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可不傻，她當然知道王林是去找唐季賢算賬的。
“那你帶我去吧，我也想當面感謝他。”李文秀道，“我們一起去。”
王林苦笑一聲，摸摸妻子的臉：“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去去就回，你放心，我不會找他吵架的。犯不著！”
李文秀道：“那你十二點之前一定要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他家找你。”
“好，我答應你。”王林抱了抱妻子，說道，“你真是傻啊！這樣的要求，你怎么能答應呢？”
“我不答應的話，他就不會去救你。”李文秀道，“我只想你平安無事，別說和你離婚了，便是讓我為了你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王林和李文秀結婚這么多年，很少說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詞語，也沒有說什么海誓山盟的諾言。
從結婚開始，兩個人就在鬧離婚。
后來兩人好上了以后，也就是過日子，平澹如水。
什么誓言，什么浪漫愛情，和他們都無關。
正因為如此，王林才會被周粥吸引，被沉雪吸引。
周粥代表主動的浪漫，沉雪代表女神的溫柔。
李文秀只有妻子的務實。
此刻，妻子說出來的話，卻讓王林感受到了無比的浪漫和溫柔。
離、死！
這兩個字眼，是世人都忌諱的。
李文秀是個講究的，她比任何人都忌諱談到死這個字。
在家里，誰要是無意中提到這個字，李文秀一定會嚴厲制止，呸呸兩聲。
至于離婚，以往王林只要一提到離字，她就會哭，她就會鬧，她怎么樣也不可能答應離。
現在為了救王林，她不僅答應了離，還愿意獻上生命。
所有的忌諱，都不再忌諱！
這不比世間最動聽的情話還在纏綿動聽？
這不比說幾百句我愛你更讓你心生感動？
王林久久凝視妻子的眼睛。
她正當青春，雖然生產過，但臉上卻依舊靚麗。
最近善于保養的她，肌膚如玉，臉色白里透紅，比那些小姑娘還要嬌柔，皮膚嫩滑，吹彈可破。
她真的是越活越年輕了！
王林擁她入懷，說道：“謝謝你，文秀。”
“謝我？為什么？我們是夫妻，有什么好謝的？”
“謝謝你如此的愛我，謝謝你把我看得你的性命還要重！謝謝你這些年為家庭所做的付出！”王林輕拍妻子的后背，柔情似水的說道，“謝謝上天讓你成為我的妻子。”
李文秀在輕輕的抽動。
王林扶起她一看，只見她已經淚流滿面。
“你怎么哭了？”王林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溫柔的說道，“別哭，乖乖的在家里等著我，這世界上沒有我們過不去的坎。你要相信我，我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王林，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唐季賢——”
“答應算什么？”王林笑道，“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嗎？”
“那、那我以后就沒臉見人了。”
“無妨，你可以換一副笑臉去見人。我今天會和唐季賢把話說開來，以后見或者不見，我來決定！”
“你要和唐季賢撕破臉皮？”
“如果一定要撕破臉皮，那就撕破吧！臉面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
“王林！為了我，你得罪唐季賢，值得嗎？”
“我無父無母，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你可以為我王林死，那我王林也可以為你去死。”
“王林！”李文秀深情的呼喚一聲，和王林熱烈的擁吻在一起。
兩個人平澹如水的感情，經過這一次事情的洗禮，變得熱烈和熾盛起來。
平時不善表白的夫妻倆，這一次用實際的行動，向對方做了世間最勇敢、最深情的告白。
唐季賢做夢也想不到，他的一番苦心，不僅沒能拆散王林和李文秀，反倒讓他倆變得更加熱愛對方。
王林喊上忠叔，來到唐府。
