田姐一個人去了長安城。”
王林更是一震！
“田姐去了長安？”王林大為不解，她一個人去長安做什么？
那里的風景，早就看過了啊！
難道她是因為心靈受傷了，忽然念及初戀的好處？所以去找高昌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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