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坦……”落到眾人後麵的芬格爾抬起頭，目光深深的看著頂上。
他剛才已經聽到了，那個過去會令他在深夜不自覺醒來，那個在噩夢中一直向他耀武揚威，那個喚來九條龍首，將冰冷的海水還有他的愛人、友人徹底冰封的聲音。
“芬格爾……你被過去困住得太久了。”一隻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肩上，別人無法看見的eva從背後溫柔的抱住了他。
她將臉貼在他背上，輕輕的蹭了蹭，像是安慰。
深深的呼了口氣，芬格爾收回了目光：“我知道，利維坦的後麵是貝希摩斯，更深處還會有一個不知道藏在哪裏的太子……”
】
“你明白的，這可能是一個沒有終點的複仇。”eva又把頭貼在他的頭發上，輕輕的用下巴摩擦著。
“關於這些我很清楚，但是。”芬格爾無聲的點了點頭，“總得有人去記住他們，記住他們的名字、他們的樣貌、他們的聲音……”
“某些人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首先做的居然不是道歉彌補或是吸取教訓，而是將所有與任務有關的記錄全部的抹去。”芬格爾幽幽的說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群人居然可笑的以為隻要沒人知道，那就不算是他們的失誤。還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把永遠留在格陵蘭海的他們的信息全部給抹除了……”
靠著他身上的eva沉默了一陣，接著輕輕的說：“我在諾瑪的底層資料庫裏有留下過他們的檔桉，雖然這可能沒什麼用，但是我覺得未來一定會有公開的那一天。”
“或許吧。”芬格爾默默的說，他歪歪頭，與eva的頭碰了碰，“放心吧，我不會意氣用事的，即使貝希摩斯已經出現，但是還有一個太子躲在所有人的身後，我就算再怎麼不理智，也不會在這樣一個黃雀還藏著的時候做蠢事。”
“嗯……”eva與他碰了碰腦袋，身影逐漸的消失在他的身後。
整理了一下表情，芬格爾快速的追上前麵的人。
伸手搭在凱撒的肩上，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我說師弟，你有沒有想過，貝希摩斯為什麼緊緊盯著你們不放嗎？”
“有過。”凱撒默默的回答，“她有說過，我是他稍微得意一點的造物。”
“又是什麼等待了千年，又是為了你弄了那麼大的排場，這個‘稍微’還真是有些特殊的啊。”芬格爾有些嘲諷的笑了笑。
“花費那麼多的排場，我想這不可能隻是為了製作一個高級兵而已。”一直沉默不言的楚子航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加圖索家所謂的‘尼奧爾德’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在貝希摩斯的眼睛底下進行……不，應該說是被她親手推動的。”
“而且，還是在早就已經被貝希摩斯所控製的弗羅斯特的主導下進行的。”陳墨童瞥了旁邊一眼，“所以，什麼奪取龍王權能的計劃，怎麼看都是在騙小孩的。”
凱撒無法反駁，這算不上挖苦，因為真正的情況比這嚴重。加圖索家就像是傻子一樣的，被龍王玩弄於手掌之中。對於有價值的族人，上至隱世不出的長老們，下至才向家族宣誓效忠的外姓之人，或許都逃不過被她用那個惡心至及的蟲子寄生。
至於沒有價值的，看看之前那些飄在海裏，淪為海底生物食物的家族成員的屍體就知道了。
陳墨童猶豫了一下，停下來說：“我倒是可能知道一些東西，因為在場的各位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才和你們說的，你們可要幫我幫我保密。”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芬格爾瞥了她一眼，攬住楚子航的肩說，“師妹你可真是太把我們當外人了，我們最大的秘密給你看了也沒說什麼。”