唐季賢似乎知道王林會到來。
他穿戴整齊，在家里等著王林。
“呵呵，王林！你沒事就好，我還想著明天帶小嫣一起去看望你，沒想到你倒是先來了。今天休息得如何？”唐季賢臉色沉靜的說道。
王林心想，這人不愧是老奸巨猾，當我面是一套，當我妻子的面又是另一套！把權術玩弄得爐火純青。
“唐伯伯，我特意來感謝你的仗義相助。”
“那都是你自己的功勞！我看了新聞，你一個人殺了二十個歹徒！你可真是厲害！”
“也多虧了唐伯伯的配合，拿出了三個億的現金，給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也讓歹徒們為了這筆錢，而產生了內訌。”
“你很厲害！那幫人都能被你打敗！你要是早生三十年，香江這片地方，都會成為你的地盤，哪里還有我們這些老家伙的事？”
“唐伯伯謙虛了。”王林道，“我即便早生三十年，也只能跟著你們一起打天下，頂多當當你的馬前卒子而已。小嫣呢？她沒過來看望你？”
“哦，大華公司出了一點事情，他們去處理了。”唐季賢道，“我聽說這次的船上，有許多的社團老大？”
“好像是有，不過我不認識他們。”
“今天晚上，彭家康請了你的客？你們談得怎么樣？”
好個唐季賢，人在家中坐，卻知天下事。
王林的一舉一動，唐季賢居然都知道。
不過王林和人出去吃飯，這動靜很大，唐季賢知道也不足為怪。
王林道：“他們太熱情了，一定要請我吃飯，我推辭不過，就去了，這不，我多喝了幾杯酒，差點就醉了。”
“彭家康這個人很厲害，你能結識他，將來大有用處。”
“我是在內地發展，香江不過是我的一個中轉地，在這邊有唐伯伯罩著我，我應該是萬事大吉的。其它的人脈，能發展當然好，不能發展也無所謂。反正我過幾天就回家了。”
“我聽說霍先生見過你？”
“哦，是的，霍先生忽然來訪，我都覺得很意外。”
“他跟你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從哪里聽說了我的一些事跡，把我當成了商業天才，還說要向你討教，哈哈，那我不是班門弄斧了嗎？”
“王林，一個霍先生，一個彭家康，你知道這兩個人，在香江代表著什么嗎？”
“這？我還真沒想過，請教唐伯伯。”
“他倆代表了香江的兩道，如果你能得到他倆的支持，那你在香江的哪條道上，都是能橫著走。說不定，我以后還要仰仗你的鼻息做生意。”
王林笑道：“唐伯伯說笑了吧？我一年到頭，在香江才待多久？香江這邊的錢再好賺，也跟我無關。”
唐季賢道：“王林，你可知道漢朝的天子和諸侯？”
“知道。”
“社團也有一個總會，在這個總會里面，霍先生可以說是天子，我、顏世雄，還有你在游輪上救的那幾個人，還有其他一些人，可以說是諸侯。真正最大的諸侯只有幾個。”
“哦！”王林心念一動，心想唐季賢終于要說到正事了。
唐季賢仔細察看王林的舉動，見他不動聲色，只得繼續往下說：“霍先生一般不主事，但他會找一個代言人，也可以說社團總會的話事人。就像英國人會派一個總督來管理香江一樣。”
王林點點頭，表示理解。
唐季賢道：“諸侯坐大，天子之令也有所不從。在這個時候，天子就會換一個話事人，有利于更好的管理天下。”
王林沉吟不語。
唐季賢道：“霍先生是不是看上了你？”
王林暗自心驚！
他和霍先生的談話，沒有其他人知道，唐季賢從何得知？
世界上真是沒有不透風的墻！
霍先生想換人，唐季賢早就知道。
唐季賢道：“王林，如果霍先生想請你出來做事的話，你會答應嗎？”
王林輕輕搖頭：“不會。我是內地人，我的事業在內地，我對香江這邊的事情，一無所知。”
唐季賢微微一笑：“你真的不知道嗎，那些社團洗白上岸以后，都在做什么生意，你可知道？”
王林試探的道：“走私？”
唐季賢嚴肅的點了點頭：“這是大頭。”
他微微一頓，這才說道：“內地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對洋品牌的貨需求高。尤其是在大城市里，國外進口的冒牌手袋、衣物、參茸海味或電器等等，特別好賣。”
王林還是第一次聽唐季賢談到這些具體的生意，不由得聽得很認真。
唐季賢道：“雖然內地對進品商品需求大，可是內地對進口商品的門檻甚高，必須符合法律及相安安全標準，而且各類的進口商品全部要打稅，關稅最高可以達到貨品價格的八成。以市值五百萬元的商品為例，若以正常手續報關輸入內地，就要繳四百萬元的稅。那些假冒偽劣的商品，通過正規渠道是無法進入內地的。”