“讓你保密你保密就是了，我也是為了推測龍王的真正目的才打算說出來的。”陳墨童也不看他，她低著頭，像是在做最後的糾結。
然後她低聲說：“我的言靈……是可以改變血統的。”
說完，她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的：“說好了，要給我保密的。我可是把你們當成同伴才說的，要是傳出去的話，在我變成唐僧肉被吃了之前是不會放過說出去的人的。”
她原本將這個視為最大的秘密，如果以後沒有再遇到什麼神神秘秘，突然跑進人家意識裏的龍王就將這個秘密帶入墳墓中去，連帶著那個祭司的記憶一起。但是現在嗎，藏著掖著，可能隻會對後麵的行動產生不利。
她做好了心理準備，抬頭向同伴們望去。蘇茜和凱撒但是一副還能有這樣的言靈的表情，前者因為之前幫她解除失控狀態，多少知道一些，後者則是早就明白她和他一樣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其他人的反應……
不能說是完全的澹漠，隻能說情緒波動並不怎麼大。
“就這？”芬格爾一副“就隻是這樣？”的表情。
事實上，他們早就已經從別處知道了。畢竟連保護對象到底有啥特殊都不知道，那麼這任務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
陳墨童臉色有些古怪，雖然這家夥大大咧咧的不像是在演戲，但是總感覺這家夥已經知道了的樣子。聯想起某個時不時出現刷刷存在感的龍王，還有莫名其妙的變身能力，她覺得他們好像也變得神神秘秘的。
“在說明‘尼奧爾德’計劃之前，我們先回想一下‘尼伯龍根’計劃。”最前麵的零輕輕的說，“最開始的尼伯龍根計劃與尼奧爾德計劃一樣，最開始是通過煉金術萃取龍王骸骨內的龍王血清來突破臨界血限，並以此掌控遺存在龍王骸骨之內的龍王權能。以此來達到超級混血種，甚至是人造龍王這樣的存在。”
“不過畢竟他們連像樣一點的龍類遺骸都找不到，獲取龍王遺骸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隻能退而其次，僅僅收集一般龍類的血清，用來突破臨界血限用。”酒德麻衣補充說，“雖然無法達到一開始期望的超級混血種和人造龍王的強度，但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覺醒第二言靈，也算極為不錯的戰力提升。”
芬格爾接過話：“然後，加圖索家的尼奧爾德計劃，有著一隻真正的龍王自願作為素材。當然，這個素材的自願是要劃上引號的。”
楚子航看著凱撒：“而你，作為尼奧爾德計劃最佳的候選人，龍王貝希摩斯最得意的造物，這個尼奧爾德計劃可以說是專門為你成立的也說不定。”
雖然一直說什麼略微得意的造物，但是從貝希摩斯對他的執著來看，凱撒在這個計劃中的地位隻能用無可替代來形容。而在這宮殿的深處，龍王貝希摩斯整等著她的得意造物自己上門。
零看了一眼陳墨童：“而你的存在，或許是為了將凱撒的血統提升，以達到可以接受龍王遺骸中殘存力量的程度，至於帕西·加圖索……”
她略微想了一下說：“除了引誘凱撒上鉤的誘餌之外，他可能還擔任著其他什麼的任務，比如在你沒有取得預想中的成果時候，將其體內的黃金聖漿取出用來補充。又或者是，作為某種消耗品，承擔奪取龍王權能過程中的某種風險。”
“不過顯然，龍王是不會讓自己真的成為區區人類的強化素材，也就是，整個尼奧爾德計劃，其實是為了她自己服務的。”陳墨童聳了聳肩，“而被製造出來的尼奧爾德，自然也不可能僅僅高級兵那麼簡單。”
尼奧爾德，被加圖索家等待了近千年的海洋與水之王，就算其實是被貝希摩斯所掌控，但是其完成之後的姿態，大概會引起混血種社會的極大震動。但是對於天生就是立於龍類頂峰的龍王來說，這似乎並不是太過值得費心的事。
但是她就是這樣的費心費力，花費了千餘年的時間，直到凱撒的降生。
……
“如果反過來呢？”聽著魔力回路中的分析，路明非突然的說。
“反過來？”他身邊的夏彌眨了眨眼，“師兄……咳咳，禦主你這是指，由混血種來醞釀些什麼，再由貝希摩斯取走？”
她歪頭思考了一下：“就像是……人類養蜂那樣的？”
不過才說出口，她就覺得自己的這個推測似乎可笑過頭了。如果貝希摩斯真的那麼做了，那麼要對她這樣的行為做個比喻的話，這大概就是丟西瓜撿芝麻了吧。
人類各種突發奇想的用來提升血統的方式在他們看來無比的可笑，就像是現代人看到一群猴子用石頭和木棒製作武器一樣，還是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砸到自己腳的那種。花費了眾多的時間僅僅隻是為了這個，怎麼想都不可能。
“當然，是指更深層麵的。”對於這個問題路明非沒有立即回答，他站在城堡的頂端，看著發生在不遠處的戰鬥。
兩隻巨大的生物撞在一起，翻騰的海水，還有狂暴的元素讓在周圍徘回的亞種卷屬們根本不敢靠近。在那片戰場之上，即使有著堅硬的龍鱗做防護，那像是刀片一樣快速掠過的海水說不定也可以將它們的身體撕得粉碎。
芬裏厄巨大的龍軀在水中沒有任何的不適，巨大的翅膀能讓他在水中做出和空中一樣的動作，天生就能適應天空的他自然也能適應海裏。但是很明顯，他那過於巨大，比起對麵甚至有些臃腫的龍軀，在靈活性上要差上對方一點。
龍王利維坦，與被他所率領的，相貌有些猙獰的鯨群不太一樣。他身上沒有漆黑的鱗片，也沒有畸形異化的四肢，完全就是一隻特大號的白色抹香鯨。一隻體型龐大，但是無比靈活的白色鯨魚。
白色皮膚雖然海底顯得異常的顯眼，但是在見過了許多奇形怪狀的龍血生物還有海底生物之後，這樣有些平平無奇的樣子還真讓人覺得驚奇。如果不是他碩大頭上還有一圈像是王冠又像是龍角的鼓起，這樣的家夥怎麼看都像是在水族館裏等著接待客人的動物，這看上去蠢呼呼的樣子一定會很受歡迎。
但是，蠢呼呼的不過隻是外表而已。他看上去無比光滑的皮膚上其實是被無數肉眼無法看見、無比細小的白色鱗片包裹著他的身體，為他提供無與倫比的防禦力，能讓他與象征厚重的大地與山之王對撞。
海水再次翻騰，兩隻龐然大物分開。沉悶但是優雅的歌聲被利維坦輕輕的唱出，所有還在戰場外圍徘回的亞種卷屬快速的後退，遠離那處戰場，就像是那裏將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一樣。緊接著，水溫飛速的下降，冰塊凝結的聲音接連的傳來，剛才兩隻巨龍還在交戰的戰場迅速的被厚重的冰塊冰封住。
芬裏厄的體表掛滿了寒霜，但是依然的嘶吼著撲向利維坦，他直接衝進了正在結冰的水域，冰霜快速的在水中擴散，一朵朵晶瑩的花開在了他的鱗片之上。利維坦優雅的甩過巨大的尾巴遊出，留下原地巨大的冰塊還有被冰封在其中的芬裏厄。
一旁觀戰的夏彌有些無力的扶著額頭，素白的小臉上有著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失望的表情。大概是因為職階技能的緣故吧，這不知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反正本就不怎麼聰明的家夥變得好像更蠢了。
“別玩了！利維坦那家夥要搞什麼小動作了！”她向著前麵大喊了一聲。
稍遠處，利維坦搖著尾巴，呼喚卷屬正遠離這處水域。他自然不需要逃跑，畢竟這裏是他的地盤，但他還是帶著卷屬像是落敗一樣的灰溜溜的溜走，大有一副要跑路的樣子。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這就是陷阱，但是不包括某隻受狂化影響的愣頭青龍王。
困住芬裏厄的巨大冰塊之上出現巨大的裂縫，赤金色的光芒從裏麵探了出來。芬裏厄掙脫剩下的束縛，嘶吼著揮動翅膀，甩動著尾巴和四肢追了上去。
城堡之上的夏彌再次一拍額頭長歎了口氣，說了一聲就追了上去。