王林點頭道：“我知道。”
唐季賢道：“相反，香江進口某些商品沒有關稅，于是香江就成為走私商品到內地的天堂，各類商品循正途入口香江，再偷運至內地。經過各個開放的港口進入內地后，分銷到各個城市，轉售給內地買家。”
“這的確是暴利！”王林想到了發生在內地某城市的走私桉。
這些年，正是走私最為猖獗的時候。
唐季賢道：“社團都在上岸，但上岸之后做什么？近兩年這些商品好賺，就一窩蜂偷運商品。每次一船貨約收三十萬元，一天走上好幾次，就是上百萬元的生意。”
王林道：“這么賺錢？”
唐季賢道：“所以才有這么多人鋌而走險。”
他微微一頓，又道：“他們利用大型樁柱、石罅及工程船做掩護，有利走私船和大飛藏身及躲避水警或海關的追捕。”
王林不知道唐季賢為什么要跟自己談這么詳細的生意經？
唐季賢道：“幾大社團，盤踞最少六個碼頭，有專車每日將商品送到碼頭下貨，然后再將之送上船運到海上。碼頭是社團的必爭的地盤。像青衣和荃灣三個公眾貨物裝卸區，還有昂船洲和青衣兩個物流碼頭，以及新油麻地公眾貨物裝卸區。都被各大社團盤踞。”
王林道：“唐伯伯，你有沒有參與？”
唐季賢哈哈大笑，避而不答：“我想跟你說的是，為了爭奪碼頭，各大社團都使出了絕招。最近搞得有些亂啊！需要一個有魄力的龍頭出來主持大局。霍先生一定是想到了你，想請你出來。”
王林道：“我？我何德何能？為什么不是唐伯伯你呢？”
唐季賢冷笑一聲：“他們想聯手打壓的人，就是我！王林，你千萬不能聽霍先生的話，不能出山當這個龍頭。我們兩人之間，有一份難得的值得珍惜的友誼，不能因為利益之爭，而損壞我們之間的關系。”
王林心里漸漸明了。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看似是巧合，其實都是有一根脈絡在里面牽引。
那就是碼頭之爭！
誰能拿到碼頭，誰就能賺到錢！
現在幾大社團為了碼頭，爭得頭破血流。
唐季賢和劉大海之間的爭斗，只怕也和這些碼頭有關。
總會的霍先生看不下去了，這才想出手管一管。
但是霍先生發生，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管得不好的話，可能引火自焚。
于是，霍先生便想請王林來當這個龍頭，看似是在提攜王林，其實是把王林架到火上來烤。
王林想明白這里面發生的事情后，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自己沒有答應！
如果掉進這池渾水里，那王林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霍先生也很老辣，他肯定是知道王林和唐季賢、顏世雄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想請王林出面主持大局，以為唐季賢和顏世雄會看王林的面子，調停碼頭之爭。
唐季賢今天難得的推心置腹，把背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王林坦白了。
這一席話，解答了王林這些天來的困惑。
王林想到李文秀的事，不由得將臉色一沉，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唐伯伯，有件事情，我想請問你。”
唐季賢一臉的平靜：“何事？”
王林道：“我聽文秀說，我在問你借錢的時候，你趁機威脅她，說要求她和我離婚？請問有這么一回事嗎？”
唐季賢澹澹的道：“當然，這是真的。”
王林見他承認得如此干脆，也就敞開來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和文秀是夫妻，我不可能離開她，她也不可能離開我！你這么做，讓我怎么想你？我一直把你當長輩來尊重，但你這次作出來的事情，卻讓我十分寒心！”
唐季賢臉色沒有絲毫的改變，坦然的笑了笑：“王林，你誤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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